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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与老道士当时宛如玩起了“谁先动谁输”的游戏,杵在那儿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相对打坐,齐齐坐到第二天都没人认输!
    直至岳父诸让派出来的人找到铁柱宫,王守仁才走出那种神奇的“坐忘”状态!
    诸让找到人后就给王华写了封信,信的主要内容是“你看看你儿子都干了啥事”。
    这事儿确实很值得写信告上一状。
    新婚的女儿哭着跑过来说女婿不见了,诸让能不急吗?
    这女婿还是自己选的,可让诸让愁得揪掉了几根胡子。
    好在诸让算是江西省厅二把手(之一),能够第一时间广派人手出去找人,要不然王守仁也不知要“坐忘”到几时!
    闲着没事跑去和老道士比坐忘都没输,他哥恐怖如斯!
    作者有话说:
    王守仁:导引之术是吗?我学会了!
    老道士:?他不动,我也不能动,不能丢面子!
    比赛开始!
    *
    更新了!刚发现兄弟姐妹几个年龄和出身有点问题,修了一下,如果有对不上的,那肯定是我修漏了(bushi
    *
    注:
    1王守仁“坐忘”:出自冯梦龙的《王阳明靖乱录》
    感觉这点挺有意思的就沿用了!
    补个2:今天新到手一本《王阳明年谱长编》,发现我错怪冯梦龙了,不是他自己编的,是王阳明同期一个读书人(陆相)写了本《阳明先生浮海传》,里头主要讲述王阳明跳水后进入龙宫离奇生还的传奇故事!可见内容多不靠谱。
    可怕的是,王阳明学生(钱德洪)编阳明先生年谱的时候把新婚之夜坐忘这件事编进去了,所以这个说法一直流传下来。
    大体认知是,王阳明去过铁柱宫,学过导引之术,但不是新婚之夜(冯梦龙也是这种说法)
    第4章
    王华给老友兼亲家回了封信,大意是“这混账小子你随便打不用客气”。
    他准备给诸让多支几个招,表示一个不管用就换另一个,总有一个适合管教女婿,把王守仁掰回正途拜托他了!
    王守仁是七月成的婚,算算日子,文哥儿也已经差不多八个月大了。他不仅长出了一颗白生生的乳牙,还能够稳稳当当地坐起身来。
    由于写的是家书,王华没去书房,很随意地在长榻上的矮几上随意地提笔就写。
    这也给了文哥儿旁观的机会,他好奇地坐在一边探头探脑,辨认着王华写出来的一个个黑漆漆的墨字。
    明朝科举和公文书写用的都是台阁体,跟印刷出来似的,好看是好看,就是没什么个人特色,唯一的好处是写得整齐清晰,不至于让文哥儿这个半文盲无法辨认。
    事实上到李东阳他们这一代,很多人都已经厌倦台阁体,开始追求自我。
    李东阳的草书就很有味道,大多时候都已经脱出了台阁体的限制。
    也就王华在翰林院干了六七年,搞的都是文书工作,平时俨然养成了用台阁体书写的习惯,才会连与亲家写信都下意识写成这样。
    文哥儿不懂这些,瞅着王华这手台阁体也只是感叹了一下“真整齐啊”,就开始研究王华写的是什么。
    理论上来说,中国人基本都能看懂繁体字(只要它们不落单)。可对着那一个个从王华笔下蹦出来的字,文哥儿还是觉得那繁复的笔画吵到他眼睛了。
    笔画怎么能这么多!
    叫他写都不知道从哪开始落笔!
    小学笔画题零分警告!
    王华瞥见文哥儿在旁边看着看着眼皮开始往下耷拉,一副昏昏入睡的模样,一时有些好笑。
    他自是不会觉得七八个月大的小孩儿能看懂信上的字,只觉这小子对什么都好奇,又特别没耐性,也不知以后是不是读书的料子。
    记得长子少时也顽劣得很,老趁着塾师不注意溜出去爬树掏鸟窝,偏他聪慧过人,每次考校都能让他蒙混过关!
    王华趁着赵氏把文哥儿抱去床上睡的当口,一口气把给诸让的长信写完,吩咐人拿去送往江西那边。
    信送出去没几天,王老爷子就回来了。他到底不年轻了,这一来一回地跑,瞧着便有些憔悴。
    文哥儿被王华夫妻俩带过去见王老爷子,既感慨古代出行不易,又感慨他家祖父一片爱孙之心,这么大的年纪还跑去观礼。
    一家人团聚了,晚饭自然一起用,文哥儿还不能坐凳子,被几个大人轮流抱着,不时还能尝尝桌上的新菜是什么味道。
    到明朝这会儿,各种菜色都很丰富了,焖炒炖煮也样样不少,今天桌上有道炖得肉一吮就脱、入口即化的老鸭滋味就特别好,那鸭肉被蒸得软烂入味,特别适合桌上的老人和小孩(毕竟他们牙齿都不怎么好使)。
    这也是专门为二老准备的。
    俗话说得好,“烂蒸老雄鸭,功效比参芪”,说的就是老鸭特别滋补。
    按照明朝养生专家的说法,那就是老雄鸭精气特别足,别的雄性到了发情期都放浪形骸、越长越瘦,唯独雄鸭越长越肥,可见老鸭极懂养生!
    养生人,就该吃懂养生的鸭鸭!
    文哥儿跟着尝了炖得老香的老鸭,虽没学过明朝养生学,却也觉得很是满足。
    王老爷子知晓文哥儿竟已经换了主食,还能吃各种软和的食物,也觉得有些稀奇。他难得地把文哥儿抱过去,夹了块老鸭肉投喂文哥儿,没想到文哥儿竟很不给面子,紧闭着嘴不吃。
    赵氏在旁边欲言又止。
    王华笑道:“爹你不知道,他每顿饭都有自己的碗筷,从不肯吃别人筷子夹的菜。”
    自从能够表达自己的意思,从出生起就不怎么哭闹的文哥儿就变得很有主见,吃饭这件事上就挺坚持,坚决不和别人共用碗筷。
    王华夫妻俩都觉得既然平时孩子那么省心,这点小事顺着他的意也无妨,每顿饭都会给他单独备上一副碗筷。
    连带本来一直懵懵懂懂的王小二王守俭,如今都有样学样学着文哥儿不吃别人筷子喂给他的东西。
    王老爷子讪讪然地把夹起来的鸭肉吃掉,瞅着怀里的小豆丁摇着头道:“哪来这么多讲究?守仁小时候给什么吃什么,好养活得很。”
    岑老太太笑着取过文哥儿的碗筷,夹了一小块肉喂给文哥儿。
    这次文哥儿很给面子地吃光了,饭后他又被抱回自己的专属长榻上,在赵氏的看护下时而扶着矮几努力站起来走几步,时而满榻爬来爬去。
    算是日常锻炼兼消食了。
    没满一周岁的小孩一天一个样,随着掌握的基础技能逐渐增加,文哥儿一点都不觉得无聊了,每天都能换着花样练习。
    到庭院里的叶子全黄了,他已经能自己挪动着翻下塌去,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看外头的世界。
    在小孩子的视野里,门槛得费老大的劲才能跨过去,庭院里的树木也高大得很。他每天在院子里摇摇摆摆地走上一圈,感觉胸腔里都填满了深秋凉爽的空气,那小模样看起来非常快乐。
    这时奶娘领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过来了,她家两个儿子,小的和文哥儿差不多大,大的就是这小孩儿了。
    她有些局促地领着长子过来给文哥儿介绍:“文哥儿,这是金生,快六岁了。”奶娘性情柔顺,这会儿更是分外小心,“以后金生来陪你玩好不好?”
    金生站在奶娘背后,有些紧张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角。
    哪怕他娘说王状元家的人都很和气,他还是有些担心,怕自己不仅不能留下来,还会连累母亲。
    他父亲敦厚老实,是家里的老大,一家人都齐心协力供二叔读书,都指望着二叔能够出人头地。
    当初他娘到王家来当奶娘也是二婶的主意,说王状元家正在找人,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状元郎,到他们家做事说不准能给他们家沾上点才气,叫他二叔能顺利中举!
    最近文哥儿会走了,该找个年纪差不多的玩伴跟着了,二婶又提出让堂弟过来试试。他娘气不过,当时就说先带他来看看王家满不满意。
    那还是他娘第一次在家里发脾气。
    他不想让娘失望。
    金生顿时把背脊挺直了,主动开口向文哥儿打招呼:“小官人,我、我是金生,我力气很大,会割肥肥草,会放牛,会烧火,我什么都肯干,什么都能学。”
    文哥儿:?
    明朝因为朱元璋姓朱,老百姓一度给猪起了许多别称,有的流传开了,有的没流传开,“肥肥”就是其一。
    这称呼挺符合老百姓的喜好,又好叫又吉利,金生说割“肥肥草”,估摸着就是猪草了,听起来跟在卖萌似的。
    只不过王家又没有猪又没有牛,金生这个特长项填错了啊!
    文哥儿出生没多久就被奶娘精心照料,还是很给奶娘面子的,摇摇摆摆地走到阶前拉金生去拜见赵氏。
    金生既惊又喜,见了赵氏便照着奶娘教的礼数下拜。
    本来赵氏见金生黑黑瘦瘦的,心里不是很满意,不乐意儿子身边跟个这样的玩伴兼书童。
    这会儿见文哥儿摇摇摆摆地拉着人进来,再仔细打量金生,便觉金生相貌还算周正,想必少干些活多吃些肉便能白壮起来。
    “既然文哥儿喜欢,那便定下来了。”赵氏笑着拿定主意,许奶娘半日假期回家替金生收拾些东西搬来府中住下。她瞧着金生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裳,又补了一句,“赶巧下午要请人来府中裁冬衣,你们记得早些回来,到时候也做两身换着穿。”
    奶娘带着金生千恩万谢地走了。
    母子俩回到家,与家里说了金生被选上的事。
    老二媳妇眼热不已,忍不住说道:“金生都能选上,我们家木生更机灵,要不嫂嫂你一会把木生一并带过去吧?状元府肯定很大,多一个也不多。”
    奶娘拒绝道:“哪有这样的道理,若是惹恼了主家,说不准连我那份月钱都没了。到时候可就拿不出钱给二叔应试了。”
    读书好不好?当然是好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寒窗苦读。
    可在熬出头之前,供养一个读书人对小老百姓来说是个巨大负担,像家中老二这样的,读了半辈子都没考上秀才,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
    就不说这期间花费的束脩、书本钱了,光是每次应试的卷子以及笔墨纸砚等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就要好几两。那可是好几两啊,普通人家得攒多久才能攒出来?
    没错,科举考试一切文房用品都是自备的,连试卷都是!
    你不按时买好卷子交上去,当地布政司就不印你的试卷!
    有时候上头安排的急,奸商见考生们火急火燎求购卷子,马上就地涨价狠赚一笔,一套卷子涨到十两二十两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前前后后可不就是得花不少钱吗?
    他们家老二都考好几轮了,砸了那么多钱进去,说放弃吧,不甘心;不放弃吧,家里都快被拖垮了!
    想想都已经供了这么多年,也只能咬咬牙继续供下去了。
    眼看老二媳妇还想让全家继续供他们家木生,叫金生走他们爹的老路傻乎乎奉献一辈子,奶娘性情再柔顺也没法忍受。
    这约莫就是为母则刚吧!
    因着不想失去奶娘拿回来的月钱,老二媳妇总算是歇了把儿子一并塞去王家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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