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贞被裴境拽着出了蓬楼,她想要抽回手臂:“已经到这了,就这样吧,我回去自己处理伤口。”
然而手动了动,却只感觉到一阵强力攥着她,叫她根本就没法动。
裴境回过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然而眸中的冷意,却让她骇然,顿时忘了跟他计较,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一家医馆。
钱在任何时候都是好用的,这家医馆还是裴家的产业,腾出了环境最好最幽静的房间。
坐诊大夫亲自过来给沈妙贞看了伤口,涂了烫伤的膏药,交代这几天都不能碰水,便在自家少东家冷厉的眼神中,两股瑟瑟的退了下去。
“以后不要这样了。”
沈妙贞哼了一声,她就知道瞒不过这个火眼金睛的男人:“怎么,你心疼你的表妹了?还是觉得,我也变成那些有心机的后宅女人了,污了你的眼睛?这么看不惯我,你去退婚啊。”
不错,郑五娘根本就不是故意将热茶倒在她的身上,是她自己。
事情做完后,沈妙贞觉得很羞愧,她清高,瞧不起那些用后宅手段只会欺压同性的女人,可刚才,她故意绊倒郑五娘,自导自演了这一场,不过就是为了看她受罚,又跟那些她瞧不起的女人,有什么区别呢。
想起郑五娘当初是怎么欺负她的,她就忍耐不住,下意识就将她绊倒,让她将热茶倒在自己身上。
看她被忠郡王世子妃整治,不得不跪在那里请罪,心里说不出快意的同时,又觉得难过。
裴境瞥了她一眼,慢慢给她用干净的纱布裹住烫伤:“你想出气,大可用别的方法,这样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实在得不偿失,区区一个郑五娘,也值得你伤害自己去陷害她?我很生气。”
沈妙贞一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今日可出了气了?若是再不出气,你想怎么整治,我可以再安排。”
沈妙贞的神色从茫然,慢慢到震惊,到不可思议,她脱口而出:“今日,难道不是偶遇?是你故意的?非要在蓬楼吃饭,还在一般的包厢,你知道忠郡王世子妃会去蓬楼?”
裴境没有否认,他默然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妙贞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看着他良久,安排策划这一场所谓的‘偶遇’,要监视忠郡王王府,所用的精力人力,不是那么简单的。
“只是为了出气,你至于这么大手笔吗?我出气又如何,不出气又如何,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要是一切都过去了,你何必要演这么一场戏。”
被直接戳中心事,沈妙贞有些生气,也不看他也不理他。
“你的心可真硬,就这么忍心看自己的亲表妹受苦吗,若是你娘知道了,你如何交代?”
“我娘跟郑家关系并不好。”
裴境轻轻抚摸她的伤口,那里已经被纱布都裹好了,他却仍旧觉得碍眼:“郑五娘得罪了你,由此下场是应得的,若不是因为她姓郑,她早就没了性命,现在留她一命,就是为了给你出气。”
“……”
沈妙贞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到想明白这话的意思,她毛骨悚然,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你……你是什么是意思,什么叫早就没了性命,你对郑五娘做了什么?”
她想到永宁县主对她说的,郑五娘分明并不喜欢忠郡王世子,从前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处心积虑的接近他。
昏头昏脑被带到后山的禅房休息,睡得居然那么死,醒过来的时候就跟世子躺在一张床上,怎么会这么巧,永宁怀疑是有人暗算,可到底是谁暗算,却完全没有头绪。
沈妙贞惊疑不定,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难道……难道郑五娘失身不得已嫁给忠郡王世子,是你在背后操纵的?”
“你……你……”
“你在惊讶什么,我做不得这种事?”
裴境的脸色忽然阴郁了下来:“当初她欺负你,小打小闹的事,让她禁足也便罢了,可她不该在萧冰云面前,把你推出去。”
“她让你身陷险境,差点没了性命,让我失去了所爱之人,难道我不该对付她,让她受到惩罚?”
当然没有不该,沈妙贞也不是同情郑五娘,她只是惊讶于手段的恶毒。
“嫁人对一个女人来说,等同于第二次投胎,你这样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沈妙贞喃喃自语,想到郑五娘如今的处境就不胜唏嘘,这个嫡女出身,自视甚高的女人,如今却为人妾侍,说是贵妾庶妃,实则与那些奴婢出身的妾也没什么区别。
这何止是杀了她,简直是留着她的性命让她受折磨,是杀人诛心!
裴境忽然笑了笑:“毕竟是我的亲表妹,我也不好不让她活着,可她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只是为了意气之争,便把你置于险境,我若不报复她,岂不是显得我太好性儿了。”
沈妙贞仍旧神情恍惚。
裴境伸手过去,想要握住她的:“怎么了?是觉得我太阴险了吗?”
沈妙贞吓得一哆嗦,缩回手,还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你……你真的是那个风光霁月,温润如玉的莲花六郎,六公子裴境?”
“不,我不相信,你怎么能这么狠……”
她同样厌恶郑五娘,可报复的方式,就是诬陷诬陷她,还弄伤了自己,而裴境,他这种做法,直接将郑五娘的人生,都改变了。
将她的骄傲彻底打碎,让她自己明白,她也不过就是个任人取乐的玩意儿,从前她最瞧不起以色侍人的妾,现在自己却成了别人的妾。
“你现在又开始善心大发,同情起郑五娘了?”
她哪里是同情,分明是害怕!
纵然知道,六公子并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他有心机,也有手段。
但现在他表露出来的,轻易玩弄一个人的人生,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沈妙贞好像看到了他隐藏在冰山一角下,那庞大的,晦暗的阴影。
几乎要将她吞噬了。
作者有话说:
? 172、172
阴险狡诈?或者是可怕?
裴境根本就不否认这一点, 将自己的敌人置于死地,或者让它生不如死的活着,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
郑五娘根本就够不上是他的对手, 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在迁怒, 就算没有长乐郡主, 早晚有一天, 沈妙贞也会想通, 会离开他。
郑五娘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加快了这个过程,但满腔怒火的裴境, 无法对心爱的姑娘撒气, 自然要让她吃个教训,而且是一辈子不得翻身的教训。
“你在怕什么呢?”
裴境望着满面惊恐的沈妙贞, 那张平和淡然的脸上满是柔情蜜意。
不过是算计了郑五娘的婚姻,叫她再也不能兴风作浪, 比起他给萧直出的那些计谋,尤其是对付雍郡王的毒计,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永远都不会将这种计谋用在你身上,我们以后还要过一辈子的, 不要怕我。”
他此时的样子,脸上是柔软温情, 嘴上说的却是令沈妙贞害怕的话:“来, 过来一点,我已经一个月都没有见你, 很想你, 跟我好好的坐一会儿, 说一会儿话。”
沈妙贞却满面惊恐,更加后退了几步,瞧着裴境这种温柔中透露出隐隐的疯狂,她怕的要命。
裴境叹了一口气,放下迎着他的手:“我有想过要不要告诉你,要不要让你知道我的真脾性,的确也怕吓到你,不过我又一想,以后我们要朝夕相处,你要给我生儿育女,我这辈子也只会爱你一个,只有你一个,早些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你也有好处。”
“你别过来!”沈妙贞吓得就往门口跑:“你别过来了,我……我得回去了,对,我跟我娘说了,要回去吃午膳,我得回去。”
裴境摇摇头,脸上带着那股让沈妙贞觉得毛骨悚然的,温柔的笑容:“我现在倒是怀念从前的时候,你一直都很听话,现在虽然露出你的真性情,却也开始不听话了。”
他就好像是什么鬼怪一样,让沈妙贞汗毛根都竖了起来,她慌不择路,打开门就要往外跑。
然而她连门外的景色都没看到,只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就被拦腰抱了回去。
她的惊呼还没有脱口而出,只有短暂低低的一声,剩下的全被堵在了口中。
一瞬间,雪松的清凛香气包围了她,不住的往她鼻子里钻。
沈妙贞此时是背对着他,就着这个姿势,她被抵在桌子上,为了保持平衡,她不得已双手按住了桌角。
而下巴被捏住扭了过去,裴境的唇就这样落了下来,堵住了她的尖叫,狂乱的,毫无章法的吻,就这样落了下来。
他似乎想要将她碾碎,揉到身体里,吞下她所有,吃掉她的肉,嚼碎她的骨头,喝下她的血,让她永远跟在合为一体。
这种要带着她一起毁灭的气势让她害怕,想要躲闪,却只能被捏着下巴,硬要她承受。
唇齿交缠,嘴巴都觉得疼痛起来,沈妙贞吓坏了也气懵了,想要用手推开,双手直接被他单手锁在桌子上。
她根本就看不到他,羞愤至极,想要转身甩他一巴掌,却完全动弹不得,他轻而易举就卡住她,叫她根本不能转身。
她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再也没有了对他的冷嘲热讽,拒他于千里之外,一双猫眼睁得更大了,仓皇又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眸中水雾更加弥漫。
她在下意识的示弱,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有擦枪走火的时候,那时裴境总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
然而这一回,她的可怜姿态,叫这个男人越发激烈的索取,裴境黑黢黢的双眸,幽深的好似存在两团旋涡,他恨不得要把她吞进去,嚼碎了,每一处都好生的咀嚼,细细的品尝,才能稍微抚慰,他内心深处的空虚,与渴望。
去他妈的,爱是成全和放手。
爱分明是占有!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
“张开嘴,呼吸!”
裴境低沉的嗓音,叫迷迷糊糊的沈妙贞打了个激灵,她微张着双唇,眼神懵懂。
裴境眸色更加幽深,揉了揉她红润的唇,将她唇边的余沫勾到手指上,非要摆在她面前瞧:“你看,把我的手都弄脏了。”
沈妙贞一呆,完全不知该怎么反应,又羞又愧,她的手还被钳制住根本掏不出手帕,这种行为实在叫她觉得羞耻。
眼见她开始迷迷糊糊,急的要哭出来,裴境轻哼一声,笑了笑,不再为难她,叫她说些害臊的话,大掌自顾自的游移。
大约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沈妙贞被他搂在怀中,双眸已经失去了神采。
裴境的性格,一直有点清冷,是不愿意跟人有过多的□□接触,而且还有洁癖,他身边的几个丫鬟,有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袖口,都会被他嫌弃。
哪怕这神仙公子身边曾多了一个她,她们也搂抱过,亲吻过,更差点越过那条线,然而裴境哪怕亲她抱她,也是克制的。
如此禁欲的六公子,她曾以为,这个男人哪怕将来娶了妻,在床榻之上,行周公之礼的时候,也只是例行公事,绝不会沉溺于情·欲。
可现在,她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他完全的变了,那样狂乱的像是疾风骤雨。
神仙公子走下了神坛,开始有了七情六欲,也变得更像一个平常人,会吃醋,会嫉妒,更会渴求心爱的姑娘。
一炷香的时间,他将她摸了个遍,那样缠绵深入的亲吻,将她弄得鬓发散乱,衣衫不整,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而他自己却依然衣冠楚楚,一丝褶皱都没出现。
他们其实没有突破底线,好像什么都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沈妙贞脑海中放空,此时眼前忽然闪现出裴邺的影子,她顿时心慌难忍,眼中酸涩:“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我刚死了丈夫,你要我怎么去面对裴邺,他才走啊,我就这么不知廉耻的跟你搅到了一起。”
说着说着,她越来越感到委屈,泪珠甚至打湿了裴境肩膀处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