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一楼大厅内静悄悄的,孟琼轻轻地靠在沙发上,盯着眼前的纸杯发呆,许是酒劲还没过,脑袋昏昏胀胀。
才两杯而已,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竟然娇气成这样。
热水还剩半杯,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来。
是程时琅,她接起来。
“我在楼下等你。”
孟琼应了句“好”。
她没动,长腿交叠,端住纸杯喝一口水,很烫,还带着淡淡的茉莉香。微微侧头,睨向玻璃窗上的晶莹水珠,一颗颗顺着弧线滑下来,他还没回来。
十分钟后,程时琅的电话再次打来。
孟琼没犹豫,拎着包朝外走。
寒风瑟瑟,双臂裸露在风中,如刀削般冷冽,雨后的水汽氤氲在模糊的光圈里,一辆布加迪缓缓开过来。
后座车门被打开,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
金丝边框眼镜在夜里的冷灯下闪烁,黑色衬衣带着几分凌乱,衣袖上挽,露出小节紧实的手臂,程时琅堪比男模的长腿迈开,手里拿了件外套,朝她缓缓走来。
任凭还带着余温的西装外套上身,淡淡的香气袭鼻而上,说不清是木香还是檀香,后调很静,萦绕住她。
“上车吧。”
程时琅手臂搭在车门上方,唇畔的笑容淡淡。
孟琼脚步顿了顿,小指勾住衣摆,扭头缓缓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厅,那个少年依旧没有出现。
终于,她上了车。
坐上后座,孟琼身上还带着点酒气,酒精的味道充斥在车内,“耽搁了会儿,又让你等了。”
“你刚回国,是我太急了。”
车子慢慢启动,平稳地驶入夜间,汽车的尾灯逐渐消失不见。
孟琼半倚着座椅,金色卷发下雪白的肩头半遮半掩。她随意找了个话题,“程爷爷怎么样了?听说这次情况不太乐观,这段时间太忙,我还没时间去看一眼。”
“爷爷一直念着你,只不过这几年病情一直恶化,暂时稳住了,还是得静养。”程时琅松了松领带,侧颜渐渐柔和,“过段时间来家里吃顿饭吧,听白正好也在,你们认识一下。”
“好。”孟琼想了想,实在没能翻出任何有关的记忆,只能主观臆断般搭着话,“他才上大学吧,都好多年没见过这小孩儿了。”
低低的笑声在车厢内漾开,连前座的司机都笑眯眯的。
程时琅忍住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才开口:“孟孟,听白只比你小五岁。”
孟琼嘴角滞了下,半侧身子藏匿在暗沉的光线下,“是我记岔了。”
车开得平稳,窗户玻璃倒映着朦胧夜色,她侧头睨向窗外,偶尔低头看看手机光亮的屏。
后知后觉才发现,她好像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
就这么恶劣地、理所应当地鸽了他。
座椅很软,满身疲惫涌上心头,孟琼差点迷迷糊糊睡过去。
夜晚的车流渐疏,路灯蜿蜒曲折,凉薄的夜很静。
车身在高架上飞驰,又驶过好几个路口,进了小区,平稳地泊在她家楼下。
孟琼醒过来,身上盖着那件西装外套,另一侧,程时琅在处理工作,电脑的光线掠过他的眉眼,让她想起很多事情。
过了一会儿,孟琼慢慢坐起来,窗外映照着熟悉的建筑,“不是陪你吃饭吗?”
怎么把她送回来了。
程时琅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嘴角扬起无奈的笑容,“你累成这样,舍不得。下次吧。”
闻言,一个眼神对视之后,孟琼笑着“嗯”了声。
程时琅合上电脑,陪她下车,从后备箱拎出来一个小礼盒,递给她。
“前几天出差回来,给你带了礼物。”
说完,他侧头看着她,玩世不恭的眼底难得认真:“我的呢?”
手里的礼盒四四方方的很精美,礼带上还印着高奢的logo,看得出来很用心。
“忘了。”
孟琼的眸里没有情绪的色彩,回答得干脆利落。
“我可是亲自给你挑的,小没良心的。”程时琅笑骂她一句,“先欠着,有时间让你还给我。”
他心细如尘,知道她一贯坦荡,倒没有再提。
车外温度低,她穿了一件吊带裙,外套没拿下来,被她随手丢在车上。
裸露的双臂雪白匀称,酒红色的丝绸质地细腻,贴身亲肤,勾勒出妙曼轮廓。
很风情,也很冷。
夜里露水重,凉意开始从脚踝往上蔓延开来,她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孟琼没回头,身上还是那件外套,被人温柔地搭在肩上,只听见程时琅关切的声音,“上去吧,别着凉。”
白鹭湾17楼是她名下的房产,大学毕业后一直住这。
电梯上楼,孟琼开锁进门。
顶灯明亮,家具整洁,玄关上她回国的行李一并被保姆排放整齐。
她换了鞋,刚拿到的礼盒还没拆,被她随手扔进垃圾桶,和肩上的外套一起。
阳台上的窗户没来得及关,落了点雨,溅进阳台。
洗过澡后,孟琼换了条稠质睡裙,小腿和手臂暴露在空气里,发梢还残存浅浅的花瓣清香,滴着水。
她懒得管,抽了条毛巾,金发随意搭在肩头,赤着脚往沙发走。
打开电脑准备明天的日程安排。
看了没一会儿,电子屏幕的光线刺得眼睛不太舒服,她合上电脑,脑子混沌一片,很难受,什么都没看进去。
泡好的咖啡扔在桌面一角,一口未喝,最后被主人悉数倒掉。
她靠在沙发上,摸着额头,传来滚烫的触感。
发烧了。
家里没翻到退烧药,索性喝了杯热水,把整个身子都捂进被子。睡一觉就好了。
睡时女人还迷迷糊糊地梦见,那少年与她隔着一条街,站在原地,沉默地看见她上车。
天空又飘着像雾似的雨,他的表情在雨帘里看不真切。
作者有话说:
白白:姐姐鸽我,是我体力不够好吗(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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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尤物
这夜,京城暴雨。
孟琼后半夜被雷声吵醒,意识不太清晰,只感到沁入骨头的寒意,把室温又调高几度。
她摸了摸额头,似乎更烫了。
窗外是瓢泼大雨,狂风嘶吼。
手机关机,不知道是几点,床头的夜灯还亮着昏黄的光线,为狂暴的风雨留下一块静谧。
孟琼侧了个身,接着闭上眼,肢体冰凉,浑身瘫软,每个细胞都很疲倦。
像站在冬天的雪地里,看着自己,变成燃尽的灰,最后和雪花葬在一起。
恍惚之间,她想起来和少年的初遇。
伦敦的那晚也是这样的夜。
冰凉又迷醉。
那晚,她沐浴后准备睡觉,接到交好的外籍女模的电话,声音凄惨,几乎歇斯底里的哭诉。
半小时后,在约好的咖啡厅里,孟琼缓缓搅拌咖啡,听对方哭哭啼啼诉说她男朋友有多么花心浪荡。
在她嘴里,男友简直成了一部渣男变心史。只是孟琼知道,两人很相爱。
“哦孟,我真想不明白,男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已经一周没找我了,总是忙忙忙!老娘不忙吗?”外籍女模的嗓音尖锐,穿透力十足,“我要和他分手了!”
像只不满又极致暴躁的的小刺豚。
孟琼笑了笑,“分吧。”
“你怎么不劝劝我。”
对方听她这么说,泄了气。
两人无言,相对坐一会儿,女模接了个电话,是她已经一周未见的狼心狗肺的男友。
才没几句,就听见她甜甜腻腻地冲那头喊“honey”。
连应几句后挂了电话,才笑眯眯地说:“孟,今天请你喝酒。”
她说的酒吧是白皮女模男友开的,地段豪华,纸醉金迷。二人到时,她男友在门口等她。
进去后才发现今夜的酒吧别有洞天,男男女女围坐一团,灯光绚烂,恍若花海。
——那高鼻子英国男人站在人群中,变戏法般捧出一枚钻戒,半膝下跪。
他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