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该怎么哄哄他。
萧瑢望着院中伫立不前的身影,心中远没有面上来的平静。
他不知道那道红色的烟花是何种信号, 她离开后他便去了逢幽阁, 不出他所料, 有人从逢幽阁离开, 朝烟花的方向而去。
他没有跟上去, 因为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在等,等她向他坦白。
可她...好像还是没有打算告知他实情。
萧瑢心中逐渐生起一股郁气,时至今日,她还是不信他。
于是,他缓缓开口:“在你编造说辞前,先告诉我, 苏州毁我的寝房, 为何意?”
姜滢想好的理由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就被狠狠的掐断了。
她双眸放大, 惊愕万分的盯着他。
他知道了?!
他怎么知道的!
姜滢整个人如被雷击,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她的眼神也由惊慌无措,逐渐变得晶莹清亮,甚至开始往外渗出水花。
萧瑢:“......”
明明是她骗了他,自己倒先是哭了!
他狠下心,静立不动。
姜滢见此眼睫微垂,轻轻抿了抿唇。
她其实并不想哭。
可不知为何,见他语气冷下来,她鼻尖莫名地就酸了。
她想,大抵是因为被他宠过了头,连这一丝冷待都受不住了。
她咬咬唇,再次抬眸望向他。
这本就是她的错,她应该同他致歉,同他好好解释的。
可她忐忑的眼神落在萧瑢眼里,却像极了撒娇。
萧瑢不由被她气笑了:“怎么,你骗我这般久,还要我来哄你?”
姜滢一顿,她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是在想,该如何同他说。
毕竟,他真心以待,她却不遗余力拉他入局。
她深处黑暗,破碎狼藉,而他却是璀璨的朝阳,让她无所遁形。
她实在不知道,该要如何祈求他的原谅。
然还不等她理出个头绪,便见灯火下的那人轻轻抬手,无奈道:“罢了,过来,我哄你。”
姜滢身子一僵,呆滞的望着他。
他说...什么?
他还愿意哄她。
那一刻,她的心间仿佛炸开了一朵绚丽的烟花,璀璨又明亮。
她感觉到了,那些光铺天盖地的洒进了她每一寸黑暗的角落。
她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快速的蔓延,模糊了她的双眼。
但她能清晰的看到那束光,那是她的朱羲,她的救赎。
她飞快的奔向他,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姜六何其有幸,得遇萧郎。
她冷待亲情,不结好友,一腔孤勇的踏上复仇之路,或是破碎,或是堕落,或是再无回头路,都义无反顾,可那时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看似脾气不好的明郡王,在她一只脚踏入深渊时,将她紧紧拽住,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出黑暗,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
如今的她,有友人,有家人。
还等回了哥哥。
感觉到背上的手掌轻抚,姜滢哭着哭着就笑了。
一定是上天怜悯,才赐给她一个这么好的夫君。
萧瑢胸腔的郁气在不知不觉间尽数消散。
他好像永远也没有办法去冷待她。
她一个眼神,便能让他怒气尽消。
她一哭,他心就要碎了。
暗处的琅一琅二默契的对视一眼,同时撤离。
琅二伸出手:“给钱。”
琅一面无表情的将钱袋放在他的手上。
半个时辰前,二人打赌。
他们的主子会不会发怒。
琅一输了。
琅二打开钱袋看了眼,得意的挑起眉:“瞧着一副要问罪的架势,结果等回了人却是自个儿去哄,你们啊就是不懂,主子怎么会舍得对夫人发火呢。”
“我得赶紧去跟青袅说一声,免得她担忧。”
琅一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他...真的不懂吗?
或许是吧,不然,为何明明主子们撮合的是他与青袅姑娘,可最后却被琅二捷足先登了呢。
他倒不是想同琅二争,就是有些郁结。
为何娶个娘子这么难?
-
姜滢哭够了,仍赖在萧瑢怀里不动。
萧瑢立得有些久,即便是背靠在红柱上脚也有些酸麻,可见怀里的人还要躲藏,便只得将她抱起来,顺势坐在了廊椅上。
如此,任她藏一夜也无妨。
他等得起。
姜滢自然没打算藏一夜,她在他的衣襟上擦干了泪,才缓缓的抬起头,带着鼻音问:“你怎么知道的?”
萧瑢:“猜的。”
姜滢一怔,错愕的望着他:“你诈我?”
“不可以?”萧瑢淡淡的垂眸看着她。
姜滢心虚的挪开目光。
沉寂片刻后,萧瑢道:“我见你认得那道红烟,便没有出府,回昭和殿时正好瞧见你离开。”
姜滢小心翼翼瞥向他:“所以,你也去了?”
她并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
“没有。”
萧瑢:“我去了逢幽阁外。”
姜滢:“....?!”
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讶异的盯着萧瑢:“为何?”
水秧令主说他今日没有去逢幽阁,自然不会是骗她的。
所以他去逢幽阁,是因为...早就怀疑她的身份,所以特意去逢幽阁求证?!
果然,只听他继续道:“我见逢幽阁有人朝烟花的方向而去,便确定,那应该是逢幽阁的信号。”
“也确定,你,是逢幽阁的人。”
姜滢面色复杂的望着他。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暴露的。
“你,怎么会怀疑我在逢幽阁...”
她先前明明隐藏的很好,没有露出端倪才是。
萧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半晌才道:“方幽...呵。”
姜滢:“.....”
她面容凝滞,所以是因为阁主?
她也想呵!
“他几次三番出现,我怎么可能不查。”萧瑢:“而他似乎也没有刻意隐瞒行踪,没多久就查到他常常出入逢幽阁。”
“逢幽阁阁主唤作曲拂方,除了他,应当没人敢化名方幽。”
姜滢:“....”
她当时就觉得,阁主这个名字起的有点草率。
“我记得他说过,是他将你培养长大,而姜家却并不知此事,所以我猜想,你养病的那五年,应当就在逢幽阁。”
“后来,我又想起了在苏州逢幽阁外与你见的那一面,于是我便猜想,当初送我赤亡的人,会不会就是你。”
姜滢默默地低下头。
所以昨夜不是她的错觉,他是真的在试探她。
“那若是没有今日的事,你何时才会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