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我迟迟没有跟上,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朝我喊道:「呈爱,你在干么?过来啊。」
「喔、喔……」被他这么一唤,我这才迟钝的往他的方向小跑步过去。
难道只有我很在意吗?
他为什么可以表现的这么无所谓?
我睨了一眼与我并肩的魏子衙,心底浮起无数个问号。「我说,学长?」
「嗯?」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对你说什么?没有啊。」他一派的轻松,表情看上去也不像是在说谎。
这让我有点不爽。
原来会在意的只有我。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没事。」像是在赌气一般,我故意撇开头不和他讲话。路上,只有魏子衙觉得莫名其妙的吵闹。
见我闹着彆扭不跟他搭话,他也就默默闭起了嘴巴,一路沉默。
大约走了十分鐘,我跟着魏子衙来到一个很熟悉的岔路。这边离我家不远,往右边那条走个五分鐘就到我家社区了。他也住这边吗?我忍不住好奇问:「你家住这?」
「不是。」他指向两条岔路旁边的一条小巷,示意我他家的位置。
那条巷子挺窄的,走的时候不能并排,只能一个人过。
巷子的尽头,是一间不大也不小的平房,建筑上的青苔和脱落的瓦墙透露出了它的年龄,就连木门上的油漆也都几乎剥落,看不出原本的样貌。
「抱歉,我家很破旧。」魏子衙拿出钥匙开了门,朝里面喊:「小夜,哥哥回来了喔!」
「打扰了……」我跟着他进屋,这对于从没去过朋友家的我来说十分新鲜,我亮着眼睛,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对任何事物都投射出好奇的目光。
「小夜?你睡着了吗?哥哥带了一个姐姐回来,让姐姐陪你玩好吗?」魏子衙拿过我的书包,招呼着我进客厅,没听见妹妹的回应,又喊了一次。
「嗯……?哥哥,你回来了吗?」一声专属于儿童的稚嫩从另一间房间响起,门帘被拉了开来,我与从里面走出来的那双深灰色眸子对上了眼,仅仅一个瞬间,我彷彿深陷于浩瀚星辰中。
好漂亮。
我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她深邃的大眼上镶着浓密而细长的睫毛,粉嫩的脸颊带着婴儿肥,一头柔顺的亚麻金长发散在脑后,外观像极了一个活生生的洋娃娃。
女孩羞怯的抓着魏子衙的衣襬躲在他身后,探出一颗小脑袋瓜望着我。
「小夜,她是哥哥的朋友,不要害怕。」魏子衙蹲下身握住妹妹的一隻小手,试着安抚道。
「……姐姐你好,」听见我不是坏人,女孩这才卸下警戒,朝我伸出手,「我是魏天夜,小夜,刚满六岁!」
「你好,」我回握住她的手,莞尔,「我是萧呈爱。」
「小爱姐姐。」她看起来很高兴,松开了魏子衙的手,衝上前一把抱住我,「一直以来都只有哥哥陪我,小爱姐姐会常常来陪小夜吗?」
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我一愣,这才发现此时屋子里除了我们三个以外,并没有任何大人的踪跡。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我还是疼惜的轻抚着小夜的后脑,许下了承诺:「嗯,我会经常来陪你玩的。」说完,我抬眸看向魏子衙,他对我露出了感激的微笑。
「今天哥哥回来的好晚,我都已经吃完晚餐、写完作业了,哥哥还是没回来,我还以为……你也不要小夜了。」
「怎么可能。」魏子衙板起脸孔,眼中有一簇燃起的不悦,「即使全世界都拋下了你,我也不会不要你的,哥哥不是说过会保护你吗?」
「嗯……」小夜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睁着的眼皮逐渐往下掉,她揉揉眼睛,很独立的又走回旁边的房间。「小夜睏了,晚安哥哥,晚安小爱姐姐。」
「晚安。」
小夜睡了之后,客厅只剩下我和魏子衙,我手里握着他刚才冲给我的茶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问他小夜的事情。
最后,是魏子衙先打破的沉默:「我们是同父异母。」像是看穿了我心中的疑问,他晃着杯里的茶渣,慢慢解释着,「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妈受不了我爸的个性,所以和他离了婚,后来我爸去英国出差的时候遇到了小夜她妈,两个人未婚生子,结果小夜她妈妈在生完產就去世了,我爸无法承受打击……就走偏了。」
「走偏?」
「嗯,他开始到处赌博,积了一屁股的债,现在也不知道逃去哪里了。」
我倒抽了一口气,难怪他们家外面的瓦墙上有被泼红油漆……
「没有亲戚能够给你们依靠吗?」
「谁会愿意给自己家里增添两个负担?自小夜出生后,家里的所有都由我来张罗,靠着兼职赚取的微薄薪水养活我们俩,小夜她能这么独立我也很高兴。」
我看着一脸平淡讲述这一切的魏子衙,突然一阵翻搅的心疼涌上来。我到底,对他还是不了解的。
本身就不太会安慰人的我,这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我低下头咬着嘴唇,无意间瞥见魏子衙食指上贴着的创可贴,莫名联想到了初见他时脸上的那一道疤痕,「难道说,之前的伤也是因为……」
「不是。」他弯唇,要我别胡思乱想。可那抹笑在我眼里看来,不过是一个比哭还要丑的苦笑罢了。
他绝对在说谎。
但我不打算戳破他的谎言,因为我害怕揭起他的伤疤。
于是我故作镇定的喝了一口茶,转移话题:「所以小夜是英国混血啊,怪不得那么漂亮。」
「我就跟你说她很可爱吧。」魏子衙一脸得意。
「那你……?」我盯着他的银白色发丝猛瞧,内心竟然有一丝丝期待会不会他也是混血儿?
结果他却白了我一眼,毫不留情的抹去我的幻想,「这是染的。我看起来很像外国人吗?」
「不、不像……那你干么染白的?」
「小夜刚上幼稚园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异类,所以我就去染了金发,后来我就愈染愈浅啦,没有为什么。」
原来是这样。我頷首,真是位好哥哥呢。
「……有点晚了,我送你回家吧。」他放下茶杯,站起身去拿我的书包,我随着魏子衙走出门外,越过小巷,来到那条岔路。「你家住那边?」他有些讶异的指着右边那条路问,我点点头,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原来我们两个的家离那么近。
魏子衙的唇边漾起了一个淡笑,欣喜从他的眼眸流露出来,看着他笑,我的心情也跟着被感染,竟有一丝的甜密。
「走吧。」
两道被路灯的温暖给垄罩的影子,在一阵轻快的步伐中,拉开了下一段故事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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