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适合吹吹长笛,乌拉乌拉的。就是不知道这危机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结束,大家日子还能不能恢复正常……”
“能吧,”李立舟笑,“只要地球不爆炸。”
他突然注意到纪甚灵的手在黑暗里晃来晃去,顿了顿道:“你在干嘛?”
“……回忆一点以前的理论知识。”听上去纪甚灵的声音干涩了些。
李立舟很有默契道:“你这是预备着孙眠心生孩子的事?”
纪甚灵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李立舟:“……那你是得好好练练。”
柳明梵:“想点好的,说不准等她生孩子的时候,咱们早就被救了。”
楼进凭也望向了星空,他以前没有心情看,眼里都是灯红酒绿。现在倒是看出了点滋味:“要是生下来了,应该是末日里最具生命力的婴儿了吧。”顽强得像这帮人一样。
远处的灯塔亮了。
光线四散在冬日的水汽中,只把游艇照明一点点。
但那光芒像是沉稳的呼吸,晃动间,像有人陪伴在侧。
纪甚灵:“早点睡吧,说不准明天可以看日出。”
他们闭眼,一夜好眠无梦。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早上好。”
秋述在厨房区摆弄食物, 见倪辛月从主卧出来,跟她打了个招呼。
他已经稍稍适应海上的生活,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晕得眼前发黑了。
“嗯, 早。”倪辛月边揉眼睛边向前走。这时间其余人都还没起床,两人的说话声也都压得轻轻的。
这是丧尸爆发的第六十六天。
也是他们海上漂泊的第二十一天。
海上的生活显得白昼格外漫长。
每天清早太阳还没浮出地平线, 晨曦就折射着照进船舱里。
刚上船的时候,大家还对每一天的日出、日落充满兴致。为了增加仪式感,都会虔诚地许上心愿——
许愿明天是个晴天。
许愿救援很快就到来。
许愿父母亲朋都安在。
但几天下来,他们意识到对着空旷、渺无人迹的海面许愿,会加大精神内耗, 就都不早起了。
在晃晃悠悠的摆动里睡觉、打牌, 闲扯。
倪辛月走出船舱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站在甲板护栏旁的纪甚灵。他手上拿着根细长的钓鱼竿,可能是今天气温还算适宜的关系,衣服穿的比往日单薄些,黑色连帽衫和黑色长裤,发丝在风中微微凌乱, 在湛蓝的大海和白色游艇下, 颀长的背影仿佛站成一幅画。
这段时间他们并非一直在海上飘荡,偶尔会靠到岸边, 未雨绸缪地搜刮一些机油。顺便找找在陆地上行走的感觉。
运气好时, 能给倪艺桥带回不少玩具,乐高、积木、78色的水彩笔……
纪甚灵手上的钓鱼竿就是之前在码头边的贵宾休息室捎来的。
当然,贵宾休息室里也关着不少丧尸。不过他们在海上这么多天已经练出如履平地的功力,回到陆地走位更是风骚, 连带战斗力都提升不少。
这钓鱼竿拿到游艇上已经有一阵子了, 不过一直拄在船舱的客厅休息区, 没人去碰它,今天倒是被纪甚灵拿出来,发挥自身用处。
倪辛月上前双手搭到扶栏上,踮脚探身往钓鱼绳末端消匿的那片海面看去,问:“能钓上来吗?”
她以前只看过人在河边、湖边垂钓,海上的浪花有些大,总感觉游鱼会潜到更深一些的海底。
纪甚灵偏头向她看来一眼:“不知道,愿者上钩。”
他说着将鱼竿往她的方向移了移:“要试试吗?”
风吹得纪甚灵头发在眉目间错乱有致,倪辛月定定看了他几秒,伸出手来。
“要。”
太阳出来前的温度还有些低,才说几句话的功夫,倪辛月的手就被风吹红了。
纪甚灵在把东西递给她时,两人指尖碰了碰。倪辛月的手理应是冻麻了几分,这时候还是敏锐地感知到对方的温度,心脏跳了跳。
但很快,鱼竿就握到了她的手上。倪辛月感觉手心沉甸甸的。
两人肩并肩地靠在扶栏边垂钓,等太阳浮出水面。
“有想过末日结束以后,要做什么吗。”倪辛月开口问道。
纪甚灵看着明亮起的海面,在粼粼波光里侧头想了想:“先联系爸妈,再回学校看看以前的老师同学之类吧。”
他的手机一直随身带着,等待着某一天会响起。
倪辛月点点头:“我也是。”
几秒后,她又问道:“还有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阳出来的缘故,似乎温度上升了几分,金色的、粉色的、流动的波浪让视野里的一切都带上了一些不可言说的梦幻感。
“还有……”
一个浪潮过来,游艇跟着波动了一下,纪甚灵的声音也飘在空气里。
“要不要结束后……”倪辛月说。后面几个字含糊地淹没在海浪声里。
纪甚灵像是被惊到,转过头看她。
那金粉色还是渡到了两个人的脸上,闪烁、跳跃的光点游弋,映衬得眼睛也是明亮无比的。
倪辛月没等到纪甚灵的应答,脸被风吹红了点:“……没听清吗?”
“听清了。”
然而几秒的功夫过去,倪辛月还是没等到除此以外的其他话语。
倪辛月舔了舔下唇:“你是真的没听清吧,要不我再说……”
“等等、等一下,”纪甚灵的声线里带着几分紧张,几拍呼吸后,他问道——
“可以不等末日后吗?”
倪辛月握在鱼竿上的指节微不可见地紧了下。
她转头看向纪甚灵。
清晨的霞光披在纪甚灵的身上,映得他发丝是红的,脸也是红的。他的眼睛直直凝着她。
远处海面上的太阳势不可挡地升起,云像烫了金似的,漫天的霞彩、光照,水汽升腾,海水渐蓝。
等船舱里的其余人陆陆续续起床走出卧室时,太阳已经高高挂在空中好一会儿了。
陈书望隔着舱门看到甲板上的那双背影,困劲一下子消散不少,连哈欠都忘了打,上前道:“你俩可以啊,背着我们偷偷……勤奋。”
“刚干嘛了,脸这么红。一条鱼没钓上来,还累着了?”
纪甚灵反手就推了陈书望一把。
倪辛月则一直看着鱼竿末端,眉眼被海面光点照得一亮一亮的。
陈书望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游移,灵敏又迅速地明白了什么事。
他一边嘴上发出“啊~”的动静,一边按照原路往后退。
李立舟出来,正好和陈书望的背撞个正着,觉得他奇奇怪怪:“你小子干嘛。”
陈书望嘿嘿笑了两声,却啥也没说,跑驾驶室去了。
李立舟懒得搭理他,上前去看纪甚灵上午的战绩:“今天中午还能加餐吗?”
纪甚灵垂眼看向自己脚边除了清水、别无他物的水桶里,颇有自知之明:“有点悬。”
李立舟:“……”
说有点悬,但怎么感觉看上去还挺高兴的。
倪辛月仍保持原先的姿势握着鱼竿:“我觉得我们技术上没什么问题,——会不会是海鱼不吃零食?”
纪甚灵点点头:“有可能。”
时宇盘腿坐在小二层的飞桥休闲区,突然冲驾驶室的陈书望喊道:“诶,哥,你把船往前开开,前面好像有个黑黑的什么东西?不会是海豚吧!”
时宇三两下爬到游艇最高处,站得高,看得远。
“咱这波得好好想一下愿望啊,不是都说对海豚许愿有求必应吗!”
江绮杉跟着走上来看:“你前阵子说得可是对日出许愿准啊,怎么现在又换信奉对象了。”
“向思羽姐学习。她说信奉多不压身,”时宇搓搓手掌,闭上眼虔诚许愿,“救援救援!晴天晴天!末日结束结束!我想回家回家!爸妈爸妈……”
这愿望一许就有些没完没了了。
在他边上的楼进凭也马上双手合十,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倪艺桥年纪虽小,但在凑热闹方面从不输人后,听到“海豚”两个字,就兴奋地跑出来,对着那团黑影直喊“喔喔——”。
“海!”
“海!”
没等最后一个“豚”字喊出口,倪艺桥倏地低头,两秒的沉寂间歇过后,发出“呕——”的一声。
倪辛月还当她跑太欢晕船了,低头摸她脸蛋:“怎么了,又难受了?”
驾驶室的陈书望倒是随着游艇的驰骋,看清了海面上的不明物体,冲小二层的时宇喊道:“……你要不先睁眼睛好好看看,那是海豚吗,明明是泡烂浮肿的丧尸!!!”
“啊——我愿白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