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穿着不舒服,又为什么要穿?
他极力压下心底那阵心疼,只是静静地跟在她身后,直到林颂音终于在栏杆处停下。
“你跟着我干什么?”她脸皱成一团,语气也差极了。
她没有回头看他,也根本没有问,就好像知道是谁跟着她,又好像完全没有在意。
柏泽清像是没听出她语气的恶劣,就只是在夜色下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背影,最后站到她身前,很轻地握住她的双肩,想要低头看她面上的神情。
但是林颂音就是没有抬头。
他柔声问:“告诉我怎么了?是不是脚不舒服?”
林颂音的脸因为他的这句话有一瞬间的破碎,她的脸皱成一团,想要向后退,但是退无可退,她终于恼怒而又无力地将头埋在柏泽清的胸前。
“你为什么这么烦?”
柏泽清因为她的靠近久久地愣在原地。
就像是梦。
许久,他像是偏航的帆船难逃陷入漩涡的命运一般,再也无法自控地将自己的脸抵在林颂音的颈窝处,更紧地将她拥在怀里。
这里是哪里,花园外的宴会厅里有什么人,有没有人会看到他们,柏泽清什么都顾不了了。
他有多久没有拥抱过她了,柏泽清再一次收紧了自己的双手,更为用力地汲取着鼻息间属于林颂音的气息。
戒烟多年的人闻到烟味的一瞬间,就是这种感觉吗?
柏泽清只知道自己再也不想放开她。
“我很烦么?”他喃喃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原来还会像这样颤抖。
他的手仍然不受控制地一下又一下地抚过林颂音的背,同时又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拉了拉。
林颂音脑海里一片混沌,她放任自己在这个安全的怀抱里。
紧到有点窒息,但是很安定。
“我有点想我妈妈了。”她在他的怀抱里,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从柏泽清看完她四年级的日记后轻抚她的额头起,到里昂她看到蟑螂时,装受到惊吓后他给的拥抱,还有他曾说过,如果她是他的孩子,他会为她感到骄傲,之后,林颂音每一次在想念亲人的时候,偶尔会想到柏泽清。
没跟他见面的时候,她几乎没有想念他,没有想念过他们在里昂的那段时光,但是很奇怪的是,当她想念妈妈的时候,她会想起他给过她的一些瞬间。
“她从来没有穿过很贵的衣服,也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食物,更不知道酒怎么喝才是对的。”林颂音的声音有些哽咽。
柏泽清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亲吻过她的耳垂,安抚地哄慰道:“没关系的,她还有你。”
林颂音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可是她更希望她妈妈有自己的生活,她希望林筝有她自己,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林颂音渐渐在柏泽清的吻里还有冷风里回归现实,耳朵已经被他吻烫了。
她终于恢复了冷静,难为情地挣开了柏泽清的怀抱。
她是和许见裕来的,怎么能又去抱柏泽清,还有柏泽清为什么要出来找她……
“你不要总是趁着我低落的时候趁虚而入。”她低下头,不想让柏泽清看到她的神情。
柏泽清没有在意她在说什么,他跟着她低下头,目光仍旧关切地注视着她,就好像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才是他最为关心的事,其他都无关紧要。
“还在想她么?”他问。
林颂音躲避着这道目光,试图将自己刚刚的行为正当化。
“想啊,不是你说,如果我是你的孩子,你会感到骄傲吗?所以我抱你找一下感觉。”
“我是你妈妈的替代品?”
“难道你更想做易竞那个人渣的替代品?”
她又开始在柏泽清面前露出自己的刺了。
“我不在意,”柏泽清说,“只是你看起来气色不好。”
林颂音想要走开,但是柏泽清就挡在她的身前。
“我很好。”
如果不是她刚刚抱了他,她就很有理由指责他刚刚的吻,还有今晚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
“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为什么要来?”柏泽清问道。
林颂音知道自己被他看穿了。
“你不也一样?”她不懂他们明明已经翻篇了,他为什么又要一直这样。
“我不一样。”他灼热的视线就落在她那双仍然带着一点湿意的眼睛上。
我来这里是为了看到你。
他喉结滚了滚,看向林颂音的脚:“我送你回去,如果你——”
他的这句话没能说完,身后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林颂音竟然感觉到室内的暖气传出来了一点。
“请问,有谁看到了我的女伴?”
林颂音倏地回过头,看到了不远处伫立在玻璃门前的许见裕。
第50章 罗曼蒂克
许见裕刚刚一直在宴会厅旁的咖啡店,和韩润回来以后,他没有看到林颂音,便去询问柏泽澈。
从柏泽澈的神情里,许见裕已经做好了在花园会看到林颂音以外的人的准备。
果不其然。
许见裕走到林颂音身边时,并没有将眼神分给她身后的柏泽清。
借着花园里的一盏灯,许见裕才发现林颂音的唇色有些发白。
“我才离开一会儿的功夫,你的脸色怎么这样?”他站在她身边问道。
林颂音刚刚差点忘记自己是跟着许见裕来到这里,想到自己两分钟前在柏泽清的怀里,她看向许见裕的眼神都带有一点愧疚。
“空腹喝了一点酒,好像是有点晕。”她感到一阵混乱,于是往许见裕的身边又站近了一点。
许见裕抬手摩挲了一下她的脸,有些发烫。
“我送你回家。”说完这句话,许见裕才望向这个空间的第三人。
“不管怎么说,送她回去的那个人也应该是我,不好麻烦你。”许见裕勾了勾唇角,但眼里却没什么笑意,“你哥哥的晚宴,你该留下的。”
柏泽清原本一直在看着林颂音,这时,他冷峭的目光落在许见裕抚在林颂音脸的手上。
许见裕对林颂音耳语,“记得去取一下你的围巾,我们马上离开,我很快。”
林颂音想让许见裕一起离开,她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其实根本没有对话的必要,但是最后,她还是选择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去看任何人,走出了花园。
柏泽清望着林颂音的背影,下意识地就要跟上去,但是许见裕却侧身站在他面前。
许见裕一手插在口袋里,他另一只刚刚抚过林颂音脸庞的手此时撑在身旁的栏杆上,掌心触及之处粗糙而坚硬,他的脸上难得出现不耐烦的神情。
“我怕自己误解了柏副总,但是冒昧问一句,你这样做似乎不太好?”
冷风将两个人的发丝吹乱,花园内用作装饰的花都是鲜花,香气被冬风吹拂着散尽四处,但是这里已经没有人有心情去感受这个气息。
“现在这么关心她,刚刚去哪里了?”柏泽清的声音透着一如既往的低气压。
只是,这时要更为冷漠。
许见裕轻嘲地笑了一声。
他侧头看向柏泽清,眼神里的嘲意还没散去。
“这句话我很喜欢,我确实关心她,所以她才会在我身边。”许见裕顿了顿后,说:“这句话送给柏副总好像同样适用?”
他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再给柏泽清说话的机会,他收回撑在栏杆上的手,像想要摆脱手心上的灰尘一般,双手相触、轻拍了一下。
“麻烦柏副总帮我跟你的哥哥说一声,我的女朋友身体不舒服,我们就先离开了。”
柏泽清冷眼地看着他,听着他嘴里一声又一声的“我们”,为什么“我们”会是许见裕和林颂音。
柏泽清双手握成拳头,他听着花园处的那扇玻璃门被推了又开,开了又推,室内的暖风和他周身所处的冷风交叠、包裹着他,视线里已经看不到林颂音,他的眼神越发地暗淡,心头久久被镇压着的火山随着最后关上的门,终于在冰面露出一角。
这样的画面真熟悉,平安夜的中午,她也是这样离开自己的视线,再然后,柏泽清过着极度难熬的没有她的日子。
柏泽清血液回流,他不要再过这样的生活。
什么哥哥的晚宴,他都不要管了。
他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为什么他一定要循规蹈矩地生活?为什么他不能时时地拥抱她。
他只是想要看到她而已。
林颂音不该出现的,因为她一出现,他那颗跳动的心就要压不住了。
柏泽清再也无法只是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她和别人离开。
他离开花园,向宴会厅的大门口走去,他的脚步前所未有的坚定。
而站在大门口,刚刚才将许见裕和林颂音送走的柏泽澈已经不想去管他,柏泽清这个疯子早该滚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知不知道你今晚的这些举动,已经被很多人看到了。”
“我不在乎。”柏泽清抬起手准备推开门。
他不在乎其他人,他的世界里没有那些人。
“那你也不在乎这些话传进爸妈的耳朵里吗?”
柏泽清闻言,脚步有一瞬间的停滞,但是很快,他推开了眼前遮挡住他视线的门。
没有人能改变他的想法。
他一向如此,只要做了决定,他再也不会改变想法。那个唯一能够改变他的人已经离开了这里,他要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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