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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杭峰话说完,郑晔瑜和赵彦几乎同时说:“别管我们了。”
    “你去练自己的,我们玩我们的。”
    “我有什么玩的,我就是来看大佬滑雪的,那是u型池吧?大佬来一个!”
    “对!大佬来一个!来一个!”
    两个人说着说着竟然同时吆喝了起来,又是鼓掌又是喊口号。
    唐隽虽然没说话,但看向杭峰的目光也是直勾勾的,看完杭峰又去看u型池,嘴角微勾。
    杭峰也不含糊,抿嘴轻笑的模样有几分腼腆:“行吧,我要活动一下,你们先玩,活动完了我喊你们。”
    “行。”
    “一起吧。”
    杭峰便留在原地热身。
    下蹲,拉腿,弯腰,原地踮着脚尖快速地跑,“踏踏踏”的声音,在雪场里回荡。
    习惯了的热身方式,从其他人眼里依旧看出了新奇,单就是这么看杭峰动着,都移不开的目光。
    身体里蕴含的能力充足,再配合协调的肢体,即便再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的时候都别致而独有韵律。
    郑晔瑜和赵彦嘀嘀咕咕,一开始是想跟着杭峰一起,后来发现杭峰埋头做自己,又快又好,还不搭理他们,慢慢的两人也就停了下来,干脆当个看客。
    唐隽则站的最远,站在护栏外面的联排座椅边上,盯着杭峰看了一会儿,转身从背包里拿出了有棱有角的黑色包装盒。
    很大一个椭圆形的盒子,分量不轻,打开来看,里面又躺着一个包装完整的物体,不过从包装形状已经可以清楚分辨,这是一个摄像机。
    很著名的品牌,而且看配件里面的镜头,应该不是入门的东西,至少价格不会太便宜。
    唐隽站在后面,也没人注意他的动作,直到他将相机打开举起,对准杭峰按下按钮的时候,正埋首运动的人头顶像是长了眼睛,猛地抬头,鹰隼般犀利的目光,隔着镜头与唐隽的视线碰撞。
    唐隽的睫毛微颤,呼吸停了一瞬,看着显示屏里的少年,不闪不避。
    只有耳廓在无人察觉的时候,逐渐滚烫。
    他抿紧嘴角,捏着镜头上的手指白皙修长,只有与镜头触碰的部分泛起淡淡几乎不可见的绯色,食指与拇指扣紧镜头,一点点的,一点点,在那机械转动的“嗒嗒”声里,将焦距调整的愈发清晰,甚至可以数清对方睫毛的程度。
    “就是这个?”镜头里的少年突然开口。
    隔着镜头的另外一个少年回答:“嗯,还不太会玩。”
    “感觉挺贵的,多少钱?”
    “不到一万五。”
    郑晔瑜和赵彦同时转头,前者惊讶:“卧槽,这么贵?”
    赵彦说:“大佬牛批,学神给当御用摄像师?”
    这“帽子”就有点大了,杭峰不得不做出反应,以进为退:“行啊,唐隽你给我拍视频,我给你发工资。”
    果然唐隽不声不响,只是冷漠的将镜头一移,拍起了馆内的一景一物,不再多看杭峰一眼。
    杭峰暗自满意,故作遗憾:“唉,脸丑被拒,一会我戴上护目镜就把脸挡住了,别的不行,身段还是可以拍拍的。”
    侧身而立的唐隽举着摄像机,下巴扬的极高,看似注意力在摄像机上,但眼角流动的光和微勾的嘴角,都展现出了他的好心情。
    杭峰足足活动了二十多分钟才把热身流程做完,那两个早已经等不及,跑去雪地里玩了。
    比起有经验的赵彦,生在南方长在南方的郑晔瑜,那是真的跌跌撞撞,差点把自己摔死在雪地上。
    本来穿着滑雪鞋就不会走路了,如今再卡上滑雪板,光是站在平地上就摇摇欲坠。
    后来爬上新手区的缓坡试着往下滑,刚一启动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跌了个仰倒。
    爬起来,摔,爬起来,又摔。
    简直就是连滚带爬地滑了一路,最后一摔直接滑跪在地上,端庄正跪,与杭峰面面相觑。
    “噗!哈哈哈哈!”把自己逗笑的在地上打滚。
    已经滑了三轮的赵彦手持雪杖,绕着郑晔瑜滑了半圈,自觉帅气地停下,对杭峰说:“我不会教啊,单板我连摸都没摸过,他这样儿要怎么滑?”
    杭峰只能拎着他的滑雪板进场,一步步走到郑晔瑜面前,将滑雪板往地上一丢,“咔哒”两声,踩在了雪板上。
    “首先最基础的,我们要明白什么内刃外刃,以及正确的站立姿势……”
    杭峰开始教导郑晔瑜单板滑雪最基本的知识,他在讲,郑晔瑜和赵彦就在听,随着他亲身示范动作,两个人也跟着学习。
    无论郑晔瑜还是赵彦,都是体能出众的类型,他们的理解力和平衡力,能够让他们更快更准确地做出杭峰需要的姿势,并且迅速的吸收为自己的东西。
    再说郑晔瑜的身体素质虽然不如赵彦,可郑晔瑜玩冲浪,而且还玩的不错,板类运动在平衡的控制上互通,他上手非常快。
    带着这样的学生,老师自己也很过瘾,等着郑晔瑜可以较为顺利的在新手区滑行不摔倒,并且能够勉强完成基础的“启停”,时间一转眼已经过去了很久。
    男生更衣室的银色大门被拉开,发出“哗”的声音,从里面鱼贯走出了几个全副武装的人。
    他们穿着和杭峰身上有着细微不同的滑雪服,一手夹着安全头盔,手提滑雪单板,还有护目镜在雪板上晃来晃去,正说说笑笑。
    一人看见场馆里的人,用下巴扬起示意了一下。
    于是正聊的开心的四人,同时转头,看着杭峰的目光隔着老远都让人一言难尽。
    杭峰也停下了话头,与当中一人对视。
    那人个子不高,站在人群的中间,比其他人矮了一个发顶,但即便穿的臃肿,依旧可以看出身形的匀净。他的长相也极为符合当下审美,唇红齿白雌雄莫辨,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是纯粹的单眼皮,像古代画卷用水墨丹青精致勾勒的轮廓,内眼角如勾,外眼角似刀,上扬出锋利近乎于魅惑般的形状。
    只是一眼看去虽然会因为这长相而生出惊艳,但再多看一眼便觉得这人很不好相处,和唐隽的冷漠不同,他更显阴沉,眼眸黑亮,但总是不安分的乱转,看人更是从头看到脚,犹如时时刻刻在算计着什么。
    两人视线在第一时间撞上,已经挑明的立场和态度,让空气都变得焦灼火热,虚空像是在“噼啪”作响。
    “省队来训练了?”郑晔瑜的“雷达”察觉到不对劲儿,蹙眉看向那狐狸脸的人,“谁啊?”
    樊立。
    杭峰在心里说出这个名字。
    一个让他愤怒不已,也他母亲焦头烂额的省队队员。
    这样的情形,这样的敌视,甚至让杭峰怀疑小时候的那些记忆都是幻觉。
    他们没有在烈日下追逐奔跑欢笑过,没有在宿舍熄灯后的被窝里嘀嘀咕咕,没有说过长大要当超级英雄一起拯救世界,也没有说过以后他们要一起拿冠军。
    往昔的记忆被时光刻下痕迹,变得斑驳丑陋,近乎狰狞,像哈哈镜般照出此刻的扭曲面容。
    杭峰甚至有点委屈。
    看着前方的人,眼尾有什么的分泌,烫的,甚至有点辣。
    在视线变得模糊之前,他将目光转了回来。
    他心里还记得情分,包容理智的本性也无法让他在这一刻做出指责的行动。
    然而他的退让,却让对方认定了这是一次胜利。
    “咳!”樊立做作地醒了一下嗓子,带着几分轻慢地说,“杭峰来啦?平日不是周末过来吗?今天怎么周六来?”
    “带同学……”
    然而不等杭峰说完,樊立就很不礼貌地打断他:“不好意思,最近强化训练比较紧张,你朋友不会滑的话容易受伤,而且还会影响我们训练。范儿,去把传送带开了,你们先上去。”
    别说杭峰,就是其他人都感觉到了浓浓的冒犯,对杭峰的敌视满涨到仿佛能够用肉眼看见的程度。
    最重要并不只是他一个人,樊立身边的三人将这种挑衅和傲慢视为理所当,甚至还有人一副看笑话的模样地勾着一侧嘴角笑。
    在郑晔瑜等人不明真相的目光里,杭峰很清楚,事态已经发展到了最严重的程度。
    樊立帮助所有省队队员树立了一个共同的敌人,将对总教练陈虹的畏惧转移成了对杭峰的敌视,进而去为难陈总教练。
    ……教练和队员对训练方式的碰撞,相处时日积月累的小摩擦,包括在赛场上无法获胜的失落化成的羞怒,这一切的一切,最终让陈虹有了杭峰这么一个“弱点”,进而陷入被动。
    陈虹总教练没能压住队员,确实是她的失职,甚至可以说是她能力上有所不足。但樊立等人对总教练的挑衅和对抗,更是说明这些人的品德低劣,问题更大。
    樊立让一个人去开“魔毯”,他则带着剩下两人直直进场,隔着老远都能看见脸上那副自得圆满的傲然。
    樊立投诉陈虹给自己孩子开小灶,投诉杭峰非省队队员却占用公家资源,这确实是明面上的问题,所以陈虹被罚款批评,表面上看樊立带着省队队员的“反抗”确实是成功了。
    这让他们看见杭峰的时候下巴扬的很高,居高临下的,就连语气也是高高在上:“不是说训练场不是游乐园,不让带人进来玩吗?非训练时间倒也没关系,但现在不合适了吧。”
    “对啊,地方就这么大,撞着了受伤算谁都,杭峰你赶紧带朋友出去吧。”
    “对了,你今天也要训练吗?陈总知道你今天过来吗?”
    “诶,你们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们是签过字得到允许才进来。”郑晔瑜受不了这个气,大声开口。
    “哦,签字,又是陈总答应的呗?那就没什么了,陈总都点头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其中一人吊儿郎当地说着,冷嘲热讽,一听就知道说的话和内容是两回事。
    郑晔瑜不明真相,一脸气炸的表情去看杭峰。
    杭峰眼底的那点儿委屈都散了,就剩下怒气。
    带朋友偶尔来玩玩,本来就是招呼一声的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谁没带过朋友来玩呢。
    但这种事要是上纲上线非得拿来说,确实雪场有这么一条非训练队员不能进场的规定,杭峰理亏。
    可这口气能忍吗?
    不能忍。
    “樊立,确定要这样是吧?”杭峰忍着火,最后问了一句。
    “我怎么了?”樊立滚刀肉似的耸肩,“陈总都答应了,我不是没说了吗?”
    “所以这事儿就一定要上升到总教练身上是吧?”
    “没毛病,她答应就行了呗。”
    杭峰沉默两秒,点头,“好。”
    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杭峰不再说话,将双脚从雪板上挣开,拎起雪板就往外走。
    郑晔瑜和赵彦眉心蹙的死紧,欲言又止地跟在杭峰。
    杭峰离开雪场,在身后奚落的目光里最后对两人说了一句“这里等我”,就大步流星的出了门。
    唐隽的摄像机追着杭峰一路到他走出大门,消失不见,身子一转,冰冷的镜头对准在冰上笑的小人得志的三人。
    “干吗去了?”
    “管他的,找他妈告状吧。”
    “我会怕,大不了再实名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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