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芒背起吴浊,拿着根树枝,两人一狗便赶着出发了。
不知道过了一个月了,屠护镇现在是怎样的光景呢?被打劫过后的大家不知是否还安好?吴浊忐忑不安地想着。到了屠护镇,吴浊只看到镇门深锁着,围着镇的墙上还留着弹孔,外头的田野因为疏于管理而长满荒草。
quot;就是这里吗?quot;葛芒四处张望了一圈儿,只觉得这里看起来根本不像有住人的样子。
quot;去敲敲大门看看。quot;吴浊指了指紧闭的门扉。
葛芒上前敲了敲门,匡匡声回盪在空旷的平野地,又显得凄凉几分。
葛芒转头和背后的吴浊确认一眼,接着又在门上敲了好几下,甚至连家豪也开始对着天空吠。
quot;这里应该没人了住了吧...quot;
这种状况葛芒看得多,从毒灾越来越严重以来,全村全镇的人死光是常有的事。
quot;你再多敲个几下。quot;
吴浊不放弃,支棱起身子,凑前跟着一起敲门。
敲到手指发疼改用捶的,又捶到手腕发肿,连家豪都吠到累了,窝到草丛里打盹去的时候,门里终于传了声音出来。
quot;...是谁?quot;
说话的女人巍巍颤颤的,好像整个人是抖如筛糠一般。
quot;我是吴浊,花蓉的丈夫。quot;吴浊赶紧说了:quot;你们现在...quot;
quot;啊!!quot;那女人突然惊叫起来:quot;吴浊!!吴浊来了!!quot;
quot;对。quot;吴浊继续说道:quot;我来找...quot;
不等吴浊说完,那女人竟开始哭着道歉:quot;对不起!对不起!quot;
quot;不...你不要哭,我...quot;
quot;对不起!真的对不起!quot;
quot;你先冷静一下。quot;
quot;拜託不要杀我...对不起...不要杀我...quot;
那女人哭着求吴浊不要杀了她,让吴浊是莫名其妙:quot;我不会杀你。quot;
quot;我还有两个孩子...对不起...拜託不要杀我...我们不是真的想要处死你的...我们真的不是有意的...quot;
但任吴浊怎么解释,里头的女人就是哭个不停,又一直乞求吴浊的原谅,让吴浊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quot;我真的不会杀你,你不要紧张。quot;吴浊耐着性子安抚女人:quot;末世已经结束了,女神不是已经降临人间了吗?quot;
原本是想让对方平静下来的,想不到一提到女神,那女人竟然更害怕了:quot;真的对不起...花蓉...对不起...我们真的...我们真的错了...求求你...我们以前是好邻居的对吧...我也...我也给你们家送过菜...真的对不起...你的儿子我们会每天供着唸经...我们会每天送上花果三牲...求求你放过我们...quot;
quot;嗯?这到底怎么回事?quot;葛芒一头雾水。
quot;...我也不知道。quot;吴浊比葛芒更茫然。
quot;你不是说花蓉是你妻子吗?quot;刚刚葛芒分明听到花蓉这个名字。
quot;是啊,花蓉是我妻子。quot;
吴浊又敲了敲门,把门里的阿霞吓得好大一跳,又是呜呜噎噎哭啼了好一番。
quot;到底怎么回事?我要找花蓉,你可以说说花蓉去了哪了吗?quot;
quot;不要杀我...别找我...对不起...我有两个儿子...我儿子...和你儿子...对不起...你们都是天上德尊威灵显赫...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拜託...我儿子跟你儿子一样大...拜託不要把他们送上献祭台...恩泽浩荡...恩泽浩荡...quot;
后面几乎都是阿霞吓到疯掉的胡言乱语,什么我把项鍊送给你儿子了,还有什么摘了很多绿叶给你老公,我儿子送给你不要生气了之类的。只有阿霞突然提到一个名字,让吴浊瞬间聚精会神。
quot;蕨槿...她刚刚说了蕨槿...quot;
吴浊知道蕨槿是谁,花蓉和他结婚后常常收到蕨槿写来的信,是花蓉非常要好的朋友。
quot;你说蕨槿去了哪?quot;虽然得到的答案可能又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疯言疯语,但线索有可能藏在颠三倒四的字句里头。
quot;蕨槿...我们很虔诚的...女神...我们很虔诚...每天跪拜...真的...拜託原谅我...第一信徒...带领我们...拜託你...蕨槿...quot;
第一信徒?
吴浊想起葛芒跟他说过女神教徒的事,于是问道:quot;你对这个女神教知晓有多少?quot;
quot;没有很多。quot;葛芒搔搔脑袋。
葛芒自己没入女神教,所以知道的不多,但是他遇过几个女神信徒,都是非常虔诚,信仰非常深的人。从他们口中听到,女神降临时,信眾们依从女神的神示,跟随女神到一个叫坎县城的地方。
quot;坎县城!我就是坎县城人啊!我是坎县城吴家人!quot;
quot;那是什么?quot;
quot;你不知道吗?坎县城的最大望族啊!提到坎县城,所有人都会想到的吴家...quot;
吴浊说着突然声音就变小了。
quot;...也...也没什么...吴家也不过一个姓氏而已...quot;
温暖的家已经被洗劫过,用来保护家的的那扇门被打坏,遮风避雨的避风港被大火燃烧殆尽,服侍家人的佣人也没逃过一劫。在天灾人祸面前,是贫是富,是贵是贱,都没有差别了。
quot;别丧气,我们去坎县城找找那个第一信徒吧,或许就可以得知你妻子的下落。quot;葛芒给吴浊加油打气,迈开大步,朝着坎县城而去。
坎县城上空,包裹着整个城市的巨大隔离罩还在,在太阳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葛芒背着吴浊,通过严查的城门,进到坎县城来。
城里和之前的样子已经不太一样了,城里每个人都穿着教袍,教袍绣着蓝白绿三色的图腾,而每个人手里都抱着女神圣典,脖子掛着女神的神像。
quot;这...??怎么...???quot;
quot;怎么了吗?quot;葛芒不懂吴浊为何如此目瞪口呆:quot;应该是因为许多外地的虔诚信徒都移过来居住了,所以这里和之前的样子差了很多。quot;
葛芒看着路边小孩们捧着圣典唱着圣歌,便跟着拍子踏着步往前行:quot;不过也是呢,毕竟这是真的现出真身下凡而来的女神,会让大家这样传颂信奉也是理所当然。quot;
quot;不是。quot;吴浊摇头,揪着眉头紧盯着街角那处警局门口掛着的女神画像:quot;为什么...女神长得跟花蓉一模一样?quot;
quot;一模一样?quot;
葛芒自然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模一样,毕竟他没见过花蓉本人,但是他看吴浊的惊恐不似偽作,于是提醒道:quot;等等我们找人问清楚这事,但是你不要提到女神的模样和你老婆一样,免得别人认为你是疯子。quot;
两人找了个路人,询问了有关女神和第一信徒蕨槿的消息,得到的答案却是:quot;女神是天上天仙下凡来拯救人类的,是无比尊贵崇高又大爱的唯一真神,我们所有信徒之中,能够亲自服侍女神,贴身照顾女神的只有第一信徒而已。quot;
这信徒提到女神,神情是如此骄傲而崇拜,然后他突然转了态度,对吴浊他们告诫道:quot;你们想见女神是可以的,每天女神都会一一给信徒们祝福,任何人想要见女神,只要去抽籤排队就行了。但是容我说一句,我都要等到明年了,你们可能要排到两年后才轮得到。quot;
葛芒和吴浊互看一眼,两年后实在太久了,吴浊急着找老婆,偏偏女神的面容又和自家老婆的面容一样,根本不可能这样慢慢等。
quot;所以...我们去抽籤吗?quot;
quot;可是这样要等两年。quot;吴浊面有难色。
quot;不然我们先找个休憩处,再想想怎么办吧。quot;
找了桥下一处还算能避风的地方,葛芒连赶两天路早累坏了,和吴浊吃完自带的乾粮就睡着了。但是吴浊没有睡,他对家豪手指比嘘,找了一根木棍当拐杖,一跛一拐地往白天信徒说的女神住的神祉殿堂而去。
神所住的地方果然是很气派的,纯白色殿堂被围在巨大花园的中间,花园里是各种花墙小桥流水的造景,而这些别出心裁的设计全是新建成的,因为吴浊之前可没看过这栋建筑物在这个位置。
撑着拐杖走这段路,吴浊早就狼狈地满头大汗。一颠一颠地走过花园石板路,单脚跳上殿堂台阶,气喘吁吁敲响门板,吴浊已经累得几乎不成人形。
吴浊原本不抱期待,想着等等可能要绕到殿堂的其他地方看看,想不到过了会儿,门还真的打开了,而且开门的人正是那个第一信徒蕨槿。
蕨槿满腹怨言地开了门,想着满城告示都写着和女神见面需要抽籤,想不到还是有人敢亲自登门叨扰,于是不客气道:quot;抱歉,你如果想和...quot;
quot;蕨槿!太好了!quot;吴浊看到蕨槿,整个人顿时放心不少。如果是什么佣人之类的来开门,传话可能还传不进去。
quot;嗯?我认识你吗...?quot;蕨槿疑惑地看着这个一看就是全身被毒侵蚀过,跟夜色一样黑的残疾人士。
...他可不记得他认识这样的乞丐啊?
quot;我是吴浊啊!我是花蓉的丈夫!quot;吴浊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和以前差有点多,他不好意思地试图站挺身体,又用手侷促地摸了摸掉光头发地脑袋,想让自己看起来还有点过往的模样。
但是他这样的动作反而让蕨槿更疑惑了:quot;你是吴浊?可是吴浊已经死了啊?quot;
quot;没,我没死,我侥倖活下来了!quot;吴浊拍拍自己胸脯:quot;我来找你不是想见女神的,我是来问你知不知道花蓉在哪的,还有为什么女神的样貌和花蓉一模一样。quot;
quot;花蓉...quot;听到花蓉的名字,蕨槿不知为何突然紧张起来。他回头往神祉里看了一眼,又赶紧走出来,把门闔上了,然后拽着吴浊走到花园角落。
quot;你真的是吴浊?!quot;蕨槿放开吴浊,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着这黑炭一般的人。
quot;我是啊。quot;吴浊刚刚被蕨槿拉着走差点跌倒,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重新站正来,好让自己体面一点。
quot;所以你知道花蓉在哪吗?我去了屠护镇一趟,和阿霞提到花蓉,她便说了你的名字,还有什么女神降临,你是女神教的第一信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quot;
quot;这...quot;蕨槿心里紧了下,事情果然没法像他想得那样顺利,不仅吴浊还活着,那个阿霞还把自己的事给抖出来了。
眼看事情无法糊弄过去,现在说谎了,到时候戳破也很容易,蕨槿咬紧牙,装作满不在乎道:quot;嗯,我知道花蓉在哪。quot;
quot;在哪?!quot;吴浊满心期盼。
蕨槿抬起下巴,鄙视地看着又脏又拙,少了腿又少了手的吴浊,道:quot;花蓉就是女神,女神就是花蓉,她在末日当天显下神蹟,成为救世的女神,而她现在和我一起住在这,由我来亲自服侍她。qu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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