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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棠吸了吸鼻子,声音都弱下来,“坏不了。”嫩白的脸开始涨红。
    他上前看了看机器,“现在是没坏。”言下之意是担心她在他离开以后把机器弄坏。
    “我是觉得这机器有问题才推了推,不是故意破坏。”她自知理亏,尴尬地狡辩,声音却越来越小。
    “我刚检查过,机器没有任何问题。”他提醒道。
    见她不会再破坏娃娃机了,他再看了一眼时间,打算离开,走之前还留了一句老板娘总让他说的祝福——
    “娃娃天堂,愿你玩得开心。”
    唐棠看着他渐远的清瘦背影,突然大喊道:“等一下。”
    声音嘶哑,还带着微弱的哭腔,听起来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意味。
    他的脚步顿了顿,还是有礼貌地扭了头,轻飘飘的眼神投在她的脸上——
    她眼角的泪水还没干,让他想到清晨落在荷叶上的露水。
    “我这么多币,我全部都给你,你能帮我打开柜门吗?我只拿一个。”她将手上的篮子递出去,用带着希冀的眼神看着他。
    那一筐游戏币看起来不少,少说也得两百块,也不知道她捉了几次,居然连一个都抓不中。
    他突然知道老板娘到底是怎么赚钱的了,靠的就是这些有钱又大方的女孩。
    “我十点就下班了。”他重复道,并不想多事地帮助她。
    “才过了两分钟,帮帮我吧。”她“能屈能伸”地恳求道,漂亮的大眼睛盯着他。
    他撇开眼神,平静地说了句:“我不加班。”说完便要离开。
    哪知女孩“呜”地一声啜泣起来,边嚎边哭,嘴里咕哝咕哝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或者只是些象声词,他听得并不明白,却觉得有虫子爬进耳朵一般,奇痒无比。
    想要直接逃离这种吵闹的现场。
    又担心他走了以后她发疯把店里弄得一团糟。
    他在心里迅速地考量了一下两种选择,最后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
    做好明天向老板娘要加班费的准备后,他从她的游戏篮里拿出两个游戏币,站到娃娃机前,看着里面长得一样的肥硕娃娃。
    低头把游戏币投进去,问她:“要哪一只?”
    “都……行。”她哽咽着回答,过了一秒又反应过来,“你……抓得住吗?……你直接帮我打开拿一只不就好了。”
    他并不说话,只是盯着那晃晃悠悠的夹子,一手控制着遥杆,大概瞄了几眼方位,就按了按键。
    夹子慢吞吞地往下探,张开五爪,然后抓住玩偶的脑袋,再收紧,拉起,稳稳当当地移动,松开爪子——
    娃娃就掉到了洞里。
    唐棠因他娴熟的抓娃娃技术而感到震惊,愣了片刻,小声说了句:“厉害。”鼻音还在,眼角的泪水也没干透。
    她蹲下,掏出那只丑不垃圾的肥硕紫色猪娃娃。
    就蹲在地上看了它一会儿,视线里的男人拔腿就要离开,她抓着娃娃,着急起身,又喊住他:“等一下!”
    男人又停住了,一脸不耐烦地回头看她,等着她说话。
    唐棠笑了一下,红润的鼻尖下还挂着些许湿润的痕迹,她扯了扯嘴角:“谢谢。”
    男人皱眉,似乎早就知道会这样,不想多说,刚要离开,又听见她说:“这些币可以退吗?”
    “不行。”终于说到有关他工作的事了,但是他依旧不耐烦,因为他已经下班快十分钟了。
    “那可以寄存吗?”她又问,手里的那些游戏币实在是很沉。
    “你可以扔掉,或者是带回家。”他皱着眉看她。
    “……”唐棠没再说话。
    他终于被话多又爱哭的女人放过。
    正打道回府的时候,突然觉得三急,便绕到商业街后面的公共厕所去解决。
    五分钟后,他走了出来,再次经过娃娃天堂的时候,发现那抹亮蓝色的身影还没有离开——
    她在打电话,另一只手拿着那只紫色猪娃娃。
    不知手机里的对方说了一句什么,她猛地将手里的丑娃娃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后,挂了电话。站在原地怔了三秒后,她又蹲下身子,把已经脏了的娃娃捡了起来,扔进右手边半人高的绿色垃圾桶。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就看完了整个过程。
    觉得有些意思但是也置身事外,看完便想回去了,打算扭头离开的时候,他又停住了——
    因为他看见女人低头打开自己只能装得下一只手机大小的宝宝,然后把自己买的那几百个游戏币一股脑倒了进去。
    最后几乎连口都合不上了。
    他的脸上出现了不可理喻的表情。
    那抹亮蓝色也踏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今天比以往都晚一些到家,他照例洗了个澡后便躺在床上休息。
    拿出手机,继续翻看着今天加的女孩儿的朋友圈。
    再抬起眼,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他看向窗外,外面一片漆黑,一点光亮都没有,偶尔有车辆打着车灯路过,唰的一下又没影了。
    段宇朋吐槽过好几次他住的这地方阴森,十二点的城市哪里都是灯火通明,只有他这鬼地方,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有。
    他知道段宇朋只是在开玩笑,却也淡淡地回击过去:“光太多,你让他们怎么出街?”
    这时段宇朋就会摸摸自己的胳膊,将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捋下去,“别说了,有点怵。”
    他住的地方离市中心还蛮近的,去中山街上班也方便,房租却很便宜。
    因为这房子旁边就是这个城市最大的墓园。
    段宇朋问过他好几次住在这里会不会不自在,如果需要钱换地方住的话,可以找他借。
    他却挑挑眉毛说:“我自在得不行。”
    他经常在清早去上班的路上碰见穿得全身黑的人。他们黑头发黑衣服黑裤子黑鞋子,手里的花却是五颜六色的,碰上他们扫过来的眼神,他又会收回自己打量的眼神,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看向别处。
    其实他还挺喜欢住在这里的,真心的。
    从回忆里抽身,手机正好在此刻震动了一下。
    微信有人找他聊天,他看着头像,想了一下,大概是今天那个穿玫粉色吊带的女孩儿。
    不咸不淡地聊了两句后,他说自己要休息了,女孩儿很善解人意地说再见,还说改天再聊。
    他回了一个“好”后便关了手机准备休息了。
    那天晚上不知为何睡得出奇地好,没有梦魇,一觉到天亮。
    闹钟响起,他就立刻睁开了眼睛,摸了摸自己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看到那个女孩儿昨晚两点多给他发的消息。
    一条搞笑视频,他并不是很感兴趣,却还是回了她:“挺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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