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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两个互不干扰的世界。
    双人观影沙发上,叶涞盖过的长毛毯还搭在旁边的靠枕上,满是褶皱。
    盛明谦还穿着那身湿衣服,躺上去依稀还能感受到叶涞身体的痕迹跟温度,还有叶涞以往每次急促的呼吸。
    在这个影厅里他们做过太多次,很多时候叶涞想看电影了,但他们都等不到电影结束。
    盛明谦拿起遥控器摁了下,铺满整面墙的灰色幕布瞬间亮起,微微泛蓝的光打在盛明谦深深的脸上,那双黑幽的眼一转不转盯着幕布。
    视频全长12小时28分钟35秒,竟然有这么长,但是当年,他只看了其中那短短几秒而已,那几秒是他跟叶涞的。
    进度条从第一秒开始放映,镜头有些晃动,盛明谦皱了皱眉,第三秒就出现了一个陌生人的上半身。
    看身形,出现在镜头里的是个男人,没拍到脸,只有脖子到胸口的位置,男人没在镜头前停留多久,几秒钟后很快离开了镜头前,看起来,刚刚应该是在调整视频的角度。
    视频对着白色大床,弄好之后放摄像机的男人就走了,脚步声逐渐远离,但没有关门声,摄像机稳稳对着大床,走廊上的光从门缝里透过来,昏黄的光线铺在床尾,是不规则的条形。
    盛明谦摁了暂停键,又往后退了几秒钟,退到刚刚有人的画面。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男人不是叶涞。
    男人穿着银灰色西装,两秒钟之后,左手手指微微压了压西装扣子,男人小拇指上戴着一枚银色宽面戒指,戒指是镂空设计,上面还刻着独特的纹路。
    盛明谦盯着那枚戒指看了半天,暗淡的眼底突然一闪,他想起来了。
    当年拍《生剥》的时候,其中一个投资人临时把叶涞要演的角色换了人,开机的前几天,投资人把那个新人演员带到他跟前,他没记住那个演员的脸,也没记住他的名字,但余光略过他的手指,注意到了他小拇指上的戒指,因为那枚戒指设计很特别,所以他记住了戒指。
    摄像机,是那个人放的。
    但是,能随便进出他的房间,他一个新人演员做不到,杀青宴的酒店是出品方订的。
    还有人,是当年的投资人。
    《生剥》开拍之后,那个投资人一直还在气他不肯换角色,所以很少过问电影的拍摄进度,电影杀青之后还说不会参加杀青宴,但是,杀青宴上那个投资人早早就来了,对他的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酒会上频频跟他敬酒。
    而他们喝的最后那杯酒,是那个投资人递给他的,喝完,还跟他说着继续合作的场面话。
    所有真相呼之欲出。
    酒里的药是投资人下的,视频是那个新人演员放的,至于目的,报复他,教训他,或者是想操控他。
    而叶涞,只是误打误撞进了局。
    (下)
    视频继续,半小时之后,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白色床单上那一小片亮色区域慢慢放大,直到铺满半张床。
    是叶涞,只听脚步声就能听出来。
    盛明谦搭在沙发边角的手指不自觉攥了一下,毛毯已经被他的衣服蹭湿了,一抓一手心的潮湿。
    即使叶涞还没出现在屏幕上,他也没看过视频,却能从屏幕上闻到属于叶涞身上的味道。
    “房门没关啊……”叶涞在说话。
    就算没关门,叶涞还是在门板上敲了三下,砰砰砰:“盛导,你在房间里吗?”
    视频安静了几秒钟,随后叶涞的脚步声近了,他应该是进了房间。
    但叶涞也只是在房间里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可能是没找到他人,转身想走,叶涞的脚步声刚远了一点,门被人大力打开,一阵又乱又急的脚步声,直接撞上叶涞,叶涞惊呼一声,紧接着是震耳的关门声。
    “盛导,你回来了。”哪怕只有声音,盛明谦还是能听出叶涞声音里的惊喜。
    “谁让你来的?”他的声音嘶哑难听,还有冰冷的质问。
    “盛导,我刚刚在酒会上,看你喝了很多酒,怕你身体不舒服,给你买了点暖胃的,还有醒酒糖,给……”
    叶涞还没把兜里的东西掏出来,就被他抓住了手腕:“我问你,是谁,让你进来的?”
    “是……张总,张总跟我说的,他说这是你的房间。”
    “你来干什么?酒是你给我喝的?”
    “什么酒?酒怎么了?”
    影厅里,音响的立体环绕声,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最后把盛明谦团团围住,一丝能让他喘息的缝隙都没有。
    半分钟后,盛明谦看着视频里的自己把叶涞压在床上。
    叶涞张嘴还想说什么,他已经低头吻了上去,屏幕里叶涞的身体瞬间僵硬,双眼圆睁着,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过的木头一样,焦黑的,硬邦邦地躺在他身下,接受他狂风暴雨一样的吻。
    那不是吻,更像是撕咬。
    等他跪坐在床上脱了上衣时,叶涞还直挺挺躺在床上,双眼无神。
    直到他再一次压上去,叶涞才缓过神,撑起胳膊顺着床沿往后退,最后退无可退,就快要从床那头掉下去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了叶涞的脚腕,把他又拖回自己身下。
    “明谦,你怎么了?你别这样,我害怕。”
    “有本事往我酒里下东西,现在知道害怕了?”
    “什么?”叶涞没听懂他的话,因为酒里的东西不是他下的。
    “还装吗?”
    “我没……”xiaoying
    叶涞又没说完,他钳住叶涞的手腕举过头顶,又一次堵住了他的嘴。
    门铃声响了,但丝毫没影响到床上的他们。
    家里的音响的确不错,盛明谦耳边萦绕着放大之后,两个人缠绕在一起的呼吸声,叶涞轻轻的哼吟像是天外来音,直接刺激着盛明谦的耳膜跟眼眶,直抵地下。
    “明谦,我害怕,”叶涞推开他,手指停顿在空气中还颤抖了几下,是真正在害怕,“你想干什么?”
    “别怕……”
    视频里的他,又一次低头一点点凑近,鼻尖凑在叶涞耳垂边贴了贴,又往下贴着他脖子用力吸了口气。
    原来从屏幕上就能闻见的味道,在那天晚上早已经刻进了他的身体里,这么多年,随着血液流淌,他一直没忘记过。
    薄薄的酒味,混合着小苍兰的香水味,拍戏的时候叶涞没喷过香水,那应该是为了参加杀青宴特意喷的。
    在他没彻底喝醉之前,他还发现叶涞当天晚上穿的西装,跟他的几乎一样。
    叶涞的身体在发抖,手指抓着身下的床单,仔细听,音响的一片杂音里还能听到叶涞的指甲划在床单上的声音,呲呲拉拉。
    但他当时并没感觉到叶涞的害怕,也没感受到叶涞面对他时的挣扎,大脑是被药物支配后的无能,还有原始的欲望。
    “别怕。”他安慰叶涞,下意识里的安慰。
    “明谦,你是想跟我做吗?”叶涞声音哑了,藏着他不确定的试探。
    他没说话,也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是不停亲吻叶涞的唇瓣,贴上去又移开,再贴一下又移开,像怕把叶涞吻坏了一样。
    几分钟的视频,盛明谦看得煎熬又痛苦,蓝光下的侧脸淬了层冰霜,鼻翼两侧因为极力压制着自己即将喷薄的呼吸而鼓动着,嘴唇绷成一条直线,身体像被下了诅咒,动弹不得。
    直到他脱光叶涞的衣服,叶涞缓缓抬起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明谦,我爱你,我爱你很多很多你年了,从十九岁就开始了,今天你是跟我演戏吗?杀青宴后的演戏?我害怕……”
    “不用怕,不是演戏。”
    叶涞闭着眼,脖颈用力向后仰着,喉结在夜色里滚动,问他:“明天早上,会有太阳吗?”
    “天气预报说,明天是晴天,明早会有太阳。”他跟叶涞说。
    “盛明谦,我终于跟你,等到阳光了吗?”
    “等到了。”
    最后那一刻,屏幕里的叶涞眼眶通红,眼泪一直在淌。
    眼底流光闪动,疼痛,隐忍,还有对清晨的渴望。
    盛明谦坐在沙发上,缓缓抬起双手,想要擦干净屏幕里叶涞脸上的眼泪,但他碰不到也够不着,咬住他手指的,只有影厅里空空的冷气。
    那些呼吸跟声音,明明是欢愉的,但当时多快乐,现在就有多刺眼,也刺透了盛明谦的身体。
    两个小时后,环绕在耳边的声音彻底静止,已经是凌晨一点。
    后面的几个小时,叶涞缩着身体窝在他怀里,睡得很沉。
    这些年,叶涞在他怀里睡着的时候也是那样,毫无防备,身体蜷缩成取暖的姿势。
    第二天早上果然是大晴天,太阳从窗帘缝隙里照进房间,在两人勾在一起的脚背上盖了一层金色光芒,视频变成暖色调。
    叶涞先醒了,坐在床头,对着屏幕愣了整整十分钟,又偏头看了看他,最后叶涞下床,慢慢往镜头前走,伸手对着镜头挥了挥手,又皱了皱眉,很是不解。
    最后一个镜头,刚醒的他看到镜头,还有站在旁边的叶涞,眼里是满满的震惊跟怒气,还有当时被他压在眼底的失望跟失落,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盛明谦坐在影厅里,从开头到结尾,一秒钟都没落看完了那晚的视频。
    视频结束。
    盛明谦还记得,叶涞当时想解释,可他已经自己在心里下了定论,最后也是他亲手斩断了那片光芒。
    “想要什么?钱?还是资源?”
    叶涞犹豫,低头沉默很久,最后淡淡一笑,从摄像机后部卡槽里取出内存卡,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靠近他的机会,他说:“既然盛导都这么问了,那我可真要开口了,我想要你。”
    隐婚五年,叶涞唯一跟他张口要的角色,是《世界枝头》的男主角,就算到了最后,叶涞想要的还是人。
    《世界枝头》是叶涞写的,叶涞在写他跟他,那是叶涞说不出口的告白。
    叶涞的告白,是从荆棘里长出来的,盛明谦伸手一碰就扎了他一身血,但那血不是他的,是叶涞的。
    幕布变黑,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也快亮了,盛明谦用力拍了几次麻木的双腿,最后扶着沙发边才站起来,眼睛往下淌着什么,滚热的。
    头发上的水还没干吗?
    盛明谦想着,抬手在眼下摸了摸。
    不是雨。
    第50章 你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了
    张一浩临时给叶涞接了个角色,叶涞拍完一场大夜戏,一结束就接到了李浔电话,说出品方的人突然说不用他们赔偿了,以后也不会再起诉,如果他哪天改主意了,想要继续授权,可以随时跟他们说,《世界枝头》的电影筹备工作会无限期搁置,拍不拍,什么时候拍,他说了算。
    转变得这么突然,前段时间还咬住一千两百万的违约金不肯松口,他不赔偿就走法律程序,现在又变成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叶涞跟李浔一想就知道,不是那么简单的。
    “叶涞,之前有人跟你透露过消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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