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祥安的笑容跟上次见面时没什么区别,在夜里反倒充斥着温和与甜美,尤其是融进背影的月光,更是在眼角落下了最美的馀映。
「我…——」「嘘——」徐祥安一瞬便欺了上来,伸出一根手指压在林曦的唇上,亲暱得让人心跳落了一拍。「我好久没看到你的眼睛了,让我多看几眼。」他的手轻轻地覆上了林曦的脸颊,轻轻地扶在上头,让自己的双眸可以更深的映照进去。
「会痛吗?」他语气柔和地问。
距离那一次见面已经过了很多天了,林曦的伤好了大半了;那几根贴附在脸上的手指只传来粗糙指腹独有的痒感,配着近到令人失神的呼吸交换着,他甚至快忘了自己还在医院。
「林曦,你……喜欢我吗?」徐祥安认真地问了他一次,语气容不下一点随便。
林曦将视线离开徐祥安,看向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床脚可通往门边空地的他——戴着眼镜的他。他今天穿着一套西装。
他对着林曦苦笑,然后把手伸到背后,拿出来一袋东西——那是个用塑胶袋装起来的心脏:鲜红的液体滴在内侧的袋面,动脉静脉的切口清晰地敞开,贴在袋子拉下的透明纹路,那一条条健壮的肌肉,如今已不必再跳动,静静地躺在那儿,宛如女王的宝石。
林曦在心里用力倒吞了一口气,然后突然哽咽了起来,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回应着,摇了摇头又突然点头,眼泪还跟着心头的闷痛开始落下,从他没有情绪的眼珠下溢出。
徐祥安伸手包住了他的右手。「林曦,我喜欢你。」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林曦的双眼坠入濛瀧,他不断地摇着头。
这从头到尾都不明不白。你喜欢我什么吗?你不会杀了我吗?你连林曖都杀了!
他的泪珠不断滴落,濡湿了被单。他怕死吗?即使不怕,他不怕这种「喜欢」吗?
他想要的是冷静,而不是更多疯狂及混乱。
不要说你喜欢我,不要再对我好了。
林曦抽回手,将双手紧紧压在胸口,他疼得不能呼吸,完全失去了冷静,噙着泪水而瞇着的眼睛像是回过了一点情绪,宛如初融皓靄的春涧。
救命。请救救我。
林曦,你还要你的心吗?一直站在一旁的林曦问道。
他又开始点头并不断摇头。
那东西好痛,那东西只承载着疯狂及苦痛,那东西只有停下跳动时才能至少救赎到某个人。
——那东西美好到令人晕眩。
即使知道他是不是兇手有什么用?一切都回不去了,不是他发疯就是自己发疯了。
他不想死同时又极端渴望寻死——但不希望是徐祥安杀死自己。
他哭得直咳嗽,理智也要溃堤了。
「噔」。
那条线,断掉了。
——
「啊————!」林曦尖叫起来。
这时,有东西落下,发出「叭塔」一声。
突兀地响在这声尖叫中的,是他的心脏落到地上的声音。
——
……
林曦啊,你做了很好的选择呢。穿着西装的林曦缓慢地鼓了几下掌。
林曦看到林曦拿了那把徐祥安在好几天带来的水果刀,刺进了自己的左胸。
你守护了一切,同时救赎了一切,又报復了一切。一旁林曦说完整理了下西装领带,向前走到床脚前
他黯淡地笑了下。那么久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称讚你吧。他伸出了手抚摸了下林曦的头。
辛苦你了。
林曦吐了一口血,那抚摸就宛如一推,将他推倒进脸色苍白的徐祥安怀里。「医生!医生!」他大喊着,颤抖地连按了好几下紧急按钮。
然后转瞬间,他全身一怔,接着失去所有力气向后倒在了地上;林曦的身体也跟着倒下,落在了徐祥安身上,鲜血直流了满地,他像是搁浅了般,在这滩血湖,几乎呼吸及所有反应都被冲刷进那深不见底的红色海沟。
——
知道是你杀了我重要的人。而我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也知道自己还是爱着你。
我死了。报復你错误的爱。
我死了。救赎自己欠下林瞹的。
我死了。能守护你最深沉的遗憾不被鲜血沾染。
我可以不明就理死去,但至少这回,让我做对一切——以生命弔唁这些疯狂与罪恶。
刚刚那张一直被林曦攒在手里的纸条缓缓地飘落着;最终,落在了那滩鲜血之上,接着迅速地吸收了水分,染红、发皱——最后还看得清的字只剩:徐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