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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皖衣闭上眼睛。
    然而万籁俱寂时,他只听到剑锋从耳边飞过的声响。没有剑锋穿身刺骨,他倏然睁眼。
    剑尖及地,借着冰冷寒光,他看到剑尖上被削断的一缕长发。
    他迎上谢紫殷的眼睛。
    沉而深,辨不出任何心绪。
    他被谢紫殷攥住头发,艰难地从地上撑起身躯,双腿无力,就连支撑身体的双手也发软。
    他满目崩塌溃败,任由谢紫殷捏住自己的下颌,烙下个青紫的淤痕。
    谢紫殷道:“你要永生永世都来还我。”
    他静静看,轻声发问:“那你还要不要我?”
    他未得答案。
    霍皖衣沉默片刻,忽而聚起力气,从地上拾起那把匕首,用力向前扎去。
    然而那刀擦过谢紫殷的脸,他骤然脱力,倾倒而下的身躯将谢紫殷扑倒在地上。
    他的唇贴在谢紫殷耳侧,却还有几分温热。
    他哑声说:“……我杀了你。”
    谢紫殷躺在地上,屋外夜雪纷飞,寒风吹散了满室的血气。
    有那么片刻,霍皖衣带着癫狂的念头要和这个令他束手无策的人一起死。
    但他舍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他撑起身,看向俊美容颜上满沾尘灰的心上人。
    他们同样狼狈不堪,像雪夜里挣扎厮杀过的野兽。
    他睫羽微颤,喉中哽咽得忽而又无话可说了。
    然而他抚在谢紫殷胸膛的掌心却逐渐发烫,那隔着衣物传来的心跳,伴着谢紫殷喉间溢出的笑声颤动着,像火焰烧灼般,在他掌中反复跳动。
    谢紫殷真正在笑。
    笑得好似从没有这般畅快的笑过。
    他便静默着听,听谢紫殷笑了半晌,又眼看谢紫殷支起身坐了起来,与他近在咫尺般两额相抵。
    “你还敢用刀来刺我?”
    霍皖衣抿了抿唇,须臾,他哑着声说:“……你不要我,我就杀了你。”
    然而谢紫殷抚着他的脸颊,低声笑道:“很好。”
    他微微睁大眼睛。
    谢紫殷道:“我该因为你刺来的这一刀生气的。”
    “可我觉得很快活。”
    “霍皖衣。”他感觉到谢紫殷的嘴唇贴在颈侧。
    如同身处荆棘丛生的裂隙悬崖,让他为之颤栗。
    “因为这一次,是我逼你的。”
    他亦曾惧怕。
    怕霍皖衣不觉痛苦,又怕霍皖衣觉得太痛。
    算到最后怎般落子、何以和局,都快失了主意。
    但霍皖衣总令他意外。
    以为高不可攀绝不折骨的,竟也低头。
    以为折尽骄傲就此认输的,竟又执刀。
    ——这一刀因他而起。
    于是他十足快意。
    剜心刺骨的九剑。
    他只尝那一回。
    作者有话说:
    一直都有说谢相疯批,所以他真的和正常人不一样,他对老婆是矛盾的,想报复又舍不得,所以诛心的同时又乱放水,怕老婆真的跑了。局只在赐死的那步,之后谢相纯即兴发挥,当年的痛点不在于刺了九剑,在于老婆不顾他的意愿“想杀他”,这次是他自己主导的,把老婆逼成这样的,他反而就舒服了,想通了。
    霍美人是真的崩溃了所以动手了,不过他俩对彼此都是言语巨人行动矮子,懂的都懂。
    自己可以死但只舍得削老婆头发/大家一起死但只舍得拿匕首锄地。
    谢相作为一个疯批,他原谅老婆真的不需要特别多的理由,他觉得时机到了他想通了,他就爽了。就愿意和老婆和好了。
    折腾这么久,其实他也累了。(要算上刚娶人回家的时候啊真的很久)
    第146章 结局
    陶明逐是骂骂咧咧走出相府的。
    梁尺涧站在相府门前,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去问:“霍兄怎么样了?”
    “他怎么样了?”
    陶明逐恨不得翻个白眼,加一声冷笑:“他好得很。他活蹦乱跳。”
    梁尺涧不明所以:“……霍兄不是刺了自己一刀?”
    “啊对对对。”
    陶明逐抱臂微笑:“那一刀也不能要命,更何况现在心疾解开,霍皖衣别说肩上的刀伤,就算真让他去刀山火海闯一趟,再重的伤势也不会算什么。”
    “……为何?”
    谁知陶明逐只轻飘飘看他一眼,留下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二日晴,梁尺涧忽而得了急诏入宫。
    这道旨意匆忙,梁尺涧连官服也未及换上,便急匆匆跟着内侍进宫,迈步走入殿中。
    彼时天色新,冬意依旧。
    叶征高坐在龙椅上,垂着眼帘,看来的眼神莫测难明。
    梁尺涧将将躬身俯首。
    一道奏折就从御案上飞驰而出,重重砸在他的脚边。
    梁尺涧顿时悚然。
    帝王不会无缘无故发怒。
    而此刻,叶征显然动了真怒——是以帝王之怒,雷霆强势,摧人心胆。
    叶征沉声道:“看。”
    他立时从地上拾起奏折展开。
    这一看,梁尺涧下意识后退半步,方迟钝地跪倒在地。
    自新帝即位,无论百姓官员,皆不用行跪拜大礼。
    此时也是梁尺涧难得的一次跪叩于人前。
    他心中发冷,低声道:“……此事,臣全然不知,还望陛下明鉴。”
    “你不知?”
    叶征看他片晌,气势威沉,不退半分:“你与玉生过从甚密,岂能不知?”
    梁尺涧颤了颤唇。
    “臣的确不知。”
    叶征道:“好,你说不知,朕也就当你不知。只是梁卿——”
    “你之友人,太极观道士玉生,携十万私兵反叛,自立为帝。这桩事,你是否该给朕一个说法?”
    天光大亮,梁尺涧跪在殿中,却觉心中无底冰凉。
    梁尺涧被软禁在宫中的消息不胫而走。
    得知此事时,霍皖衣才从床榻上走下,披着衣衫靠在桌旁饮茶。
    解愁隔着门急切不已:“相爷、夫人,现在该怎么办啊!”
    方才刘相大人也已递话过来,如今想来人也已经到了皇宫。
    然则当时解愁实在不好打扰,只能候在不远处的廊下,略等了半个时辰,才急忙传话进来。
    霍皖衣轻轻咳了一声。
    他回头去看,笑道:“夫君以为该如何?”
    谢紫殷还倒卧在床榻中,闻言,漫不经心地应他:“如今你才是丞相,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何须问我。”
    霍皖衣道:“那我即刻动身进宫。”
    谢紫殷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临行前,霍皖衣又折返回来,走到床前。
    他不发一言,谢紫殷挑了下眉,问:“你想说什么?”
    霍皖衣道:“……方才一直没有时间问,现在我想问一问谢公子,四年前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了吗?”
    谢紫殷深深看他片晌,微笑道:“那桩事绝不会一笔勾销,但至少,不要重蹈覆辙。”
    他神色间隐有动容。
    良久,霍皖衣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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