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投过来一眼,狡黠得很:“有商有量的事怎么能过瘾?”
“——不行!谢潇言你给我停车!我要去吃饭!喂!!”
车还没开多快,她的惊叫已经蓄势待发了。等她嚷嚷了半天,快没力气,声音被他乐不可支的笑声盖过:“你要不要睁眼看一下。”
“……”
“这车速还没我快。”
苏弥慢慢将眼皮掀起,瞄一眼他吊儿郎当的笑意,耳畔是似是而非的荤话,苏弥脸一红,尴尬起来:“……干嘛耍人,流氓。”
谢潇言漫不经心地笑着看她,他说:“好乖啊苏弥。”
怎么有人飙个车都吓得半死不活?
“知道我乖就不要吓我啊。”她不满地皱起眉,怎么有人在大马路上就敢这么横冲直撞的?
同时也纳闷,突然之间深入思考起来,这样天壤相别的两个人也能成为爱人吗?
如果早一些时候,苏弥的回答当然是不。现在她又背叛过去的自己,举棋不定地觉得他们也可以情投意合。
她很喜欢他笑起来时颊边的两道小括弧,很好看,很阳光。让他的气质有一种在正派和妖邪之间摇摆的浮浪感。
大概就像网上说的,他长了一张花心浪子脸。
每次都想用手去碰一碰,但苏弥没有这样做过,而眼下她正要伸出手去,他的笑意已然慢吞吞地收了回去,括弧便这么匆匆地消失了。
车子开上一座宽敞的桥,夕阳满满地铺在他们的身上,隽永而温暖。
谢潇言忽然停下说:“就到这儿吧。”
苏弥望着前面的路,“还有一段呢。”
“太乱了,不走了。”
前方拥堵的车尾巴,刺眼的信号灯,是他叫停的原因。苏弥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他们停在略显空旷的桥侧空地。他问:“你还有什么遗憾吗?”
苏弥不解:“哪方面啊。”
“任何方面。”
沉重的问题,让她隐隐预感到什么,她没有回答,忐忑地反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略一沉默,他问:“你知道了吧?”
猜到是说哪一件事,苏弥:“……嗯。”
谢潇言打量她平静的神色,“就不怕是真的?”
她摇头:“不会的,陈柏丛说你没有。”
他笑了下,笑容有些酸涩,不是开心的意思,又问:“结婚快一年了,有没有打算开启人生新篇章?”
苏弥怔了怔:“你什么意思啊。”
谢潇言:“我是觉得,最近有点动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说呢?”
“韩舟?你担心使绊子?”
“我不担心他对我怎么样,我是担心他——”
“对我吗?”
他没吭声。
只不过在猜测,也许换个身份,才能更好地保护她。
他怕她受到流言蜚语的间接伤害,也怕韩舟的怨气波及到她身上。
人一有了软肋,就不得不行事小心。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等他谢潇言也没鞋穿的时候,他一定要让那孙子跪下喊爹,还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那种。
这账没完。
他心里盘算着,稍稍往后仰,脑袋枕在靠椅上,撩起眼皮看向远方沉坠的火烧云,他说:“何况快到期了,塑料婚姻,还差两个月,坚不坚持也没意义了,停在最合适的地方比较好。”
“……”
“离了婚,我就可以到处寻花问柳了,我可以带胆大的妹妹飙车。你呢,也不用被我的名声所累,各自逍遥,不好么?”
苏弥坦言:“我不怕的。”
他说:“我怕。”
一阵冷风卷过远处林梢,倦鸟扑棱,氛围僵持片刻,像是被冻住。
沉吟少顷,她质问道:“你不是很拽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突然又这样,你骗人的吧谢潇言,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啊?!”
“总要到这一步,早晚都一样。”有别于苏弥的情绪,谢潇言表现得很平静,一副淡然的语气,是深思熟虑后的淡定,他说:“苏弥,这一年我很愉快,可以的话,以后还做朋友。”
苏弥忍不住哽了下,她想说:我不要跟你做朋友。
但脱口的话被堵塞在紧绷的喉咙口,一时没说出来。
缓了缓,她冷静了一下问:“那你呢,你还有什么遗憾吗?”
“我啊,”谢潇言简单地笑了下,“没有遗憾,我心大,知足常乐。”
苏弥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其实你也可以不知足的。”
她将手探进背包里,摸到她新买的戒指,手指在暗处轻轻摩挲着价格不菲的丝绒盒。
这是给他准备的,在出国之前她就已经买好。
这一次是量身定制,绝对不会出问题的尺寸。
本来想着他一定会喜欢的,但苏弥没有料到,今天却不是送出去的最好时机。
她想了一肚子告白的陈词滥调也不得不暂且打住。
但这不代表她同意他的提议。
谢潇言转而深深地望着她,目色凝水,清澈又泛着一点低沉的凉意,沉默很久,他说:“那你给我揉揉心脏吧。”
苏弥伸手,隔着他卫衣的绵薄布料,轻揉他的胸口。
“好了吗?”
他勉力一笑:“好多了。”
“你等我几天,我会给你答复。”
谢潇言轻握住她的手,片刻没有说话。最后看她一眼,像是告别,抑或挽留。很久,他应了一声:“好。”
-
苏弥第二天又回了一趟爸妈那儿。
彼时只有叶欣蓝一人在家,见苏弥急匆匆进了门就往楼上冲,叶欣蓝哎哎了两声,没喊住她。
苏弥用背影回了句:“找东西,一会儿解释。”
楼上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叶欣蓝站在楼梯口,担心地望着,但也没多问。
几分钟后,柜门抽屉碰撞的声音消失了。
苏弥找回了自己的旧手机。
她目前在用的这个手机是结婚后换的,旧手机上还有一些可能有用的内容。
苏弥打开两个手机里的录音文件,大致翻了翻,从去年冬天他们分手那一次到现在,长长短短,加起来有将近十条。
幸好都没有损坏。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秉持这样的想法,她记录下和韩舟的每一次谈话内容。有用的、没用的,她都录了。
正好这时苏振中出差回来,苏弥下楼撞见进门的爸爸,苏振中看着她并无欣喜和讶异,神色反而略显凝重起来。
猜到他有话要说,苏弥抢先了一步提问,她的语态显得很紧急:“爸爸,你能不能介绍几家媒体给我?大的小的都可以,越多越好。”
苏振中微怔:“媒体?”
“你不熟也没关系,给我一个渠道,我可以自己联络。”
苏振中望着她,没问用途,鼻息轻叹,他颔首说:“行,我一会儿找一找汇总给你。”
苏弥点头:“好。”
“是因为谢潇言?”还是不免多提了一句。
这连名带姓的称谓,让她听出了几分嫌隙。
苏弥看着他眼里的怀疑跟担心,说道:“不管你和妈妈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不要把任何捕风捉影的消息放在心上,也不必提前替我委屈。我从来不觉得片面的风声可以给一个人定性,我也不强求你们和我们站在同一边,但是,再多给我一点点时间,这件事会结束的。”
闻言,苏振中稍稍放心下来一些:“那你务必保护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及时联系我和你妈妈。”
苏弥说:“我会的,谢谢爸爸。”
第68章
◎我也很爱你◎
手里掌握了一些把柄,苏弥也有过想摧毁韩舟的事业的想法,但想来想去没下得去手。她不是冤冤相报的个性,从不跟人结仇结怨,况且她多少有些迷信,觉得出手太狠,会有损自己的阴德。
不吉利,还招骂声。
于是她饶了韩舟一回。
不过老话怎么说的?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苏弥也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这天她回到家里,把文件一一导出来,整理了一遍,做了些微的处理。再看手机,爸爸已经发过来一批联系方式。
苏弥没急着去联系,她去楼下给小乌龟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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