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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隻身一人,走在幽黑的地下室里。
    哥哥和罌粟都不在她身边,这种状况不应该发生,但她却觉得熟悉无比。虽然她一直呼唤他们,但四周孤寂,无人应答。
    求身本能驱使她就算对未知的前方感到恐惧,但她仍不断迈开脚步前进,因为她知道一直停留在原地应该更容易被瞄准或盯上。
    左右皆是墙壁,她只有唯一的道路,这种无法畅快的幽闭感使人感到压迫。
    特别是,背后不知从何时开始不断传来细碎的人声,玉帛不得不加紧脚步。
    但背后的东西显然没有要放过她,反而是越发靠近她,最终,玉帛只好迈开步伐用力跑起来。
    突然,眼前闪现一道红影衝往她,玉帛尖叫的闭上眼再用力张开,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坐着。
    罌粟正待在她旁边,听闻动静,他转头看向她,然后从自己坐的床头椅上移到她身边。
    「怎么了,亲爱的?」
    担心女孩的心理状况,罌粟温柔的关心她,伸手替她将汗湿的头发拨到耳后去。
    玉帛难过地望向他,摇摇头,然后俯首。
    「原来你一直都在。」
    「我答应过你,所以我当然在。」
    罌粟伸手替她将被子拉好。
    「你真的太温柔了,罌粟,」玉帛静静观察着他的举动,半玩笑地说道,「难怪卡门姐姐说很多人都喜欢你。」
    罌粟展开嘴角露出一个灿笑,「真的吗?她真的这么说我?那真是一个夸奖啊。」
    玉帛勾着嘴角却微皱着眉看向他,「这才不是夸奖,单恋很让人难过的,而且也很痛苦。」
    玉帛说着,伸直了脚将被子踢平。
    「感觉你很了解单恋哦,玉帛,」罌粟笑着靠近她,「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跟谁谈恋爱?」
    玉帛闻话,吃惊的转向他,「我才没有。」
    「还是你爱上我了?」
    听到这话,玉帛倒是有些靦腆地低下头,「不是、不是那种爱......吧?但是,是吗?我不知道欸,你以前让我们看的那些爱情电影,都是怎么描述爱情的?拥抱、亲亲......吗?爱情有分种类吗?嗯......反正,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感情,因为我觉得这个爱是不对的,是不该存在的。」
    玉帛看着罌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爱不爱的,她觉得很错乱,她对爸爸妈妈和哥哥的爱,和对罌粟的爱是一样的吗?难道自己对罌粟还存在她心里头以为的家庭爱之外的另一种爱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玉帛。」
    罌粟反问她,难得认真地凝视她,严肃的和她沟通,但玉帛觉得自己搞砸了,罌粟应该不理解自己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在想什么。」
    罌粟点了点头,露出认同的表情,好像是知道她在说什么了,所以玉帛心理抱着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说点什么。
    「我懂,我都懂,因为你走过的这段路,我都走过,你现在经歷的,我以前也都经歷过,这很正常,玉帛,我也有这样痛苦过。但是,你比我幸运,因为当我在歷经这段挣扎期的时候,比你现在还要小,心智没有你现在成熟和坚强,而且我也没有哥哥陪伴我,我唯一能沟通的对象就是我的师傅,但是就像你一样,当时的我也不愿面对他,不愿和他沟通。」
    玉帛看着罌粟,「因为这件事很难跟你说。」
    罌粟点点头,因为他认同玉帛说的话,「你想和哥哥谈谈看吗?玉帛,或许你可以听听他的想法。」
    玉帛没有看向他,只是望着斜前方点点头。
    罌粟见状,摸了一下女孩的脸,然后起身走出房间去。
    随之交替的,是带着一脸疑惑的干戈进来。
    玉帛见到哥哥,微微勾起嘴角等待对方来到自己身边。
    「罌粟让我进来......。」
    「对,因为我想要你陪我。」
    干戈闻话,顺从的点点头。
    妹妹总是这样,对人呼之而来呼之而去。
    「虽然以前我们谈过类似的话题,但是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罌粟的,罌粟说让我和聊聊天。」
    干戈听了妹妹的疑问,感到有些吃惊和突然,要他这样的发表自己的看法,干戈觉得自己还真没办法。
    毕竟他一直都需要别人来做准则和标准才可以行事,最好的话,有人直接跟他说他该做什么或命令他,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自己的意见和喜好来生活了,或许久而久之他也不擅长有主见了。
    因为他追求的,一定和玉帛不一样。
    他所追求的,是玉帛不需要动脑或花功夫就可以轻易得到的。
    毕竟,小时候的经验告诉他,依自己的直觉和心情动作,得到的结果只是被妈妈唾弃和讨厌,所以他就需要妹妹来当自己的模范。
    「看待罌粟吗?那你怎么看待罌粟?」
    因为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所以干戈乾脆反问她。
    「我......我很喜欢他啊,他人很好,也很温柔,而且很照顾我们。」
    干戈点点头,听不出问题在哪里。
    「那你为什么要难过?」
    「为什么难过?因为罌粟是杀人兇手啊,他杀了把拔和马麻欸,你忘记了吗?」
    「没有,我没有忘记,」干戈小幅度的摇摇头。
    「对啊,他是杀人兇手,我怎么可以喜欢他?」
    「可是,他也是把我们养大的人,就跟爸爸妈妈一样,他只是取代他们的位子而已,」干戈说着,顿了一下思考,「嗯,他只是取代爸爸妈妈而已,他取代他们的工作,他也很辛苦,也花很多钱,他就等于是我们的爸爸妈妈。」
    「我知道,」玉帛失落的低下头,想着哥哥的看法应该就是直接把罌粟当作是自己父母,但是,他不会挣扎吗?对于仇人和爱人的挣扎,因为自己也把他当成是爱人一样看待啊,但问题就出在他也同时是杀掉父母亲的兇手这个身分。
    「我觉得,你把这两件事分开来看,说不定就会好一些了,」干戈说,这是他刚才临时想到的主意,不过也确实是他的思维,毕竟就他的角度来看,这真的就是两件不同的事。
    「如果你把罌粟是你喜欢的人这件事,跟罌粟是杀掉爸爸妈妈的人这件事分开归类,说不定你就不会难过了。」
    虽然干戈不太会讲话,说的话甚至有点难懂,但玉帛能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
    她静静看着哥哥雾柔柔的双眼,轻轻勾起嘴角。
    我既能爱他,也能恨他,这是不衝突的事。哥哥应该是这个意思吧,玉帛想。
    说的也是,毕竟这确实是两码子事,两件事都是事实,所以当然可以个别存在,对于两件事会有不同的两种心情,当然也可以个别存在。
    或许不用非要把两者混和得到一个乾净的结果,因为它们就事实层面来说,本身都是乾净的一个结果,罌粟杀了把拔和马麻,所以我恨他,但是因为他照顾我长大,所以我爱他,都是一个结论。
    玉帛伸手轻轻拉住干戈的手,问他最后一个问题,「可是这样的话,我到底是要杀掉他呢?还是不要杀掉他?」
    干戈眨眨眼思考一下,罌粟好像说过要他们杀掉他,照做他应该会比较开心,干戈想让他开心,但是......杀掉他的话他就会和自己分离,自己一定会很难过。
    「我不知道,改天再说。」
    这是干戈的真心话,这种纠结的事,等要发生的那一天再说好了。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玉帛却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
    他看着她点头。
    重要的是活在当下,不管是爱他还是恨他,终究有一天会得到一个能让自己最认同的答案。
    玉帛这样想着,觉得内心松了一口气。
    看着难得和平且恢復成三人聚在一起进行的早餐,罌粟满意的点点头,将剥好的水煮蛋交给了干戈。
    干戈对他点头致谢,然后吃起早餐。
    玉帛的状况似乎好了许多,对自己没有那般抗拒,但是,就是因为少了以前的那股衝劲,她对自己的突击及暗杀次数锐减,别说是个位数,那种事情根本已经成为过往,现在不存在了。
    她甚至连刀都不愿拿起来。
    罌粟正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进行,如果继续用父母的事情激怒她,她应该会被逼疯,这招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可以促使她想杀死自己而学习的方法了。
    这状况特殊,因为自己当时并没有这样的严重,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该用什么方式继续勾起她愿意向上学习的热情?
    嗯,原来这就是当师父辛苦又必须自我学习的地方,罌粟看着碗中的鸡胸肉想着,然后抬头看向玉帛。
    女孩正一脸落寞萧条、无所事事的在餐桌上东张西望。
    纠结自己的事搞完,现在就剩第一次杀人时给予她的衝击和惊吓体验。
    会这样是因为在她心中,杀人是一件不人道的行为和举动,而她亲手执行过这种事,大概对于剥夺别人的性命感到愧疚和恐惧。
    罌粟看向吃完饭正观察自己和玉帛的干戈,他开口让他赶紧做自己的运动去。
    男孩照做了,但时不时偷偷瞄向自己这边。
    罌粟无视对方,转头看向玉帛。
    「玉帛,我想和你谈谈你对杀手这个行业的看法。」
    玉帛将视线从哥哥的身上移到罌粟这里。
    「我没有甚么看法,」她说。
    罌粟点点头,这个答案有在自己的预料之中,要不是抗拒,要不就是模糊,总而言之不可能是正面的。
    「其实我没有要和你谈什么大道理,玉帛,但是我想要你知道,杀手是一门非常神圣的学问和工作。」
    玉帛闻话,露出疑惑的表情,但事实上,她不是疑惑,心里充满更多的是不能认同。
    「当你觉得自己有心情和意志力去思考这件事时,答应我,好好的去思考这件事情,因为这对你的心灵和身体都很重要,千万不要觉得你不断地放弃思考这件事,有一天它就会从你的脑子里消失了。从委託者的角度去思考,他们的动机、他们找我们的原因,他们遇到的困难,以你的聪明才智,我相信你很快就会理解我所说的神圣是什么意思了。」
    玉帛看着眼前的男子诚恳又温柔地看着自己,她难得温驯的微笑点点头。
    拿起桌上的空盘子和刀叉,女孩从位子起身走到厨房去,然后再到久违的训练区做例行公事。
    或许,也是时候安排干戈的第一次杀人了,罌粟想,玉帛处理心理状况的经验来看,他不能把这件事放到太晚,免得进度只会不断被拖延。
    令他满意外的是,那孩子居然没有偷跑,虽然他是有去外面背着自己跟人家干过架啦,但是还算乖巧。
    就目前的分析来看,干戈对杀人的承受力应该比妹妹强上许多,玉帛的反应算正常人的程度,但干戈到现在为止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位已经杀过人的杀手了。
    不知为何,似乎跃跃欲试。
    看着在跑步机上的干戈,罌粟缓缓从餐桌前离开来到孩子们身边,想想卡门前阵子给的案子。
    虽然不懂干戈如此卖力想表现自己实力的原因是什么,但是罌粟觉得这倒是件好事,每个人的心智及价值观不同,本就对事情会有不一样的看法和接受度。
    见到玉帛正做着棒式,他蹲了下来将左手押上女孩的屁股,并将右手扶住她的肚子,开口表示要她使力将腰部打直。
    干戈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入迷,一个没注意的从跑步机上摔下来,发出了极大的声响。
    罌粟转头看向他,心里有个突如其来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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