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确实将会为她带来很多便利,与其和他讨论那个不便再继续深入的话题,倒不如将注意力放在正事上。于是魏染说:“你说你这几天收集了领地里其他家族的信息,我要知道这些的全部内容,你今晚整理出来交给我。和雪信有关的事,如果能整理出来,也整理一份。”
“好的,小姐。”
“还有,我想要知道尤利乌斯的消息。”
从刚刚起魏染就一直在思索这个名字,殉既然称呼他为大人,那么他应该是皇都内的贵族。
如果殉为路伊维斯家族服务,怎么会和其他的贵族打交道?这个人是谁?
殉点头。他知道魏染肯定不知道尤利乌斯的任何消息,因此将尤利乌斯的消息事无巨细地全部道来。
尤利乌斯·路伊维斯,是路伊维斯家族的旁系,本家被贬后,旁系因为不算实质上的贵族,得以继续留在皇都内。
尤利乌斯的父亲与希芙的父亲是堂兄弟,因此他和希芙算是隔了代的堂亲,是她名义上的堂兄。
旁系与嫡系的关系并不和睦,到了尤利乌斯成为旁系的实质管理者后,这种不睦加剧了。
尤利乌斯为人骄傲狂妄,对嫡系敌意尤其深重。
但伯爵大人对旁系多有纵容,因此两边始终没有真正撕破脸。
伯爵死后,尤利乌斯大概会采取行动,想办法继承家族的爵位。
唯一的好消息是,皇帝余怒未消,现在皇宫里还没有人敢提起上一次的降爵事件,因此短期内,直到再冠冕礼开始前,爵位的归属都还算安全。
坏消息就太多了,一时之间难以尽数。
“……”魏染感觉自己很少这么无语过。
本来以为路伊维斯家族人丁不旺,关系简单算是开局为数不多的优势,原来命运的馈赠早已暗中标好了价码,在这儿等着她啊!!
怎么还冒出来个旁系!!
拉斐尔也没说啊!!!不是也姓路伊维斯吗!!!
魏染内心开始抓狂,但表面上还要努力维持淡定:“原来如此。我常年卧病,对皇都的局面太不了解了,这些你也一并写了给我看看吧,越详细越好。”
“好的,小姐。”
“还有,那个再冠冕礼是什么?”
“现任陛下于十年前继位,帝国律法规定,皇帝需有冠冕礼后,才算正式称帝。冠冕礼的十年后,将再举行一次隆重的祭典,称为再冠冕礼,以庆帝国安宁繁荣。”殉回答道,“按照惯例,再冠冕礼时,所有受邀贵族必须亲至皇都。陛下早已将左右公爵视为心腹大患,因此这次冠冕礼,两位公爵大人必将到场,场面难以预测。”
左右公爵,总算有了魏染听过的词。
帝国的贵族繁多,一般按照居住地划分为两派。
居住在皇都,远离领地的贵族,因为没有统治领地的实际权力,必须依附皇室生活,被称为皇室派。
而不需要居住在皇都,拥有对自己的领地完全的控制权的贵族,被称为自由派。
皇室派没有权臣,而自由派中,权势最大的是仅有的两位公爵,也就是常说的左右公爵。
他们领地位于帝国的西部与东部,广袤富裕,权势滔天。自由派中的绝大多数贵族,都在暗中投靠了两位公爵,他们和皇室在帝国内形成了叁足鼎立的格局,明争暗斗不断。
路伊维斯领上的前任领主,曾经投靠了帝国的右公爵列侬·尼德格斯,但他是个墙头草,投靠了尼德格斯的同时还讨好了在皇都的皇室派贵族,因此后来被调往皇都,成为正式的皇室派。
魏染接手现在的路伊维斯后,还没有向两个公爵做出任何表示,因此她是纯粹的自由派。
也没有公爵派人来警告她或者制裁她,因为这地方实在是又破又穷又小,大概大家都懒得来管她。
“……我知道了。”魏染突然多了一堆事要考虑,非常头疼,她揉着太阳穴起身,“我去叫耶梦加得来松开你。”
“多谢小姐恩典。”
“……”魏染觉得他‘恩典’这个说法好像有点嘲讽,但看他的神情,似乎真的觉得她在开恩,又觉得有些无语,“……不用谢,是我让他绑的你。”
“小姐,我还有一件事想说。”
“什么?”
殉垂下头,神态无比恭敬:“小姐是路伊维斯家族嫡系的唯一血脉,亦是荣耀的唯一继承人。您流淌着高贵的血,不应让卑贱之物沾染您的手尖。”
魏染皱眉道:“……什么意思?”
“拉斐尔是卑贱的血脉,您不应与他有过多的来往。泥瓦匠亦是平民的职业,您不必屈尊降贵,有损贵族荣光。”
“……”魏染发现,殉表现得最顺从的时候,往往会说些她不太想听的话,难道说这就是他的反骨吗?
她沉默片刻,一字一句道,“殉,你管得太多了。”
殉垂着头:“请小姐恕罪。”
“……如果你真认为你是忠仆,那么你此刻的言行,也是一种僭越。”魏染的视线扫过他的头顶,“我的荣光,不应该由这种事物给予,而要由我自己决定。你说是吗?”
“……小姐说得对。”
魏染不再理他,开门让耶梦加得给殉松绑。
顺便给殉安排了居住的房间,让他在里面写要交上来的消息。
另外的叁个人则一同回到书房,魏染将她和殉之间的谈话挑选了重要的部分简略地说了一遍,好让耶梦加得和拉斐尔不至于一头雾水。
拉斐尔的脸色一直很差,有些惨白。
她说出殉的身份时,拉斐尔的神色已经有些闪烁,而当她说出‘尤利乌斯’这个名字时,拉斐尔似乎几乎要按捺不住内心喷薄而出的情绪了。
拉斐尔很奇怪。
如果说以前拉斐尔只是有一点奇怪,那现在的拉斐尔就是十分奇怪。
魏染不得不停下来,问:“拉斐尔,你没事吧?”
“……姐姐,”他犹豫了许久,才虚虚地回答她,看起来是想说他没事,但是又停顿许久,最终还是没能把话说出口,而是承认了自己的异常,“让我再想想吧。”
他好像突然间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魏染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拉斐尔看起来实在是太憔悴了,就连当初他重伤又淋雨,看起来都没有现在这么惨。
她没有再问,而是说:“那你今晚先回去吧。”
拉斐尔努力笑了笑,但是那笑容也太勉强,甚至转瞬即逝,“谢谢姐姐。晚安。”
他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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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染对自己人和对敌我不明的人态度是会有蛮大差别的,所以她会对拉斐尔比较亲近但是对殉比较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