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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没再说出话来,珍珍放下梳子又小声说:“如果你们嫌弃我,不想我呆在侍家,觉得我呆在这里碍事的话,我回娘家也行。”
    “珍珍,我们不是这意思。”陈青梅连忙解释,“我们巴不得你留下来。”
    她蹙着眉,身体下意识往珍珍面前倾一些,“可过去这五年,你过得不苦吗?”
    珍珍摇一下头,回答得干脆,“不苦。”
    哥嫂婆婆对她都好,侄子侄女也喜欢她,她没觉得有多苦。
    陈青梅伸手牵起她的手,“珍珍,你听嫂子说,你现在还年轻,长得又漂亮,性格好人也能干,再找一个好男人不难。可再拖上几年,怕就不好找了。”
    珍珍低下眉,“那就不找了。”
    陈青梅忍不住深呼吸。
    片刻她又说:“难道一辈子就这样过吗?”
    珍珍抬起头看向她,“嫂子,为什么不能这样过?”
    陈青梅在她眼睛里看到了倔意。
    她愣一会还没回答这个问题,侍丹玲忽然从外面进来了。
    侍丹玲进来后直接蹲下抱住珍珍的胳膊,看着陈青梅说:“我不让婶子改嫁!”
    陈青梅乜她一眼,“有你小孩子家什么事?”
    侍丹玲收紧珍珍的胳膊,“我不管,我就是不让婶子改嫁!”
    珍珍转头看她,抬手摸摸她的头,“放心吧,婶子不会改嫁的。”
    侍丹玲笑了,用毛茸茸的脑袋往珍珍胳膊上蹭。
    陈青梅还想再说什么,情绪也顺不上。
    她看看侍丹玲又看看珍珍,松开了珍珍的手说:“算了,我看我也劝不动你,还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一定要想清楚,知道吗?”
    珍珍冲她点头,“我会的,嫂子。”
    既然说不动,陈青梅也就没再多说了。
    她起身,笑着揉了揉珍珍的头,又揉了揉侍丹玲的头,回自己屋去了。
    回到屋里上床躺下。
    侍淮钟问她:“怎么样?”
    陈青梅摇摇头,“还是不愿意,让她再想想吧。”
    侍淮钟轻轻叹口气,“就怕她以后会后悔。”
    陈青梅:“以后再说以后的话吧。”
    珍珍的房间里。
    珍珍和侍丹玲也上床躺下来了。
    自从侍淮铭走了以后,珍珍就和侍丹玲一起睡。
    开始的时候侍丹玲只有五六岁,现在她已经是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了。
    好像怕珍珍跑了一样,侍丹玲是抱着珍珍的胳膊睡着的。
    而珍珍睡不着,躺在夜色中眨巴眼睛,脑子里想的全是侍淮铭。
    五年了,她仍然很清楚地记得他的样子。
    结婚的那天他穿着一身中山装。
    头发仔细理过,身姿笔挺,又精神又俊朗。
    ***
    清晨,在东方亮起启明星的时候起床。
    一家人一起吃完早饭,侍丹玲和侍兴国姐弟俩背上书包去上学,钟敏芬年龄大了不能干重活,留在家里做点简单的家务活。
    珍珍今天不去集市上卖豆芽,便和陈青梅、侍淮钟一起去生产队干活。
    去上工之前,钟敏芬拉住陈青梅小声问了句:“怎么说啊?”
    陈青梅摇摇头,钟敏芬没多说什么,松手放她走了。
    说到底这事还得珍珍自己拿主意,她们只能从旁劝劝,劝不动也没办法。
    秋收以后乡下没什么农活。
    如今生产队在开展冬季挑塘泥活动。
    把村里池塘的水挨个放干,叫身强体壮的男社员把池塘底的污泥铲起抛上岸,等污泥晾干晒干以后,所有社员再用扁担挑到地里去。
    用这些污泥把土地沃肥了,来年能有好收成。
    队里上工的人员聚在一起忙活半日。
    力气大的男人干重活,力气小的妇人就干点轻活。
    中午社员们不回家去吃饭,直接在岸边生起火,三五人围坐在一起烤红薯吃。
    珍珍和三个与她年龄相差不多的年轻妇人围坐一起。
    其中有两个便是昨天在村头与她打招呼的红梅和翠兰,剩下一个叫秀竹。
    四个人坐在火堆边烤红薯。
    红梅手里捏着一根干枯的小树枝,扒拉几下柴火堆,看向珍珍说:“珍珍,侍淮铭走了五年没有一点音信,侍大娘没提出让你改嫁吗?”
    珍珍不想说这事,微微抿一下嘴唇道:“我不想改嫁。”
    红梅盯着她,“你傻呀?”
    珍珍笑笑,没再说话。
    翠兰在旁边也压着声音说:“珍珍,如果侍大娘同意的话,趁着现在还年轻,你赶紧再找一个,可别耽误了。守寡的日子不容易过,你得为自己考虑。淮铭再好,那也回不来了呀。”
    珍珍还是没说话。
    红梅又说:“我说你就是个没福气的命,让你嫁了侍淮铭那么好的男人,你也压不住这命,凑合着再找一个得了,总比你守寡强。”
    珍珍低眉看着烧得噼啪作响的柴火,出声道:“我喜欢守寡。”
    红梅、翠兰、秀竹:“……”
    片刻,红梅嗤笑一下,“你这人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啊?”
    珍珍还是盯着火苗,“我听得懂啊,你在说我命硬克夫嘛,配不上好男人,过不上好日子。”
    红梅:“……”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干住了。
    翠兰和秀竹也有些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翠兰拿树枝扒拉柴火堆,把最先烤熟的红薯扒拉出来,拿干树叶包了送到珍珍面前,对她说:“珍珍你先吃。”
    珍珍没多客气,伸手接下来。
    她拿着红薯正要剥皮,忽听到一声震天喊:“婶子!三婶!”
    河岸上的社员都听到了声音,转头去看。
    珍珍拿着红薯也看过去,只见侍丹玲背着书包,疯了似地往这边跑。
    她一边跑还一边举着手在风里摇,手里拿着个黄色的东西。
    珍珍站起来,往侍丹玲面前迎过去。
    等侍丹玲跑到面前,她看着侍丹玲问了句:“丹玲,怎么啦?”
    侍丹玲扶着膝盖喘粗气,喘了好一会出声说:“婶子,我三叔……我三叔……”
    她三叔?
    珍珍微歪脑袋看着她。
    队里其他人听到她的话,也都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侍丹玲缓了一会气息直起腰,撑足了气,眼睛里闪着璀璨的水光,声音清亮带着颤音说:“婶子,我三叔他没有死!他来信啦!”
    什么??
    珍珍蓦地愣住,看着她眨眨眼。
    河岸上的其他社员听到这话,也瞬间愣住了。
    侍丹玲眼睛里的眼泪汪汪往外冒,颤音里有了明显的哭腔,更多的是兴奋,“婶子,是真的,我三叔不仅没有死,还当上了团长!他现在是军官了!”
    “咚——”
    珍珍手里的红薯脱落,砸落在脚边的枯草叶上,咕噜噜滚几圈,躺在草叶中间。
    珍珍愣着眨眼,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全世界只剩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说:
    开文喽~
    第002章
    珍珍还没反应过来,侍淮钟和陈青梅两口子已经挤到了她旁边。
    也有其他看热闹的社员跟上来,全围在他们身后。
    侍淮钟二话不说拽下侍丹玲手里的信。
    他把信纸从信封里捏出来,小心翼翼地展开。
    展开刚看了个开头,他便颤了嗓音说:“是淮铭的字!”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一片吵嚷。
    刚才好像都惊得懵住了,而现在是全都反应过来了——侍淮铭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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