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临下车前,她拽了拽有些乱的校服衣角,顺顺毛呢裙的裙摆,从自己的书包外侧掏出一面圆形的小镜子迅速捋捋自己垂肩的头发。
深秋的清晨吹着冷涩的风,曲晓惜看到车站站着的霍勋穿着校服衬衣微微荡起,挂在他宽大挺拔的骨架上,像立着的冷硬山石,气质极淡漠,但看到她的时候冰冷融化成熔浆。
曲晓惜蹦跳着从车站下车,手里被塞进了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她推了推,“我吃过了。”
霍勋没有拿回来,“再吃点,你瘦。”
曲晓惜的指缝怼进霍勋的手指,他补充,“瘦得握不住。”
她的血液在微妙地加速流动,又做贼心虚地转头望着从公交车上下来的学生,将手指从他的手心里抽出,小声嘟囔,“别牵手。”
霍勋微皱眉头,手指继续缠上她,“昨晚让牵的。”
曲晓惜听得唇角勾起,却依旧甩掉了他的手,脚步加快了点,“昨晚是昨晚...”
霍勋两步跟上她的步子,“昨天跟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曲晓惜慢条斯理地吃着手里的鲜肉包,她想着霍勋会等她,赶早了一班公交车,舅妈做的早餐都是含糊应付的,鼓着腮帮,“小心早恋被抓到...”
“我不...”霍勋应声迅速,却突然卡顿。
曲晓惜大概能觉出来他想说他不怕,他一向就是这样无拘无束的性格,跟她天差地别,却怎么也听不到他最后的那个字。
她明知故问,“你不什么?”
顺着霍勋的视线她看到身侧驶过一辆低调的黑色越野车到了学校门口,带白手套的司机从划下来的车窗里递了支手机给门口的保安。
平时一向帮执勤的值周教师盯入校学生的校服校牌佩戴的仪容仪表,拉着一张脸的保安瞬间变得恭恭敬敬,迎来送往地招呼着越野车驶入学校。
霍勋的脚步突然加快,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眸里像幽潭一般寂静,好似有他预料之外,逐磨不透的事。
曲晓惜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你认识那辆车吗?”
霍勋收回视线,他垂下的眼帘盖住了他大部分的情绪,“我继父的车。”
曲晓惜没在霍勋的嘴里听过具体关于他家里的情况,除了他的妈妈,但他每次提起都能让外人很轻易看出伴随着疼痛,让她不敢主动揭开他的疮疤。
不过她在有次升旗仪式上听过大家讨论霍勋,说他继父是当大官的,多大的官叫大,曲晓惜没概念,但她直觉这是一串连锁反应,导火线是从昨天当众斗殴开始。
“霍勋,你继父来是有什么事吗?”她开始忐忑起来。
“你别管,你把豆浆喝了,一会儿凉了。”霍勋停下来将她还剩小半个吃不下又塞回袋里的鲜肉包放进嘴里,又问她,“我不怕早恋被抓到,手还牵不牵?”
“不给牵,牵手要偷偷的...”曲晓惜说完小跑起来,怕他又耍无赖,临近校门当着更多的同学和老师的面将手挤进她的指缝。
霍勋可干得出来。
她在大课间的空档收到了霍勋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的短信,因为班里手机查得严,她从书包里偷偷瞄了一眼就悄眯又塞进去。
周思怡凑过身,“我看见你看手机了哈,谁给你发消息了?昨天看你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现在你的嘴角快裂到耳后根了。”
曲晓惜摸了摸脸,“哪有,就一条话费短信。”
周思怡还想接她的话,从老师办公室刚刚回来的徐敏突然走上了讲台,她喊了一声,“噤声,老师有事要我跟大家说。”
喧闹无拘的课间吵闹声少了大半。
徐敏站台上继续讲,“学校来了领导,因为来得很临时,所以老班希望各位同学谨言慎行,如果见到了一定要礼貌打招呼,不能说脏话,校牌和校服戴好整理好,我们班是重点班,学校很重视,学生的素质代表了学校的颜面...”
曲晓惜听了半截,周思怡继续她说着悄悄话,“就爱整这些虚的,重点班每天课下任务这么重,你还在我旁边那么卷,我连教室门都出不去,见得到什么领导...”
听得曲晓惜被逗笑,徐敏传达完班主任的话之后走到她的课桌前,“晓惜,帮我去抱下作业。”
“好。”
她挽着徐敏的手臂走在走廊上,很轻易就观望到二楼好几个西装革履的校领导都站在走廊边上,高三的年级主任刚走进去。
徐敏看她停下来趴在栏杆边探身张望,打趣她,“怎么了?我们的乖学生晓惜想跟领导问好啊?”
曲晓惜摇摇头,很纳闷地问,“二楼是校长的办公室吗?”
“你傻了?校长办公室在行政楼,这里是教学楼,那是平行班科任老师的办公室。”
曲晓惜没动,直到看到霍勋的身影在二楼走廊上出现,隔得太远,她不知道周围的老师跟他说了什么,但他在门口停顿了好几秒才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