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辰捏捏眉心,示意马车继续前行,走到前边巷口时,他低声道:“不回驿馆。”
周嵩问道:“主子去哪?”
布帘轻掀,马车内落进一道银白月光,皎洁若纱,恰巧拂在他鞋上,他盯着明月说道:“去苏府。”
“这个时辰去苏府怕是不妥。”周嵩回,“皇后娘娘兴许已经睡了。”
“睡了?”萧安辰眼睫挑高,勾出一弯缱绻的弧,饮了酒的他脸上现出一片绽红色,连眸底都泛着红。
月光描绘着他的脸,侧颜线条醉人,他淡声道:“睡了也要去。”
今夜不见到苏暮雪他心难安,周嵩给了驾车人一个眼色,马车继续朝苏府驶去。
萧安辰似是喃喃自语,似是说给自己听,“朕想她了。”想的心发胀发疼。
这种状况直到见到人也没好转,因为萧安辰发现,没见到苏暮雪时他只是想她,见到她后,他想做的更多。
他想亲吻她,想拥抱她,想同她躺在一起,想揽着她入梦。
萧安辰抑制不住狂跳的心,慢慢走上前,隔着纱幔看着榻上安眠的人,垂在身侧的手指莫名颤抖起来。
他缓缓抬起手,掀开纱幔,倾身抚上她的脸,沿着她眉眼鼻梁脸颊唇,慢慢游走。
苏暮雪睡前喝了安神汤,睡梦中感觉有人在触碰她,她下意识偏头闪躲,那道热源又追了上来。
暖意沿着她额头一路下行,最后落在她唇畔上,醇香酒气纷涌进来,隐隐裹挟着热意。
她情不自禁张开唇,似乎含住了什么。
第76章
苏暮雪做了个迤逦的梦, 梦中她被人紧紧撼制住,那人的脸缀在暗影中她看不清他的长相,依稀觉得气息是熟悉的。
他低吟唤了声她的名字, 风吹来,把那道缱绻动听的声音吹走, 她没有听太清。
纱幔晃动间, 他手上移落到她脸颊上, 轻轻捧起。苏暮雪大脑混沌, 意识不太清晰, 只能做出本能反应, 她半垂眼睑凝视着他, 看着他一点点靠近, 最后他的唇贴上她的唇。
她想退避,可他抱得太紧,她退无可退, 就那样伴着风声鸟声, 承接着他炙热的吻……
被炙热烘烤的太难耐,苏暮雪不安的动了动,眼睑颤着掀了掀,隐约的,她似乎看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她伸手想去触碰, 那人徐徐走出门。
她缓缓放下手, 太困, 眼皮再度阖上, 这一觉, 睡到了次日。
明玉推门进来, 苏暮雪从梦中醒来,想起昨夜的梦,倏然坐起,手指不自觉覆上唇畔,眼神迷离。
她忍不住把每个细节回忆了一遍,亲吻的那幕再度浮现在脑海中,男子捧起她的脸,厮磨着她的唇,试探的吮住她舌尖,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又有了下一步行动。
勾着她下唇轻咬起来。
她推拒时,他松开,鼻尖抵着她鼻尖轻声诱哄,趁她不备,又含住了她的上唇,就这样,舌尖、上唇瓣、下唇瓣,反复折腾,直到她轻嘶出声,他才停下。
轻嘶?
苏暮雪手移到左侧唇角,细细摸上去,确实摸到了一个豁口,不算大,因为在唇角的内侧也不易被察觉。
苏暮雪背脊瞬间挺直,有个想法闪现出来,莫不是?不是梦??!!
明玉端着清水走进来,弯腰放下铜盆,走到床榻前,掀开纱幔,浅笑道:“小姐睡得可安好?”
她没注意到苏暮雪的异样,又道:“前几日奴婢去拿药时,大夫说了,这味安神药甚是好用,只要服食保管一夜好眠,轻易不会醒来。小姐昨夜可有醒来?”
苏暮雪道:“没有。”
明玉噙笑道:“看来大夫所言非虚,回头奴婢再去抓几副,让小姐夜里睡个好觉。”
苏暮雪打断她,“昨夜你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动静?明玉摇头,“没有,怎么了?”
“那可有人进来?”
“奴婢一直在外间守着,不曾见有人进来。”
“确定?”
“是。”
明玉见苏暮雪很严肃的样子,问道:“小姐,是看到什么人了吗?”
“不确定,”苏暮雪掀开被子从床榻上下来,“也可能是做梦。”
明玉拿来衣衫给苏暮雪一件一件穿上,笑着说道:“那应该是做梦了,昨夜奴婢一直守着,若是有人进来奴婢一定知晓。小姐昨夜服了安神汤,大夫说了,那药安神作用极好,服用之人也会做些梦,兴许小姐是做梦了。”
苏暮雪咬了下唇,没提她唇角有破口的事,淡声道:“以后多派几个人在门外守着。”
明玉点头应下:“是。”
驿馆
萧安辰醒来后神清气爽,连早膳用的都多了些,周嵩在一旁含笑睨着,想起昨晚的事,唇角扯起的弧度更高了。
他昨夜在大门外守着没进去,陛下自己一个人进去的,不知陛下做了些什么,反正出来时脸上含着笑,眸底光泽熠熠,回驿馆的路上,一直在笑。
好像,帝王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开心笑过来。
周嵩多嘴问了句:“陛下,是有喜事吗?”
萧安辰抬手抚上唇瓣,似是沉思,似是回味,在周嵩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悠悠道:“周嵩知道什么是幸福吗?”
周嵩愣住,眨眨眼,一副没听懂的神情。
萧安辰拂袖淡笑,“此时朕便是幸福的。”
周嵩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想一定和皇后脱不了干系,笑着回道:“陛下幸福,奴才便幸福。”
萧安辰心情大好的用完早膳,想起昨夜那个舞姬,问道:“事情办到哪了?”
“果然如陛下所料,那个舞姬一大早便被人带走了。”周嵩浅笑回,“想必,鱼儿已经上钩了。”
“既然如此,那咱去会会这鱼儿。”萧安辰手执折扇,提袍,率先走出去。
知府府衙大牢里,昨夜那几位吃醉的大人,这会儿正哆嗦着腿不知如何是好。
蓦地,有人提了一嘴,“怎么就咱们三个,张同呢?他在哪?”
“我在这。”牢房外传来声音,一身红色官袍的张同徐徐走来,他身前走着的是一身蓝色锦袍打扮的萧安辰。
几人见到帝王纷纷跪在地上,“陛下,陛下都是张同陷害我们,陛下要为臣等做主啊。”
“真以为朕跟你们一样傻。”萧安辰冷哼道,“张同,用刑,哪个不招用到招为止?”
张同躬身作揖:“是。”
张同示意狱卒打开锁,随后大步走进去,笑着说道:“我劝几位大人还是老实交代的好,这样还能免去皮肉之苦。”
“张同你——”
张同打断道:“刘大人别恼啊,官银是在你管辖银库遗失的,你要张某帮着你一起瞒天过海,这事,张某可做不到。”
张同拂袖道:“不如刘大人说说,官银到底是如何从银库里没的,是真丢,还是刘大人监守自盗啊?”
“张同你别含血喷人。”
“赵大人别恼,下一个就是你。”张同浅笑道,“咱们一个一个来。”
直到这时三人才明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去他的宴请,感情是给他们设的局。
张同也不是真的站在他们这边,至于那个舞姬,怕是也已然成了张同他们这边的人,那些所谓的办好了,实则什么都办好,为的就是引他们入局。
当然,不只是引他们,还有……
赵忠眼睛微眯,眼底溢出犀利的光,想起那人说的话,看了张同一眼,朝墙撞去。
咚的一声重响传来,他脑袋破了个洞,紧接着人倒在了地上,血纷涌而出,赵忠抽搐了几下后,闭上了眼。
萧安辰冷眼睨着,沉声道:“真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哼,做梦。”
血腥味太重,他没待太久,离开了地牢,至于后面的审问则全权交给了张同。
张同不亏愧是荆州知府,审案速度极快,当日傍晚便拿到了口供,口供同时指向一神秘人物。
萧安辰道:“他们可交代了那人是谁?”
张同道:“他们也不知,每月初一、十五有往来。”
这个月早已过半,距离下个月初一还有十来日,萧安辰把玩着杯盏,眼睑慢抬,沉声交代:“把人看好了。”
张同:“陛下放心,臣已派人严加把守。”
到底还是出了岔子,刘马两位大人死在了地牢中,关于幕后之人的线索中断,萧安辰神色凛然,眉宇间都是冷意。
张同见状,吞咽下口水,“陛下放心,臣一定查出幕后之人是谁。”
那人屡次三番设局,要真是那么好查到,也便不会搞出这些事,萧安辰敛眉,挥退张同。
张同躬身退出去。
萧安辰心情不好时,越发想见苏暮雪,这日,他命周嵩带了坛果子酒,敲开了苏府的大门。
彼时苏暮雪正在书房整理账目,近几日各家店铺生意极好,赚了不少的钱,账目多起来时,她便连膳食都忘了用。
明玉给她端来参汤,“小姐,赶快喝了吧。”
苏暮雪头也不抬地说道:“先放那,等忙完了我再喝。”
“要凉了。”明玉又道。
“很快的。”苏暮雪柔声交代,“你去看看阿白在哪里?”
这几日阿白淘气的很,总是不见踪影,找到时身上又弄得脏兮兮的,苏暮雪说道:“它若是脏了,记得给它洗洗。”
“好吧。”明玉出去时再三提醒,“小姐记得喝。”
苏暮雪:“好。”
苏暮雪正伏案书写时,日光被挡住了些许,有影子拂在账本上,她以为是明玉折返了,淡声道:“寻到阿白了?它今日如何,脏不脏?”
“对了,给晏州的回信我已经写好,晚点你派人送出去。”
苏暮雪一连说了好久,始终无人应答,她顿住笔,缓缓抬眸,视线里映出一道颀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