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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一还是因为胃口不好明显瘦了下去。做爱的时候,李宵能很明显地感受到那些骨头的生长形状。他总是很认真地观察池一的表情,和她身体的每一寸。小心地摸过去,虔诚地像要把这一切刻入自己的脊髓里。
    每次轻轻摩挲她的肋骨,揉捏她的耻骨,抚弄她的髂骨,那些如精心雕刻的山脉就会变得连绵起伏,让他甘愿朝拜。
    像是一整个夏天都被他们用来做爱,从白天睁开眼到夜晚入眠。李宵洗完澡趴在窗台上开了罐啤酒,池一就从背后抱上来,嘴唇像只蜗牛濡湿他的后颈,又爬到耳垂,一只手脱下他的裤子另一只手从衣摆伸进去点他未擦干的水珠。
    为了省电费,池一和李宵约定了每日开风扇的时间,但三伏天实在是热得受不了,又还是把风扇常开着,改为不开灯。
    即使这样他们还是总做得浑身汗涔涔,最后到达高潮时索性不管不顾地把体液都搅合在床单上。无数的树叶簌簌地响,女声和男声放浪的喘息湿津津地在高温中混杂蒸腾着,屋外的蝈蝈也热烈地叫起来,用各自生命的沸腾纪念着长夏。
    爱欲就这样在夏季肆意疯长,结成饱满多汁的水果。
    池一的心也在这样的爱欲里浇灌得沉甸甸,不用再通过什么方式去确认她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感。
    唯一麻烦的是他们得经常拿被单去天台晒。天台很小,位置是需要抢的,有时候位置只剩下一块了,邻居们又相互在楼道上打了照面就会很尴尬,因此晾晒成为了一件不事张扬的事情。
    但池一和李宵例外。准确的说,是池一执意要跟着李宵一起上去的时候例外。两个人在天台上,各种花色的被单被风掀起一道道飞扬的帷幔,他们晒衣服晒着晒着就打闹起来,连这样幼稚的事情也觉得愉快,毫不吝啬地放任时间流过去。
    天气日渐炎热得难以忍受,天台更是像一个大笼屉。前一天池一缠着李宵犯懒没有把被单拿去顶楼晒,第二天就很突然地下了一整天的瓢泼大雨。
    池一原本以为雨很快会停,但是之后的连续很多天都是如此。
    一下子整个世界变成了湿热的,天色浓稠得化不开昼夜。池一和李宵做完,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汲取凉意。池一躺在李宵怀里,两个人像两只光滑的海豚依偎在一起。池一抱怨说什么鬼天气,又晒不了被子了。屋外的广播声正好传进来:
    “最近气候异常,有连续暴雨,多地引发洪涝灾害。”
    异常得像是突然要把世界吞没。
    池一跟李宵说,昨天听隔壁小卖部的阿香提起有哪个村已经被水淹了、失踪了好几个人。
    阿香还很起劲地跟她说了些半真半假的传闻。“她听人说以前有人发大水以后是靠着一块门板划出来的,在水里泡了很久,救上来的时候精神都出问题了。你想他求生欲多强,全世界都淹了,根本看不到尽头,又饿又冷又累,是我的话坐在浮起来的东西上就睡死过去了。”
    李宵从背后紧紧环住她:“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如果发生的话,就拼命像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最想要做的事。”
    什么是最喜欢的东西、最想做的事呢?
    池一想不出来,索性不再去想,头仰靠在李宵的颈窝里无赖般来回蹭,发牢骚地说怎么突然会这样呢,雨下得这么凶。
    李宵把她蹭乱的头发轻轻地梳好拨到一边,看着窗外喃喃:“得疯病了。”
    池一腰眼倏然发麻。哪怕只是被指尖掠过耳廓、后颈、肩膀,也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每条神经都张开嘴巴贪婪地渴求更多。
    谁得病了?是这个世界还是他们?她也像得了性瘾般,双腿源源不断地为欲望涌出无尽的水。
    但是跟世界毁灭相比起来,他们的病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雨依旧没命地下,他们依旧没命地做爱。没有窗户的房间尤其昏暗潮湿,青色的碎花壁纸像巨大的苔藓裹得池一呼吸滞涩,感官也变得尤为敏锐。
    有的时候李宵会故意拖住她的腿弄得她接连不断地高潮好几次,灭顶的快感让她大声呻吟、泪流不止。她咬着李宵的肩膀,爽得一句话都断成好几截,还不忘逗他,问好哥哥、从哪学的、怎么突然花样、突飞猛进。
    李宵凑在她耳后,低低地说,
    看片儿。
    热气钻进耳蜗,她一下子抽搐着失禁般喷出水,看到周围的一切变得一片空白,无数的蝴蝶从她的身体里飞出来,恍惚之中发现它们的翅膀原来都是自己的血肉碎片。池一想这大概就是濒死的感觉。
    她只有紧紧地抱住李宵,靠这样抓住有实感的东西才不至于溺失在高潮里。
    他的睡衣脱下来攥到她的手里,就像她从小用到大的安抚巾一样。他们每一天都在黑暗中依偎着入睡,在熹微中相拥着苏醒。温暖的身体,深长的呼吸,柔软的味道,笼罩成为一个密闭空间,胸口牢牢贴住胸口,平稳的心跳同频共振,李宵湿润的手掌盖在池一的肚子和腰上,让她在无数个从梦里醒来的夜晚获得如羊水里婴儿般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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