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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之晨,寒得峭峻。
    其实冷风不足以令握枪的手有丝毫颤晃。
    「喀啦」,锁链动,他仍是颤了。
    桎梏牢牢焊在地上,她至多能移动一步,而她用所能挨挪的唯一距离,朝他侵逼。
    瞳孔外一瀑青丝,瞳孔内一海潮水。
    一步而来,枪口如愿抵上柔软肉躯,其实也抵在他深处,一种陌生的无名的痛苦迸发而出,他努力抵抗,但痛苦越来越大,着沉而不可一世,她眼里的星空满是爆炸后的碎尘,泪水滂沱,他不知道这痛苦是什么,痛苦却在此刻无边无际蔓延开来。
    宏大的体制下,个体不可后退,他一步也不曾退过。
    如果生命再次重复,一分一秒皆尽相同,没有自由意志,行动没有意义,无论如何选择都是定数,一切都是枉费,一切终归徒劳,是否仍愿意无数次经历?
    永劫回归,总有一劫相逢。
    ***(WB:  Space奥德赛)
    “所属单位?职称姓名?”
    “警备部,特殊机动大队,第一中队,第二突击小队,中尉姜狩。”
    “三日前,2046年1月30日你在执行什么任务?”
    “根据情报,首都议会示威现场附近有红尘会游击队出没。第二突击小队与第一小队,第五小队于1月30日22时受命出动,由巳午10号路进入第四区。”
    “出动时,长官给你怎么样的命令?”
    “阻止游击队武器运送,阻止红尘会重要成员脱逃。”
    “任务中,在巽6号楼发生什么状况?”
    “先行的第一小队与敌人游击队交火,我们与第五小队赶往支援。”
    “你在支援任务中遇到什么人?”
    “一个红尘会运送武器的成员。”
    “面对该成员,当时有没有收到其他命令,例如后撤?”
    “没有。”
    “那你为什么没有开枪?”
    环形议堂白光曝射,青年男人笔直地站在巨大空间中央,数秒静默与之前毫无迟疑的节奏脱开,记录员由屏幕前抬眼。
    三日,三十六小时,上层激烈交锋,特机队,保安部,警备部,警察队,以及各方背后千丝万缕的势力。
    特机队镇暴手段残酷早深入人心,只缺引线点燃不满,压制首都治安乱局的英雄队伍被几次失控事件拖下神坛,例如两年前的联城大学攻坚行动,当时特机队造成十五名手无寸铁的学生身亡。
    1月30日特机队追捕红尘会,再次有未成年少女成员坠楼殒命。
    保安部逮到机会,舆论压力排山倒海而来。
    不过最后仍被特机队队长徐守一协商下来,由原先的公开审查委员会,转交内部调查委员处置,彻底排除保安部和警察队的插手。
    说明特机队近年来虽被死死盯着,其地位仍不可撼动。
    武力装备精良,队员万里挑一,在大首都范围圈与保安部、警察队平起平坐。
    若由保安部领头听证会,重点必在大加炒作执勤手段残暴,进而掀起民意解散特机队。
    成功转为内部调查后,讯问方向明晰,特机队的目的是为降温,看似预备将责任推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但其实已尽了最大努力将伤害降低。
    面对持有杀伤力强大武器的敌人并有明确命令下,一个特机队中尉为何没有消灭对方?只因她是个未成年少女?
    副队长林东勋眉头深锁,为什么?一次两次,他确实不明白,以特机队的训练来说,任何队员都绝对服从指令,不会也不该犹豫。
    空荡中心,青年男人端正面庞依旧,透过那双眼睛,看不清心是否激烈波动。
    为什么不开枪?
    若女孩引爆炸弹,他与队员首当其冲,女孩也确实引爆了炸弹,若没有队员最后关头扯他伏卧,他将一并重创。
    “我不知道。”,沉默尽头,最终他答。
    他不知道,不知道的主体是什么?好像又很模糊,为什么杀戮无止境?或是为什么这些孩子年纪轻轻命也不要?
    窗棂破碎,冷风侵虐,女孩衣着单薄,一路逃窜满头脸灰尘脏污,在凛凛冬夜中像一段极短暂便燃到尽头的火柴。
    但那双眼睛啊,两点星火,裸露开,里头只有害怕。
    当时他也曾下意识地喃喃,“为什么?”
    女孩没答,朝他们扔弹,然后转身坠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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