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群众演员看见温柏过来连忙站起来恭敬道:“温导。”
温柏点了点头,“快吃饭吧。”他从旁边扯了张报纸铺在地上,和他们一样席地而坐。见几个人还愣着,连忙招呼道:“快坐下来吃饭。”
几个人见温柏没什么架子,大着胆子坐下来。
温柏拍拍身旁一人肩膀:“叫什么名字?做这一行几年了?”
“我叫张健,做六年了。”那人说。
“你呢?”温柏又问另一个人。
“我叫刘兴,我干五年半了。”
温柏点点头,又问了其他几个人,基本都干了三年到九年不等,温柏又看了看地上盒饭里的饭菜,跟其他剧组比,他们剧组的饭菜算好的了,但他还是觉得心酸。
“没去试过正经角色吗?”温柏问他们。
“怎么会没有呢?”其中一个长得挺帅气的小伙子无奈道,“人家嫌我们不是科班出生,背后又没有公司,觉得我们不靠谱。”
“是啊,像咱这种单打独干的,谁要?”另一个年纪稍大的说。
温柏点点头,确实是这样,背后没有公司撑腰,别说人家觉得你不靠谱,你自己也不放心啊,他记得他上辈子做武替时遇到一个小兄弟,从高空往下跳的时候威压卡住,直接把人甩到墙上,造成脊椎骨折,后来瘫了,找剧组索赔不成功,武替没权没势的,最后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当时想,如果那武替身后有组织,还能遭遇这些吗?所以后来他自己组建了一个团队并取得了经营证,帮助不少武替兄弟保得了合法权益。这件事当时还被圈内武替同行传为佳话。
“像你们这种没有团体之类的吗?”温柏记得不少群众演员是有专门公司管理的,很多还是大批量输送。
“有是有,但是不靠谱,”另一个小伙子说,“我先前就是群众演员公司的,公司不行我才退出来的。”
“怎么个不靠谱法?”温柏问。
“收了我们的钱,答应我们一年安排上几部戏,其实压根就没有,问他们,他们就以各种理由推脱,有时候几个月都上不了一部戏,还不安排吃不安排住,大家没钱入账,大多都住在地下室,受不了的就出来了,去工地搬砖都比这强,还能坚持的就是真的喜欢演戏。”小伙子说着眼眶都泛红了。
温柏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掏出手机,“把你们几个联系方式给我。”
在京市拍戏期间每天回家住,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后,温柏就一直坐在电脑前研究东西,秦贺洗完澡走过去一看,发现他正在打字。
“什么玩意儿?”
秦贺凑过去看,温柏连忙把笔记本合上,用身体挡住,“先别看。”
“给我看看。”秦贺作势要抢笔记本。
“别别别,”温柏的样子很紧张,“我弄完了你再看。”
“看一下吧,你什么我没看过?”秦贺逗他,“我给你做做参考。”
温柏一想,也是,在秦贺面前有什么好害羞的,于是说:“我在写策划案。”
“你想策划什么?”
秦贺问出的这句话听在温柏耳朵里就像在说“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一样,温柏斜睨了他一眼,“不看好我?”
“不是,”秦贺面不红心不跳,万分真诚,“不看好谁也不能不看好你。”
温柏笑着捶他一拳,把电脑打开,只见文档首行写着“关于建立正规化群众演员及替身演员公司的策划”几个字,下面写了建立公司的初衷,之后罗列了一二三四……条。
“你要建群演公司?”秦贺惊讶地问道。
“准确地说,是群演和替演,公司。”温柏纠正道。
“怎么想到的?”秦贺问。
“今天白天跟他们说了会儿话,”温柏仰靠在椅背上,秦贺帮他按压肩膀,“我就想到我身前,不对,是童彦生前,他也是做武替的,他知道那种感觉,就是觉得,嗯,觉得挺心酸的,很辛苦,真的,很辛苦……”
温柏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不过秦贺听懂了,弯腰圈住他的肩膀,轻声说:“建吧,咱们要建就建个大的,能把京市所有群演和替演都集中管理起来的,好不好?”
“真的?”温柏问,“我以为你不会同意。”
“我说过,只要是你想做的,什么都可以。”秦贺说。
“谢谢。”温柏仰头亲吻秦贺的眼睛。
第218章 温柏受伤
大学的镜头拍完后,副导演回来了,剧组又辗转到京市郊区的农田拍摄温柏的镜头。
在郊区有一组在地里劳作的镜头,需要温柏穿上普通农家汉子穿的带着破洞的汗衫背心和大裤衩,头上顶个草帽。此时戏里“父亲”的年龄大概在三十五岁左右,要是一般人来演,不化妆就行了,但是温柏不行,他的外貌太出众,不化妆容易让观众出戏,所以化妆师给他化了一个粗糙的妆容,为此他还特意蓄起了胡须。
说到胡须,秦贺现在对他这一嘴胡须的意见特别大,因为太扎人了,每次亲热的时候都不敢碰他嘴,偏偏温柏还喜欢用胡须闹他。秦贺让他刮了,拍的时候贴上假的,温柏不同意,说又不是古装戏,现代戏哪有贴假胡子的,把秦贺膈应得差点没趁他睡着给他刮了。
拍这场戏的时候正好赶上秋收,地里特别热闹,大家看到有剧组过来拍电影很是兴奋,纷纷聚过来看,有人认出温柏,大声喊他名字,温柏冲他们招手。
温柏从剧务那边扯来一只扩音器,冲着大家喊:“我们是拍戏的剧组,大家现在回到自己的田地里干活,帮我们充当一下群众演员,我们拍完后会付给大家酬劳。”
“能把我们拍进去吗?”有人问。
“能,我看谁干活认真就拍谁,所以大家都认真干活。”温柏笑着说。
“好!”农民们听说能上电影,兴奋得跟什么似的,连忙听话地跑回地里干活去了。
拍摄正式开始,温柏拿着把镰刀弯腰割稻子,一招一式有模有样,副导演快五十了,姓黄,他打趣道:“温导这样子一看就是干着农活长大的。”
温柏笑着说:“黄副导您还真没说错,我啊,还真是干农活干大的。”
童彦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父母就是靠着几亩地把他养大的,一到农忙的时候他都要从学校请半天假回来帮着父母在地里忙活,所以农田里的活他基本上都会干。
由于温柏的专业和群众演员的配合,这组镜头拍得很顺利,一天时间就全部拍完了,但是在收工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有几个场务在收拾设备的时候不小心踩了隔壁一块农田的稻子,老农闹起来了。
本来这个事情很好解决,踩烂了赔偿就是了,剧组也不缺这点钱,但是不知道是沟通不到位还是怎么回事,老农坚决不让步,没一会儿,老人的儿子带着一大帮村民扛着锄头镰刀气势汹汹地过来了,跟剧组人员对峙起来,任凭剧组人员怎么解释他们都不听。
温柏当时正在另一边和黄副导说话,听到动静赶过去的时候,双方人员眼看快要打起来。对面几个青年凶神恶煞地举着镰刀叫嚣,根本不像普通的农村汉子。
看到温柏过来,工作人员连忙喊:“温导你快让开,小心伤到你!”
温柏没理,正要走过去问怎么回事,突然眼前黑影闪过,有个东西向他飞过来。
“温导——!”
“温导!!快让开!!”
……
惊惧的叫声此起彼伏。
温柏下意识往旁边侧了一下,并用手挡住头部,突然肩膀和手臂同时传来剧痛,整个人被重物击中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剧痛让他跪倒在地,他一手撑地,一手捂着另一侧肩膀,鲜血大股大股地从指缝中涌出来。
“温导!”众人立刻把温柏围起来,大声叫着,“快叫救护车!急救箱呢,拿急救箱过来!”
温柏被剧痛震得有些头晕,差点没跪住栽倒在地上,“报警!快报警!”温柏说。
温柏可以肯定,这帮人绝不是附近的普通村民,普通村民最多要钱,不会要命。
急救箱拿来了,几个有经验的工作人员把他衣服剪开,正准备帮他上药,一看伤口,傻眼了,一条长长的刀伤长达二十公分,从肩头一直到上臂肌肉处,红肉外翻,深可见骨,血像不要钱似的一直流,很快就染红了整条手臂,沿着手肘滴滴答答滴在地上,触目惊心。
“先止血吧,”温柏提醒他们,“有止血剂吗?”
“有,有,”工作人员回神,颤着手翻出止血剂拧开瓶子就要往伤口上喷,“您忍着点。”
“嗯,”温柏咬了咬牙,都疼成这样了还能疼到哪里去,“你弄你的。”
很多人都不敢看,尤其一些小姑娘,吓得捂起了脸。止血剂喷上后,血流速度慢下来了,工作人员找出绷带帮他绑上。
“咱们没有专业人员,只能先这么处理,等救护车来了就好了。”工作人员说。
“就这样吧,”温柏尝试抬了抬胳膊,确定没伤到骨头才放心了,他问其他人,“还有没有人受伤?”
“没有,都没伤着,”工作人员说,“温导,他们怎么办?”
他问的是那几个伤人的。温柏看了看对面,那几个青年还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任何害怕或担心的表情,一看就是老手,只要给钱什么都干的混混。
“别管他们,等警察来了再说。”温柏说。
救护车是十分钟以后到的,同时过来的还有警车,以及数辆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的媒体采访车。温柏吩咐工作人员将记者拦在外围,放警车和救护车进来。
温柏一看从警车上下来的人,居然还是个老熟人——市刑警队队长邵劲。邵劲看到温柏问了一句:“秦贺呢?”
温柏笑了笑,说:“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邵队长惦记我家秦先生呢。”
邵劲被他说得老脸一红,瞪着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邵队生什么气呀?”温柏说,“玩笑都不能开了?莫非邵队心里真有鬼?”
“说正事!”邵劲笔直笔直的,比钢管还直的汉子,硬是被温柏给说怒了,“不说我收队了。”
温柏指指不远处,又指指自己的手臂,“他们用镰刀袭击我,这是伤口。”
“镰刀?”邵劲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手臂的伤,“凶器呢?”
“在那,”温柏朝工作人员招手,“收着呢。”
工作人员把装镰刀的袋子递给邵劲,邵劲打开看了一下,上面果然沾了不少血迹。
“你……”
“我现在要去医院,”温柏打断他,“镰刀不干净,我要去打破伤风针,伤口还要缝合,所以你看我是等处理好了再去录口供还是……”
“你先去医院处理伤口吧,处理好了我再找你。”邵劲说。
“那这些人……”
“这些人我带回去,你放心。”邵劲说完就往那边走去。
温柏勾唇摇了摇头,抬脚上了救护车。
要说秦贺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就是前段时间听了温柏的话,把老六一群人给撤了。
从电影开始拍摄起,温柏便要求他把人给撤了,秦贺拗不过他,又看剧组每天那么多人应该发生不了什么危险,便将人撤了回来,没想到这才几天就出事了。
秦贺赶到医院的时候温柏正在处理伤口,等在外面的工作人员见秦贺来了连忙站起来,秦贺看都没看他,直接推门而入。
里面正在做缝合,秦贺突然闯进来把缝合的和被缝合的都吓了一跳,医生手一抖,正要发火,一看来人,火气瞬间就灭了。
温柏冲他抬了抬下巴,说:“继续。”
医生低头继续手术,秦贺走进来,看着温柏的伤口,眼睛里快蹦出火来,“他伤得怎么样?”秦贺冷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