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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文家,做事敢做敢当,我闺女三天前确实去了小河边,但她不是一个人去的,同行的还有我的大孙子虎子,那天她也确实不小心落水了,但那是为了救人,这救的人,我们今天也请来了......”
    苏桂兰指着柱子,把事情又说了一遍,之后,又拜托柱子和柱子爹把那天落水的事仔细说一番。
    柱子和柱子爹在来的时候,已经听文兴国说起文莉回去路上因为被人撞见,就被污蔑名声的事,听到苏桂兰的拜托,他赶紧带着柱子把事情经过说出来。
    柱子爹是后面去的,前面说的主要是柱子,实际柱子自己记不太清文莉当时怎么下水救他的了,但他却牢牢记得,在他陷入昏迷的时候,有一双手紧紧搂着他。
    他知道那是虎子姑姑,现在她因为救他被人害了,他要帮她,所以哪怕在场的人很多,一双双眼睛盯着他,他很紧张,但他依然忍着害怕,尽量语句清晰的把他落水和被救的事说了出来。
    后面他清醒之后的事,就由他爹详细描述了。
    柱子和柱子他爹说的都很细,任人都能听得出来,这是编不出来的话。
    在场的人开始议论起来,有说张栓子不是人的,有的想起张栓子平时做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觉得厌恶,骂这样的人就该进监狱的。
    张姓的人在一旁听到,脸色就很难看了,他们张姓在村里一直很强势的,现在出了张栓子的事,会没脸狠一阵了。
    “怎么可能,你们撒谎,你们家莉丫就是被我家栓子救了,别不想承认.......”
    知道文家报警过后,张寡妇也很慌,但她又没那么慌,因为就她知道的,张栓子确实救了人,没有败坏文家人什么,报警她也不怕。
    可现在文家说,没有这回事,救那丫头的另有人,尤其是,他们请来的人证还说得有模有样的,她就慌了,这和她知道的不一样,顾不得浑身的痛,她激烈的反驳道,又看向张栓子:
    “栓子,你快说,你那天怎么救的莉丫,还有,那天她穿的什么衣服,对了,你不是还脱了衣裳给她穿吗。”
    注意到老娘急切的视线,张栓子眼神闪躲了下,但到这时候,他已经回不了头,只能像和他大爷爷说的那样,咬死了不承认。
    “对,确实是我救的她,那天我还把我自己身上穿的衣裳给她穿了,那天她自己穿的什么衣裳,我不知道,因为我把她捞起来的时候,她身上......啊!”
    张栓子话没说完,就被气怒的文兴国冲上来狠踹了一脚。
    “人证都在这了,还敢瞎掰扯我小妹,你是当我文家的人都死了?”
    “栓子,栓子。”
    张寡妇见张栓子被一脚揣在地上爬不起来,急的不行,她扑过去,抱住张栓子。
    “什么人证,随便找一个人出来,就是人证了,那我们也有,我弟媳马大花就是,她也可以作证,我家栓子确实救了那莉丫。 ”
    张寡妇这些年能游离众多男人间没出一点事,本身是有手段的,她现在已经不管事情真相是不是儿子说的那样,一个劲就想把水搅浑,还又看向旁边站着的几个张家人。
    “大伯,张二哥,张五哥,你们可不能看着我们孤儿寡母的这么被人欺负啊,好好的救个人,还救出仇来了。”
    “要是栓子他爸还在,哪会看着我们孤儿寡母这么被人欺负啊,当年栓子爸在的时候,和他最好的就是你们了啊。”
    张忠奎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张栓子是他这一脉唯一还算完整的孙子,他掐着烟斗,又看向文建山说道:
    “建山啊,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可栓子这人我知道,他平日是游手好闲的,但他绝对没有那个胆子瞎掰扯这种事。”
    “什么意思,这是说我文家撒谎了?”
    苏桂兰气得险些跳起来,她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如今人证都在的情况下,这群人还要颠倒是非。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觉得,是不是哪里有误会,你们爱惜莉丫的心我理解,不想把莉丫嫁给栓子这个只有个老娘的受苦,我也理解,但是,这事是可以好好说的啊,何必弄得这么难看呢。”
    “忠奎叔,我敬您是声叔,可也不能容忍您这么颠倒黑白。”
    文建山面色铁青,“莉丫穿回来的那件衣裳,还在我们家放着,给她衣裳那人,我们也知道是谁,你们胡乱攀扯,我们也没法子,既然这样,那就等派出所的来吧。”
    “一件衣裳,到底是不是莉丫那天穿的那件,谁又知道呢?”
    张忠奎早年没少做过黑的说成白的事,他面不改色的回道。
    “我呸,你这倚老卖老的老东西,颠倒黑白果然你最在行哈。”
    苏桂兰气得破口大骂,她也顾不得别的了,反正她是决不允许小闺女被污了清白的,她直接揭了张忠奎老底。
    “你今天干的这事,和五九年的时候,和公社的人说我们粮食产了万斤有什么差别。
    老东西,当年因为你,咱们村粮食被收走,村里人险些被饿死,你不吸取教训,今天还把这颠倒黑白的功夫用到我闺女身上,你也不怕天收了你,再下十八层地狱。”
    “死老东西,当年你犯下这错事,还是我们当家的心软,才没把你这破事捅出来,如今你竟然还不知悔改,要来害我莉丫了!”
    “什么,五九年我们村的粮食被搜走是和张忠奎有关?”
    “难怪,难怪他第二年主动拿辞掉村支书了,德不配位啊…….”
    五九年的遭饥荒的事,在场的人现在想起来依然印象深刻。
    当年本来就旱情严重,好在那时候文建山有前瞻性,他提前让人种了耐旱的红薯一类作物下去,还带着人在山里开荒,种了许多作物。
    原本他们村是最有余粮,不会挨饿的,但公社那边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说他们村没有按实际产粮上交,公社派了民兵下来搜剿,一时间,家家户户的粮食都被搜了个干净。
    后来要不是文建山带着大伙进深山寻吃的,救济粮又及时下来,村里的人估计会饿死一半。
    没想到,这罪魁祸首竟然是当年的村支书。
    一时间,村里的人都愤怒了,连几个张姓都眼带指责的看向了张忠奎。
    “我没做这事,你少胡扯!”
    张忠奎难得有些慌了,他面上还算镇定,但捏着的烟枪轻颤着,败露了他的心虚,他算聪明,很快岔开话题:
    “我知道你着急你小闺女,看不上我们栓子,看不上便看不上吧,这样,你家小闺女,我做主,让栓子不娶了行了吧。”
    “但这是村里的事,咱们村里处理了就是,你这样闹到派出所,多难看,要公社知道了,也得批评你。”
    “更何况,栓子再怎么,也姓张,我们是不可能看着他被冤枉的,他也不能被落一个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要知道,张家人最爱名声,我们还有很多年轻男女要婚配呢。”
    张姓在村里本来就团结,张忠奎一句张姓年轻男女要婚配,立刻引起了众多张姓人的共鸣,一时间,他们也顾不得追究多年前的事,一致对外:
    “对啊,大队长,我们闺女还要嫁人的……”
    “我儿子也到成家的年纪了啊,要因为张栓子的事,毁了我们张姓的名声,那还结个鸟啊……”
    “就是啊,他们的说法都不一样,我们也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是真的,栓子这人平时虽然不靠谱吧,但他胆子是很小的,哪敢做这样的事,大队长家的可不是好惹的。
    如果栓子说的是真的,大队长家的为了维护女儿撒谎了,那他一报警,派出所的人把栓子带走了,那到时候就算栓子是清白的,我们也说不清了啊。
    反正说出去,都是我们张姓出了个进了派出所的。”
    这次在场的人,大半都是张姓的人,声音响亮,看起来阵仗挺大。
    张忠奎很满意现在的局面,他又接着道:
    “你看,建山,你总得顾虑村里所有的张姓对吧。”
    “黑的说成白的,黑的说成白的,苍天没眼了,苍天没眼了,怎么作恶的人不被天收了!”
    张忠奎得意还高高在上的模样刺痛了苏桂兰,她气得眼前发黑,人摇摇欲坠,张秀和齐娅见状忙扶住了她。
    这事情出乎文家所有人的意料,文兴国怒得双眼爆红,文建山整个人都冷了一个度,他看一眼自己快气晕过去的老伴,又看向众人:
    “我文建山这么些年,敢作敢当,造谣我闺女的事,是马大花昨晚传出来,我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在这事上,我有证人,还不止一个,我没有时间,也没那么大能量去临时抓一个别村的,我们家还不认识的人,来为我闺女做伪证。”
    “另外,我文建山不是吓大的,警我已经报了,等会儿派出所就要来人,是非对错,有经验的人审了就会一目了然。”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忠奎脸上的笑僵住,他沉下脸:
    “建山,我今儿就给你直说了,不管栓子到底救没救你家闺女,我们张姓,今天都不让你报警把人带走,不单我们张姓,我们整个村子,现在有好十几个二十个姑娘,男儿等着相看,我是不可能看着你把我们村子的名声毁了的。”
    “一个出了犯人的村子,出去会有什么好名声,你是大队长,要为大局考虑,不能那么自私。”
    “对,你不能那么自私,你女儿是人,我们女儿不是人啊,她也需要嫁人的啊。”
    张中奎的话,极其煽动人,他看一眼一堆张姓站着的人群,不知道有谁喊了这么一句,然后,立即有人附和。
    一声,两声,附和的人多了,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就被洗脑一样,觉得有道理,都开始动摇附和:
    “对,不能报警,不许报警.......”
    “你们这是做什么,这是建山和张栓子家的事,关你们什么事啊,报警怎么了?怎么就不能报警了?”
    场面一度不可控,和文建山交好,支持他的人忍不住了,张嘴替他说句公道话,但很快就被人回嘴了:
    “你家儿女都婚配了,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就是……”
    “反正我今儿话放在这,谁敢做出影响我闺女嫁人的事,我就要和他拼命!”
    张姓里不知道谁这么说了一句,支持文建山的人听到回了句,不可理喻,强盗,结果被那人听到了,扑上来就打。
    文兴国见帮文建山说话的叔伯被打,上前去帮忙,却让张姓人群里的人误以为他是要和他们干架,一窝蜂的上来打人。
    偏帮文家的人,见到熟悉的人被打,赶紧上去帮忙,女人看到自己男人被打上去帮忙,男人看到自己女人被打,更拼了命。
    于是在场的人,全都打了起来,场面彻底混乱,文家人在一边看到这情形,急的不知道怎么办。
    文建山上去拉架,却不知道被谁按进了打人的人群里。
    文兴民和江元还有亮子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这场景,江元反应快,他扔开车迅速上前把文建山拉了出来,接着又一手一个,把那些围在一块儿殴打的人全都拉了开。
    “都在干什么?聚众斗殴呢?”
    亮子为了阻止这样激烈的场面,上前喝道。
    他平时处理案件,不是没见过反对报警的人群,但因此打起来的,他还是头一遭见。
    亮子身上穿着制服,很多人心里敬畏这身制服,看到他,自觉收了手。
    “爸,你没事吧。”文兴民扶住挨了一拳,被江元救出来还有些站立不稳的文建山,担忧的问道。
    “没事。”
    文建山太阳穴被人打到一下,这会儿眼前有些发黑,他缓了缓,回一句,很快,他想起什么,又站立看向已经安静下来的人群:
    “犯了罪,就该被改造,一个随时会危害,侮辱妇女的罪犯,被带走了,你们该庆幸,都有女儿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有样学样,成为下一个张栓子。
    我们莉宝,大伙都知道,平时身体弱,难得出一趟门,她不过是为救一个人落了水,她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被一个流氓诬蔑造谣,被逼向绝境。
    你们在场的,很多是看着她长大的,你们家里也有女儿,你们将心比心,如果你们的孩子,遇到这种事,要不要报警?
    我文建山还是那句话,我不怕什么,如果你们觉得,保护自己无辜的女儿有错,那你们就去公社告我,我可以不做这个大队长。”
    “还有,他张栓子难道能够代表我们整个村了,相反,只有把犯罪的人,送去他应该待的地方,我们村子才会安宁,名声才会好,不然,大家都知道我们村有个流氓,我们村还维护流氓,谁敢把女儿嫁进来。”
    文建山一字一句把先前想说的话说出来,铿锵有力,在场的人包括张姓都沉默起来,有些冷静下来的,开始反思怎么会昏了头。
    “你们这些人,建山当咱们村的大队长,当了一二十年了,这些年为咱们村做了多少事,不说别的,就是后面那荒山,还是他带头去挖的,想办法引水上去,才让我们现在能额外种上粮食,桔子,茶籽,结果你们呢,三两句就被人鼓动了。”
    “莉丫的事,建山报警有什么错,我是支持报警的,要我的女儿,被人这么污遭,我不止报警,我还要抄了那人的家,狗娘养的畜生,就该蹲监。”
    早就要给文建山说话,却被打了一顿的文家叔爷按着身上的伤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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