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灼心知肚明,interest公司虽然没有出面,但这是他们辗转了多家,安排到自己头上的活。
接到任务的那一天,他没有睡着。
这是宁灼第一次摸到大公司的边。
还是interest公司。
按照宁灼的本意,他更乐意去烧掉interest公司的总部大楼,送所有高层集体出大殡。
但理智要求他,老老实实按要求做,博取他们的信任,获取更多资源。
宁灼在很多人眼里是莽夫,是打手,是一条看门狗。
还是一条靠脸上位的狗。
但他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这事儿本质上是一场狗咬狗,两方谁倒霉,对宁灼来说都是好事。
让他烧“酒神世界”,他是一百个乐意。
火顺利放了起来,这批“酒神世界”也在熊熊烈焰中化成了一仓库的灰烬。
可日向健扎根黑市多年,颇有人脉,不知怎么的,居然摸到了这事是“海娜”做的的蛛丝马迹。
然后他就红了眼睛,到处踅摸,誓要进行一场复仇。
但宁灼自认为很讲道理。
在他的世界里,得罪了君子要道歉,得罪了小人,算小人倒霉。
况且,整个银槌市,没有任何一个帮派和雇佣兵有那个泼天狗胆敢对宁灼下手。
这是宁灼这么多年来用血打下的声望,是他耗尽心力积蓄下的能量。
宁灼把精力转回到路况上来,顺便把闵旻一脚从频道里踢了出去:“我们快到了。找别人聊天去。”
闵旻的电话刚挂断,一个外线马上接了进来,僵在半空闪烁不停。
宁灼瞟了一眼。
来电人:小苹果。
宁灼懒得理他,任由通讯自行挂断。
然而,十秒钟后,来自同一人的电话再次呼入。
意料之中。
宁灼迅速点下通讯键,冷峻道:“您好,您所拨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林檎并不为这烟雾弹所动,笑问:“在干什么呢?”
宁灼已经来到了约定的停车场附近,单手开车,寻找着合适的泊车点:“扶老奶奶过马路。”
林檎抿着嘴笑:“你别扶老奶奶闯红灯就好了。”
“知道还问。”宁灼说,“林檎,你是警,我是贼。你想要往上爬,我不拦着你,你也最好离我远点儿。”
林檎不在乎他的冷言冷语:“那我也是从贼窝里走出来的啊。”
宁灼甚至都能想象到他那双眼睛在绷带后微微笑弯起来的样子。
宁灼拉下手刹:“有事说事。”
林檎:“最近你要小心。”
宁灼稍稍停顿了一下。
不是因为林檎的直切主题。
……是他觉得四周不大对劲。
这里和他昨天来提前踩点的情况不同。
原本停在这里的一大批二手车辆没有了,只剩下了十来辆报废的小型车,零零散散地排列着。
这样的状况不是不能解释,可以说是那两个帮派为了方便格斗,提前清了场。
但这样的异常,已经足够引起宁灼的警惕。
宁灼的声音发了紧:“为什么这么说?有情报?”
“最近我写了一个模拟编译器。简单来说,能综合档案、通讯数据和监控记录,对针对某人的犯罪进行一定程度的预判。”
“我把你的名字试着放进去跑了一下。上面显示的结果是你很危险。有很多条线索微妙地指向了你。”
林檎说得相当温和轻松。
但宁灼知道,林檎刚刚进入“白盾”长安区的数据别动队。
身为队员,他根本没有任何权限可言。
他所说的那个系统,需要整个银槌市最高的网络安全权限,拥有无限扩展能力的计算机,而且项目书必须层层上交,最后由高层的某个官员发起。
总而言之,林檎这样的年轻警察,根本没有资格碰触这块巨大的蛋糕。
唯一的解释是,林檎也听说自己得罪了人。
他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又担心无法说服自己,所以单给自己写了一套简易系统,在他能使用的最高权限范围里,向自己有理有据地发出了“危险”讯号。
严谨如他,最爱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
宁灼打开了覆盖范围为500米的热敏扫描仪。
附近只有他一辆车,但是附近环抱了停车场的几座高楼之上,隐隐绰绰地浮出几个人影。
宁灼的声音冷了下来:“多谢。”
他蛮横地挂断电话,同时对车内的其他人下令:“坐稳。”
他猛然踩下油门,将轮胎转速在一秒钟内拉到了极限,快速向后倒车。
这是个陷阱!
尽快离开这里!
但是已经晚了。
一枪自后而来,稳准狠地轰到了发动机上!
听爆片飞散的声音,是用23炮改造成弹头的独头霰弹枪!
只这一枪,车子的发动机整个被崩废。
失去动力的车辆在惯性作用下,不受控地向一边倾斜侧翻而去。
宁灼的驾驶舱被压在了最下面。
变故来得突然,好在车里的其他人也是老手,在天翻地覆的失重感中迅速找回了冷静。
他们必须出去。
车子已经废了,他们不能被困在这里。
而且,一旦燃料外漏,必然引发爆炸!
靠近副驾驶座的人是郁述剑。
此时的他跟了宁灼一年,刚换上那条刀片假肢半年。
他松开安全带,手脚并用,暴力拆卸了门轴,将车门做了一面临时的盾牌,高举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寻找四周可用的掩体。
这一眼扫过去,郁述剑的心就凉了。
没有!
他们能用得上的,就只是那十几辆报废的小车。
可就算他们能顶着枪弹跑到那里,也会因为车身过小的缘故被严重卡住视角,周旋余地被压缩到了最小。
而且那几辆车是经过精心排布的,一辆车做掩体,也决藏不下一个以上的人。
一旦力量被分散开来,他们还是个死!
郁述剑刚瞧清情况,就听到一阵刺耳尖啸凌空而来,直直撞上了他手持作盾的车门!
这冲击力过于惊人,郁述剑手臂一阵剧痛,被直接撞回了驾驶室内。
在车门即将脱手的顷刻,宁灼踩住座位,猎豹一样凌空向上一纵,抓住了车门把手,顶着枪火,灵活地跃出了狭小的禁锢空间。
他简短喝道:“冲我来的!把头埋低!找机会出去!”
宁灼在赌。
他们的发动机经过特殊改装,能一枪打爆它的人,是一个顶尖的狙击手无疑。
从子弹来的方向判断,他该是在两百米开外的一栋楼上。
如果那人枪法真的精准,而且想要直接致命,该换用油气子弹,直打高速旋转的轮胎。
那样爆燃的几率非常高,而且车辆会发生严重的前冲和倾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侧翻崩停。
这是保他们的命的做法,绝不是要命。
所以宁灼在赌,他们想要活的。
他无暇思考,扯下手套,弹开手臂上的储物舱,在一秒内甩出一枚烟雾弹,用牙齿扯掉了拉环。
雪白的烟气嗤嗤地弥漫开来,大雾一样笼罩了周围方圆三十米的地方。
失去了一个固定目标,枪声顿时如雨点般响起。
宁灼原地给自己制造了一座屏障。
他要抢住这点时间,赶到那座楼里去。
宁灼在最短的时间已然明确,那个狙击手是这支队伍的核心。
虽然一个合格的狙击手会迅速根据战局调整自己的位置,但宁灼知道,短时间内,那人离不开那栋楼。
现在,他也需要占据高地优势,掩护自己的队友。
至于没有狙击器材这回事,不在宁灼的考虑范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