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颜风禾的眉毛不由自主翘得很高,正想上前打两句嘴炮,却被弈无虞先抢先一步:“这位仁兄,不要急嘛~”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怒火,反倒弯起睫毛,像只狐狸似的笑眯眯地说:“小弟断言,你打不过这位姑娘,咳咳咳、”
弈无虞的话虽然轻飘飘的看似和气,但对于高铭来说侮辱性极强。他沉下眉怒目而斥:“什么?!你竟敢瞧不、”
“诶~这位高兄,和气生财嘛~小弟刚刚说得不对,”弈无虞打断高铭,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笑,眼角边的那颗泪痣在阳光下透着红,“小弟应当说,咳咳咳、”
没两句他又咳了起来,颜风禾心里不住吐槽:就这身板还是少说话吧,真怕一下子咳过去了。但身体上却条件反射地走过去想给他拍一拍后背通气。
然,就在行动的一瞬,她亲眼看到几条黑线“唰”地从弈无虞的衣服里气势汹汹地朝她飞了过来!
“小风禾,是附青虫,快后退!”啾啾急得大叫。
竟然是虫子?!颜风禾心下震骇,吓得连连后退,根本无暇关注弈无虞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
“小风禾不要被这些虫子上了身,否则他们会吸干你的内力和气血!”
“卧槽?这也太bug了吧?”
那些线不知缘何,在颜风禾躲闪之后便没了最开始的攻势,可仍旧不依不饶地围着她打转,被成千上万只虫子围观让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不敢掉以轻心。她只能右手紧握刀柄,做着随时出击的打算。
“呵呵…”弈无虞似笑非笑,“有趣,咳咳咳、都回来吧。”最后一个字说完,那些虫子就排成几条线规规矩矩地回到了他的身子里。
此时再看弈无虞,颜风禾只觉头皮发麻,这男人的残疾别是装的吧?这尼玛绝对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她不敢再冒然上前,一下子躲得远远的,毕竟...虫子真的达咩!
其他人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高铭也没看懂他们两人之间的一来二去,只是轻哼一句:“故作姿态。”
这时弈无虞拿出手帕捂住嘴又咳了几声,才人畜无害地笑起来,不疾不徐地对高铭说道,“小弟刚是想说,你这头猪啊~”他的眼睛忽而眯起来,低笑着嘲讽道:“连我这瘸子也赢不了。”
高铭被这话激得脸色铁青眉毛倒竖,“你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迅速将气力凝于手中那对短把双戟之上,一个猛子冲上前去,势要霹开弈无虞的头颅。
“别去!”颜风禾高声劝阻,可还是迟了一步!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高铭手中双戟掉落,刹那间脸上失了血色、倒地不起。
台下的人个个瞪大眼睛也没看出个门道,七七八八嘀咕起来——
“高铭这是怎么了?还没打就跪了?”
“是啊,亏我还压了他,也太不经事儿了吧?”
“啧啧、再看看?”
台上的颜风禾强装镇定地杵在原地,抑制不住下唇的颤抖,她连着咽了两口唾沫,心态才稍稍得以平复。别人不知道,可她却看到了——
在高铭出招前,一大股虫风从弈无虞身上狂卷袭去,它们像一群变异的蚂蚁龇牙咧嘴,顺着高铭的手臂开洞,前呼后拥地钻入穴道附噬他体内流动的内力,眨眼功夫就将他丹田处的金团吞了四成!
颜风禾怕了,真的怕了,自古多是无知者无畏,眼前的一幕完全超出了她作为现代人的认知,这要她拿什么来打?她忽然想起沅珩说的‘死无全尸’,原来如此...
更别说高铭,这是他习武以来第一次尝到绝望的滋味:那人半招未出,他的内力就无故流失大半,身体更是动弹不得;他费力抬头,仰视着弈无虞背光的笑脸,只觉得浑身颤栗不止,冷汗如雨。
弈无虞坐在轮椅上百无聊赖地打哈欠,而后在扶手上托着下巴摇头轻叹一声,“真没劲。”
“你、你这妖人!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高铭气若游丝地喊道:“他日我定、”
不等他说完,颜风禾一个瞬移而来,一脚踹他下了擂台。
一时间台下沸反盈天——“呵,好一个趁人之危!”
“没想到天下第一庄也不过如此!”
“世间果真唯小人与女子最是卑鄙。”
……
颜风禾见多了人之本性,懒得解释,时间过了这些人自会忘记,再略施手段他们又会如蚊蝇一样去吸别人的血。她经历过也想通了,所以不甚在意,总比眼睁睁看着高铭被吸干好上百倍,总归能救一命算一命。
只是…
颜风禾担忧地向台下探去,一眼便看到了与人群格格不入的沅珩,那浑身泛滥的狰狞和杀气,跟那会儿削掉小眼男的手时如出一辙…
这人可真是护犊子得紧,看不得她受一丁点非议和欺负。
想到这儿,颜风禾眼底一片柔和,她扬起嘴角,注视着人群中格外耀眼的沅珩,专注、缓慢却有力地劝道:“我不好洁,谁能污我?”那清越的声音如同钟杵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沅珩心上,镇抚了他的戾气。
就连弈无虞,原本玩味的表情中也多了一分欣赏。
沅珩终是平静了下来,“风禾在救他,不信你们问他。”他向前迈出几步走到高铭身边,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若不是风禾,你早死了,说话。”
高铭面朝地趴着,不愿抬头。为了能在武林大会上扬名立派,他苦练许久,没想到竟会被折辱至此。愤恨、无奈、不甘!更不想承认他连女人都不如!可沅珩说得不错,是颜风禾救了他。否则,他的五脏六腑怕是要被那人用不知什么的手段给撕裂…
“是,是姑娘救了我。是我高铭不够磊落,有辱君子之道,自愧不如!”
“知错认错已非易事,我敬你。胜败乃兵家常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是常道。高铭,别灰心也别记恨,我相信你日后必有用武之地。”颜风禾说这话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没想太多,可对于高铭来说,无疑改变了他今后的人生轨道。
经过这一波小小的非议,颜风禾对弈无虞的恐惧稍微淡了那么几分,正当她思考如何制胜之时。弈无虞却伸了个懒腰,冲着她邪魅一笑,“风禾姑娘,咳咳咳、你我定能再会,到时还望姑娘赏脸到寒舍做客。”
“几个意思?”颜风禾的目光紧锁在弈无虞脸上,她实在捉摸不透这狐狸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咳咳咳、”咳完这一波,弈无虞突然面朝神鹿门的黄公公,举起右手晃了晃,露在袖外的手腕白得透明,“我弈无虞自认技不如人,主动认输。”
“!!!”
不止颜风禾,现场所有人都呆住了,就连黄公公也压低声音与他再三确认,“弈公子可否当真?错过今年便又是一个五年呐。”
“多谢公公提醒,只是弈某自知不是风禾姑娘的对手;而且,我这心脏啊,忽感不适,不宜再赛,咳咳咳。”弈无虞低眉顺眼,语气乖巧,十分无辜。
若不是颜风禾知道他的厉害,也必然会被他的演技欺骗,垂怜于他。所以他来参加大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颜风禾毫无头绪。
总之她成功晋级决赛,只是过程中没有任何成就感可言罢了。
接下来的几场比试,也算是跌宕起伏,第六场羽国的女剑客苏南霜获胜;第八场,沅珩对战流枫庄二人,毫无悬念的胜利;唯独最后一场的胜者无门无派,名为叶成安,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让颜风禾十分在意。
他的武功造诣虽不及沅珩,但绝对算得上是高手。整个比试途中他不动如松,连腰间的佩刀都不曾拔出。
颜风禾盯着那把同样被破布包起的刀,隐约透出的刀身似乎在哪里见过,说不上来的眼熟,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直到沅珩附在她耳畔低语道:“风禾,那是血唳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