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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京中两位贵公子来寻她,顾亭远心里紧缩一下。他抓住书箱的系带,把书箱往上背了背,即便如此,他也不会退缩的!
    不能徐徐图之了,他心中道。他不能等到明年开春,一个小孩掉进河里时,展现英勇讨她的好感。来不及了。从现在开始,他就要筹备起来了。
    “怎么?有心事?”回到家,还没想好如何跟姐姐开口,就见顾舒容打量他两眼,问道。
    顾亭远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他怕直接开口,姐姐不知道宝音的好。
    “扭扭捏捏的,到底什么事?”顾舒容已经清点好家中的财产,足够弟弟顺顺利利娶个姑娘回来了,心情正好,于是打趣道:“你打小聪明,没什么人能为难到你。难道是碰到喜欢的姑娘了?”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打趣打趣这个自小读书成瘾,没多看过姑娘一眼的弟弟。
    人嘛,多提点几次,本来没有的心思也有了。她多提提,说不准什么时候阿远就想娶媳妇了呢?
    只没想到,自己似乎说中了!她惊讶极了,顾不得绣帕子,站起身走到他跟前:“你说要去采风,究竟去哪儿了?碰着什么人了?”
    “我……”顾亭远攥攥手心,“我喜欢的姑娘,好多人求娶她。”
    顾舒容没想到,他居然有喜欢的姑娘!顾不上问他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她一拍巴掌道:“好多人求娶?那是好姑娘啊!”
    她既意外,又惊喜,简直喜不自胜:“哪儿的姑娘?家住哪里?多大年纪?父母如何?有兄弟姐妹没有?长得漂亮吧?”
    哎呀!这个傻秤砣!咋不早说呢?
    顾舒容欢喜得不得了,左手捶右手,在屋里走来走去:“什么时候的事儿?是不是近些日子?我说你怎么又买菜又做饭的,是不是偶遇人家姑娘去了?”
    “你该早说的!那么好的姑娘,不赶紧提亲,就被人抢走啦!”说着,她嗔怪地看了弟弟一眼。
    顾亭远才说了一句,就招来一通。他垂下眼睛,说道:“她,情况有些复杂。”
    “啥情况?有多复杂?”顾舒容好奇问。
    顾亭远便如实说了:“她小时候被抱错了……”
    顾舒容听得眼睛越睁越大,充满不可思议:“竟有此事?那,你是如何认得她的?”
    “在书铺门口,有一日我路过听到里面有人争吵……”
    顾舒容赞道:“是该如此。读书,读的礼义廉耻,若是瞧不起人,这书便读狗肚子里去了。”
    又说:“所以,你今日采风,是偷看人家姑娘去了?”
    一句话说得顾亭远红了脸。
    “你还真去了?”顾舒容稀奇道,阿远不是最讲规矩的吗,居然干得出这种登徒子的事?她不赞同地皱眉,“你该早些同我说的。姐姐去请媒人,登门给你提亲去。你这样孟浪,叫我怎么说你?圣贤书是怎么读的?”
    顾亭远羞愧低头:“是我糊涂了。”
    “你是糊涂。往后可不能这样了。”顾舒容道。抿着唇,沉思起来,“明日,我出去找人打听打听。”
    虽然很多人求娶,证明了那的确是个好姑娘,但还是要打听打听的。不亲眼看看,她不放心。
    “若的确是门好亲,姐姐一定给你娶回家,让你得偿所愿!”
    顾亭远便道:“有劳姐姐了。”
    说着,忍不住笑起来。真好,姐姐还在,为他张罗亲事。不论如何,至少这一世,他提前光明正大地向她提亲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羞涩又紧张,有激动,有甜蜜。她会应下吗?媒人上门几次,她才会应?在此之前,他能做点什么呢?
    次日一早。
    顾亭远早早起来,正要去买菜,发现姐姐比他起得还早:“你别去了,我去。你在家好好读书。”
    “好。”顾亭远没有坚持。姐姐是个倔强的人,她觉得身体没事了,就不会甘于在家闲着。
    他整理好床铺,推开窗户,拿起一卷书,在院子里诵读起来。
    吃过早饭,顾舒容道:“我出去了。你别怪姐姐多事,婚姻大事,总要谨慎些。”
    “有劳姐姐了。”顾亭远道。
    宝音那么好,当然不怕打听。姐姐也是为他好,他又岂会不识好歹?
    在顾舒容出门后,他也出门了。
    背上书箱,一路往市集方向走去。昨日喝了丈母娘一碗水,怎能白喝?他不是占人便宜的人。他早说过,这一世再也不占陈家的便宜。
    到了市集上,来到一个卖柴禾的黑脸汉子跟前:“这位大哥,一担柴怎么卖?”
    那大哥看他一眼,答道:“十八文。”
    “便宜点不?”顾亭远问道。
    似乎没想到他一个单薄书生,看上去体体面面的,居然还讲价。大哥表情有点无语,随即摇摇头:“一口价,不讲。”
    “那我买了。”顾亭远说道,“我等下过来,大哥稍等我片刻。”付了钱,走到车马市,花了十文钱雇了辆牛车,拉上柴禾,往陈家村行去。
    快到村口时,顾亭远让牛车停下,自己跳下车,把书箱背在身前,背起沉甸甸一捆柴,吃力地往丈母娘家走去。
    “谁啊?卖柴的?”杜金花坐在院子里,继续纳鞋底,就看到一大捆柴停在院子外面,“不买,你走吧!”
    傻不傻哟?杜金花摇摇头,她有两个儿子,年轻壮劳力,家里会缺柴禾吗?
    “大娘,是我。”一个虚浮的,喘着的声音响起。
    杜金花一愣,听着有点耳熟?她起身走过去,问道:“谁啊?”
    顾亭远把背上的柴禾卸下来,抬起一张挂满汗珠的俊秀脸庞,笑起来:“大娘,是我。”
    “你?”杜金花皱眉,不解道:“你来干啥?卖柴?咱家不缺柴。”再说,他好好一个书生,卖啥柴禾?那不是杀鸡用牛刀吗?他卖字、卖书呀!
    顾亭远低头抹了抹脸上的汗,喘得匀了些,说道:“不是卖,我给大娘送柴禾。”顿了一下,他解释,“昨天喝了大娘一碗水。”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喝了整整一碗,岂能白喝?
    杜金花:“……”
    表情古怪,看着那一大担柴,又看了看顾亭远还算干净的衣衫:“你自己砍的柴?”
    当然不是。他哪有那本事?顾亭远脸上热了热,低头道:“嗯。”
    杜金花差点笑出声!又想骂人,当她是傻子啊?谁家穿长袍砍柴,砍完还衣衫整洁?
    “那就谢谢你了。”她让开篱笆门,“提进来吧。”
    这傻子要送,那她就收下了。
    反正不白收,杜金花打量着书生,目光带着考量。
    “哎!”顾亭远高高兴兴,提起沉甸甸的柴禾,屏住气,一鼓作气提到院子里。
    陈二郎从茅房出来,见到这一幕,“喝”了一声,道:“我的傻兄弟!你也太实诚了!”
    不就是一碗水?担一捆柴来感谢?他是不是傻啊?
    第27章 惊魂
    傻子?
    杜金花瞥了一眼陈二郎, 傻个屁!他才是个傻子吧?
    人家读书人的脑瓜,会比他傻吗?嫌弃不已地看着自己儿子,又看了看斯斯文文,白白净净, 一脸老实相的书生。
    “他可不傻。”杜金花道, 眼神挑剔。明摆着,这书生是冲宝丫儿来的。昨天讨水喝, 恐怕也不是路过, 而是瞧上宝丫儿了。
    不过,杜金花并不生气。她打量着跟儿子说话的书生, 模样俊秀,会买菜, 能挣钱糊口, 还是个写字不错的读书人。顾亭远达到她挑剔的标准了。
    这是第一个能让她挑剔一下的人选,杜金花不免脾气好了许多,开始回忆第一次见到顾亭远的情景。那时候, 他还没见过宝丫儿, 表现出来的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柴禾送到了,我就走了。”顾亭远闲话两句,就告辞了。多待下去, 讨人嫌。岳母很烦无所事事的人,他不能给岳母留下坏印象。
    陈二郎偏偏是个闲得发慌的, 拉住他道:“走什么呀?不歇歇?砍这么多柴禾, 不累啊?还喝水不?”
    顾亭远脸上又发烫起来, 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只能道:“不累。不渴。多谢兄台。”
    “客气啥。”陈二郎拍拍他的肩膀。这一下, 又差点把顾亭远拍矮了, 不由暗暗庆幸,没有自己砍柴送来。
    如果他自己砍了柴,再一路背回来,此刻非被二舅兄拍趴下不可。趴下不要紧,就是在岳母面前丢人了。他不想丢人,想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站在宝音的家人面前。
    至于杜金花相不相信是他砍的,顾亭远从不小看岳母。她老人家指定看穿了,只是没说而已。
    但顾亭远也没法子。他想过了,如果捎带轻便的,比如两斤肉,岳母会觉得他不安好心,居然买这么金贵的东西。而若是买些点心一类,岳母又会觉得不实用,难免觉得他滑不溜手,不可靠。
    柴禾就好很多,最多丈母娘觉得他傻。
    “金花嫂子,来客啦!”忽然,外面小路上传来一声妇人的叫声。
    来客啦?谁啊?杜金花往外看去,又是来说亲的?
    顾亭远亦是凛然,转头往外看去。
    是一个大户人家小厮模样的人,牵着匹马,走到院子外面,先是笑道:“是陈有福家吗?”
    “是。”杜金花皱皱眉,“你是哪位?
    小厮笑着走进来,道:“小的是淮阴侯府的,奉我家少爷的命,来见宝音小姐。”
    这小厮说话,比之前的王嬷嬷客气了不知多少,但杜金花的脸色仍是难看下来。
    侯府,又是侯府。都把宝丫儿赶出来了,又来找她干啥?一次次的,不知道这样是往她心口上扎刀子?
    “宝丫儿。”不高兴归不高兴,她仍是朝屋里面喊道。
    顾亭远应该走了。别人家有客,他待着不方便。但是,听到这一声,还是没忍住,往屋门口看去。
    陈宝音从屋里出来。乌发亮丽,肤白如雪,面容清冷如一朵山茶花。
    终于又见到她,顾亭远心头急跳,快活的情绪不可遏止的升起。激动,克制,思念,心疼,纷纷涌上来。
    “大娘,那我告辞了。”他匆匆一瞥,便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唯恐露出端倪。
    杜金花正烦着,没空招待他,摆摆手:“走吧走吧。”
    顾亭远转过身,依依不舍地离去。除了陈宝音朝他看了一眼,就再没人注意他了。
    “是你啊。”陈宝音认出这是大哥身边的江书,“什么事?”
    小厮并没有因为她的冷淡就不满,仍旧是笑得讨喜,解下背上的行囊:“大少爷和二少爷担心宝音小姐过得不好,特意差小的给宝音小姐送一百两银子。”
    啥?!
    一百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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