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忤逆哀家的旨意,又护着玉珠逃开哀家的责罚……”
“是孤。”
“长秋宫拦路者,格杀勿论!”
殿外骤然响起一声厉喝。
“滚!”魏绍布置的人手被重重踹开。
独孤凛阔步踏入殿内的那一瞬,宦官唱喏声扬起——
“陛下驾到,尔等速速跪迎。”
殿内沿路由外向内瞬间伏倒乌压压一片。
明斟雪微微一怔,正思忖当着太后的面是否要做做礼数,独孤凛已然快步略过众人,径直朝她而来。
忽略一众跪地的宫人,连“平身”二字也无暇顾及,只一心仔仔细细打量着明斟雪上下。
“可有伤着你?”他神情紧张。
明斟雪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吓到了容姑娘。”
独孤凛看也不看她身后一眼,目光自始至终钉在明斟雪身上。
“真的无事,不许对孤隐瞒什么。”
明斟雪望着他额头因情绪过于紧张而涨起的青筋,轻笑了下,拍了拍独孤凛按握住自己肩头的手。
“真的没事,陛下干嘛这么紧张。”
“生怕一不留神,让你受到伤害。”
见她言笑晏晏,独孤凛阴郁的面色这才稍稍和缓了些。他指节微动,大监孙进忠会意立即跟上前来听吩咐。
“将容家姑娘立即送回容府,请太医为其诊治。”
独孤凛敛眸扫了眼那只紧攥住明斟雪的手,眼神不善。
“我不走!我不要出去!”容玉珠被吓得够呛,眼下除了明斟雪谁也不愿亲近。
“明姑娘救我……”她紧握着明斟雪的手不肯放开。
“不怕。”明斟雪转过身来回抱着她,轻抚着容玉珠的背安抚:“没事的,你且安心回府休养。”
“我不能回去。”容玉珠含泪望了魏绍一眼,摇了摇头:“我回不去容府了。”
魏绍避开视线,笼在袖中的手掌紧攥成拳。
“你……”明斟雪启唇。
“你必须走。”独孤凛抢先开口道,言简意赅,不容抗拒。
孙进忠差人上前来掰开容玉珠抱在明斟雪身上的手。
“孤会派人跟着你,宫里宫外没人敢拿你怎样。”
他话音一转,盯着黏住明斟雪的十指,语气肃然:“但是你需得先将手松开,不许贴着斟儿。”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容太后被他挡在身后,遽然发出癫狂而荒诞的笑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自你踏入哀家这长秋宫开始,张口闭口斟儿,心里眼里只看得见她一人。老六啊,你可还记得哀家这个母亲!”
“太后娘娘入主长秋宫的这些时日里,又有几回念起过陛下这个儿子。”明斟雪当即替他驳了回去。
独孤凛素来不愿谈及伤疤,太后既打起亲情牌做要挟,明斟雪不愿让他为难,索性替他同容太后对峙。
“您的尊荣,地位,如今享有的一切,皆源于您当年抛弃的亲生子。敢问娘娘,为十殿下庆祝生辰的十余年中,您可有一次想起另一位同月同日生,却生死不明的儿子。”
“过往的二十年里,您享受着锦衣玉食,又可曾牵挂过一回被您狠心抛弃,惨遭虐待的长子。”
容太后哑然,癫狂的笑僵在脸上,唇角似弯非弯,看起来分外诡异。
“太后娘娘。”明斟雪笑容浅浅,当着她的面取出一副半旧的长命锁握于手中,漫不经心摩挲着。
长命锁在眼前一晃,容太后面色霎时褪尽了血色。
明斟雪牢握于手中的长命锁上镌刻着太后幼子的生辰。
“你…你拿老十的命威胁哀家……”容太后满身的疯意瞬间散了,神智清明,比方才用了药还要灵验。
这份反差更令独孤凛心寒。
“你不能伤害老十……不,你不敢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怎么敢伤害老十……”
容太后目光呆滞,口中不住喃喃自语。
“臣女今日敢独自踏足长秋宫面见太后娘娘,自然是留好了筹码。至于敢不是不敢,就要看太后娘娘信或是不信咯。”明斟雪笑意温柔。
“毕竟十殿下的身份可不一般啊,太后娘娘偏爱十殿下,您说臣女说的对么?”
明斟雪又含笑遥遥望了魏绍一眼,抬手轻抚了抚容玉珠的面颊,不动声色威胁道:“魏公公应是也会同意我的话罢。”
“好手段…好手段……”
容太后气结,自知面对明斟雪理亏,未顾得上魏绍投来的警示,转向独孤凛声嘶力竭质问道:
“皇帝你亲眼看看,这便是你选定的皇后,尚未入主中宫便敢拿澄儿来要挟哀家。若是留着她独占后宫,长此以往,这独孤氏的江山不如改作明姓!”
独孤凛勾了勾唇。
“母后所言极是,孤正有此意。”
满殿哗然色变。
“只要斟儿喜欢,便将这江山交付于她又有何不可。”
容太后彻底被他这话震住了。
作者有话说:
一生要强的我去准备三更了
宝汁们先睡!晚安安!
好在春节不需要走亲戚了,真的超占时间还无聊啊啊啊啊
第106章 第 106 章 ◇
◎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日头西斜, 长秋殿内的光一点一点黯了。
容太后被宫嬷架着手臂扶起站直。
“皇帝,这话你怎么敢说的出口。”她瞳仁震颤,自齿缝间一字一字挤出声音, “哀家告诉你, 你想都不要想, 后位只能落在容家, 只能落在容家!”
阴沉的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容玉珠。
可惜了她一番心血,到头来被容玉珠泼洒了个干净。
容太后烦躁地阖上眼。
“容氏这一辈有四房子嗣,就算没了一个容玉珠,哀家照样能挑出一位称心合意的从头培养。”
她深吸一口气, 甩开左右宫嬷,踉跄了几步朝明斟雪走近。
独孤凛当即墨靴轻移, 将明斟雪纤弱的身姿完完全全挡在背后。
容太后察觉到他的警惕,停住脚步,重重长叹一声。
“皇帝, 哀家自知理亏,你未足月时便被哀家派人抱离了身边, 这二十年来确有亏欠,你疏远哀家也在情理之中。可哀家于你尚且还有生育之恩,便看在哀家的薄面上, 允了哀家的意思罢。”
她似在一瞬间衰颓下来, 双目无神,只是絮叨着:“哀家从未开口向你讨要过什么, 只这一这回, 哀家求你, 把这明家姑娘的后位让出来, 好不好。”
“宫内宫外人人皆道哀家不公, 偏爱老十,不顾念着你。可哀家当年也是有心无力,待老十好,也只是想着能在老十身上弥补哀家做母亲的愧疚。”
“凛儿,我的儿。”容太后缓缓抬起手,颤抖着覆上长子的手背,“哀家大约是第一次这么唤你。”
“哀家一直想找个机会能与我儿修补裂隙,长秋宫在你的授意下一切都安排得很是妥帖,可你始终不肯来见哀家一面,唯一的这一次,还是为了护这明家姑娘。”
容太后竭力压抑着言语之下的不甘,抬起宽袖拭了拭眼泪。
“凛儿,我的儿,留下陪哀家用顿晚膳罢,你我母子二人说说体己话,也算全了情义……”
长秋宫宫人无一不黯然垂泪,见者落泪闻者伤心。
“不必。”独孤凛拂开她的手,语气冷的不带有一丝感情。
他注视着容太后悲恸无措的神情,忽然勾了勾唇角。
“后位和后宫都是斟儿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她的东西。”
“包括孤与母后您。”
容太后愣住了,伪装出来的慈爱与懊悔还挂在脸上,被长子的话劈开裂痕,隐隐露出其下真容,收回去不是,不收也不是。
软刀子,刀刀见血。
容太后妄图打感情牌来撬动长子的心意,眼看着即将说服长子,谁料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孤劝母后还是省省力气,安稳居于长秋宫颐养天年,孤不提旧怨,您仍是孤名义上的母亲。如若别有用心,执意要卷入争端替容氏争这个后位……”
独孤凛盯着容太后慌乱的面色,微微俯身笼下一片阴影。
“母后,您真令孤失望。”
长子审视的眼神直击内心深处,容太后心虚,吓得趔趄着不住后退。
帝王威严的目光扫过长秋宫的每一个人,目之所及尽是跪服于其威势下瑟瑟发抖的宫人。
独孤凛垂眸,五指穿过明斟雪的指缝牵起她的手。
“孤不来长秋宫,并不代表孤不知晓长秋宫发生的事。诏令既出,她便是你们的皇后,若再有蓄意轻慢皇后的事发生,下场如何,便直接交由慎刑司来定夺,都听清楚了?”
入了慎刑司,不死也得掉一层皮。
满地乌泱泱的宫人吓得冷汗直冒,忙不迭颔首称是,心下止不住后悔方才没能劝住容太后,随她一同蓄意刁难明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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