明斟雪依他所教舒展舞姿,窈窕身姿与剑影相融,刚柔并济,灵动婀娜。
看得在座之人无一不赞不绝口。
独孤凛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动作,时而急,时而缓,紧绷着的冰冷也随着舞曲终了,而逐渐消融。
明斟雪盈盈一礼收势结束了这曲舞,她抬眸望向独孤凛,只见帝王眸中重又凝聚起温柔的笑意。
笑及眼底。
他给了她一个绝妙的刺杀机会,若明斟雪真动了杀心,方才便该提剑来伤他。
可她没有,斟儿心里大约还是有他的罢。
独孤凛笑了,起身朝明斟雪走近。
“吾爱一舞足以名动盛京。”他击掌撑好。
明斟雪并不做声,手捧长剑预备奉还。
暗处猝然射出一枚石子击中明斟雪的手腕,促使她手执剑柄,顺势将利刃向前一推——
没入独孤凛的胸膛。
惊变就在一瞬之间。
独孤凛眸中的笑顷刻间烟消云散,被无边的绝望与苍凉填满。
利剑刺开的伤口喷涌出汩汩鲜血,撕裂的疼痛自胸膛飞速蔓延开,但远不如心上所受伤害来的痛苦,更让人难以忍受。
独孤凛伸出手,想触摸她的脸颊,手臂却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下。
两世了……
历经两世,她终于同意为独孤凛舞上一曲。
却是为了杀他而来。
独孤凛笑着,笑的凉薄,笑的撕心裂肺状若癫狂,令满座文武听入耳中无不毛骨悚然。
一时禁军冲入宴席,手执兵刃齐齐将明斟雪包围在当中。
“斟儿!”明槊见妹妹有难,果断拍案而起,却被禁军掷出刀刃威逼道:“明将军,你也要谋反吗!”
明相夫妇亦在席间,见爱女受困,心焦不已。
独孤凛盯着那柄没入胸膛的剑,双眸隐隐浮现出暴戾的血红。
喉结微滚,他冷笑不止,喉间迸发出凄厉而绝望的悲鸣:
“明斟雪,孤爱你啊,孤爱你啊……”
“孤说过,再给孤一些时日,孤会将生死交于你手!而今你竟这般急不可待,非要在此时杀孤不可吗!!”
鲜血浸湿了玄袍,独孤凛眸色骤然发狠,一把自她手中夺过剑柄,强行折断弃于阶下。
“明斟雪,孤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这样对孤,怎么能这样对孤……”
明斟雪无声抽泣,泪如雨下。她茫然地摇着头,不知事情为何会变成眼前这般模样。
她看着四周围成铜墙铁壁的禁军,看见他们手中武器锋刃泛着寒光,无一不渴求鲜血的浇灌。
帝王一身是血,宛若炼狱中杀出来的修罗,朝她步步逼近。
明斟雪惊恐至极,踉跄几步慌忙后退,却只能止步于兵刃之前。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手上沾有独孤凛的血。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谁能来救救她……
明斟雪一瞬陷入绝望的境地。
她闭上眼睛,如一只濒死的天鹅,引颈待戮,等待独孤凛的报复。
付出的真心反复遭到背叛与践踏,他应当会恨死她了罢……
明斟雪泪如雨下。
染血墨靴倾轧而近。
忽有一陌生身影强行破开禁军包围,众目睽睽之下牵起明斟雪的手,拉着她拼尽全力朝外逃跑。
他速度极快,待到在场众人反应过来时,明斟雪早已同他跑没了踪影。
禁军骇然。
独孤凛疲倦地阖上眼,深吸一口气。
大监观察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暗自叫苦连连,他知道,这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一旦瓢泼大雨侵袭,那必然是一场毁天灭地的报复。
果不其然,独孤凛睁开眼,语调平淡的听不出任何起伏:
“逃了?”
禁军领会其意,忙结队去追。
“逃了,逃了……”独孤凛摩挲着杯盏,指腹抚过每一寸,感受她留有的余温。
“逃了!!”
下一瞬,他猛地起身将杯盏狠摔下长阶,连带着珍馐佳肴的碟子一并扫落,砸了个粉碎。
殿中狼藉一片。
独孤凛的气焰愈烧愈炽。
斟儿,方才不是说好了同孤成亲的么……
你骗孤,你怎么敢骗孤……
好啊,明斟雪,你做的很好。
于孤的生辰,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行刺天子,上一刻还在允诺同孤成亲厮守一生,下一刻便同伙同别的男人畏罪潜逃!
独孤凛苍白无力地笑着,眼中写满了疯狂与绝望,浓重的杀意席卷而来汹涌翻腾。
“好,好的很,孤的好斟儿,做错了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若真有能耐,便逃去孤永远找不见的地方。”
“不然孤掘地三尺也要将你挖出来,再落入孤的手中,你又能有几分活下来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铺垫成了,angrysex条件达成
1出自唐代王维《和贾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
第80章 第 80 章 ◇
◎ 承天门附近人潮如织,甚是繁华。
那人拽着明斟雪的手逆着人海奔走,步履不……◎
承天门附近人潮如织, 甚是繁华。
那人拽着明斟雪的手逆着人海奔走,步履不停,很快离开了盛京城的繁华地段, 借着夜色的掩映溜入寂静街巷。
黑暗中, 明斟雪心跳如擂鼓, 紧跟着那人的脚步, 不敢有一丝松懈慢上半步。
走街过巷,转了无数个弯弯绕绕之后,那人终于停了脚步,来到巷子深处一座不起眼的民居前。
那男人熟练地推门入户, 院中空荡荡的,没什么烟火气, 显而易见是一处废置的院落。
深夜里被一个身份不明的蒙面男子带入偏僻的废宅,明斟雪心底害怕,想挣脱他的手又挣不断, 为了逃命不得不随他穿过宅子来到后院。
“承蒙阁下相助,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能在禁军眼皮子底下将她救走的人, 本事委实不一般,这样的奇人异士放眼整个大徵也寻不出几个。
莫非是魏绍留给她的后路?
若此人的主子真的是魏绍,未免太过恐怖。魏绍隐匿于禁庭多年, 究竟埋了多少手眼通天的暗线。
那男人听见她声音, 眼皮抬也不抬一下,说道:“无名无姓, 拿人钱财□□罢了。”
“姑娘稍候片刻, 自然会有人来接姑娘。”
明斟雪点点头,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心跳越来越慌乱。
直至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自后院角门外传来。
柴扉被人自外“吱呀”一声推开。
来者手执灯笼照亮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青衣玉冠, 袍裾裹挟寒夜冷气。
竟不是同她布局的魏绍。
“容公子!”明斟雪惊诧, “怎么会是你。”
容怀瑾颔首,道:“方才千秋宴之上事发突然,容某无奈,只得临时起意,委屈明姑娘藏身这处偏宅。”
他走至明斟雪面前:“陛下彻夜通缉全程,封锁城门搜捕明姑娘。事不宜迟,姑娘快随我走。”
“走?去哪,眼下我又能去哪?”明斟雪摇头。
“有满朝文武亲眼见证,我行刺天子是板上钉钉的死罪。若我逃了,顶罪的便是相府无辜众人,我如何逃的掉呢。”
“这个暂且不替,我会想办法替明相背后的明氏脱罪。当务之急是明姑娘快逃,能逃多远便走多远,千万不能落入陛下手中,否则便是死罪一条。”
容怀瑾一改往日温润平和的模样,面色冷肃,满眼焦急,攥住明斟雪的手很紧。
明斟雪看着他这副陌生的模样,松开手,突然问了句:
“容怀瑾,你会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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