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天不算干活,姜梨只是叫李大娘和杏花过来看看流程。所以饴糖做好后,二人便准备离开。
“等等,大娘,你们把这包糖也带回去吧。”姜梨用盘子装了一大盘红薯饴糖,并用干净的布给盖上,才递到李大娘面前。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李大娘客气地说。
“没事,咱们又不是外人,你就别这么见外了,快收着吧。”姜梨笑了笑,而后把盘子塞到了李大娘的手中。
“行,那我就谢谢你了。哎,来你这干活,我不仅能得钱,还能得这么多好处,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啊。”李大娘端着盘子,爽朗一笑。
惦记着家里的活,所以婆媳二人并没有继续逗留,寒暄了两句便离开了。
然而即将到达家门口的时候,她们却见着了正在路边玩耍的杜福瑞和杜金宝。
也就是这么巧,那盖在盘子上的布竟然滑落下来,盘中的红薯饴糖就这么暴露出来。
“饴糖?李奶奶,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糖?”看到这漂亮的饴糖后,杜金宝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嗯。”李大娘把布捡起来,用力抖了抖灰尘,而后重新盖在盘子上。
“李奶奶,我叔很想吃糖,你给他一块呗。”见李大娘要走,杜金宝瞄了眼杜福瑞,突然开口说道。
“我……”杜福瑞本来还想解释,但又闭上了嘴。
好吧,他的确很想吃?
“想吃糖呀?叫你家里去买呀。”对于杜金宝这个熊孩子,李大娘是半分也不喜欢。
“你就给我们一块吧,奶奶~~”杜金宝不死心地跟了过去,并刻意拉长了声音。
李大娘是何等人也?她本来就不喜欢杜金宝,又怎么会看得惯他撒娇呢?
“别叫我奶奶,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孙子。”李大娘冷漠地撂完这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杏花则冲杜金宝嗤笑一声,并把自己的嘴巴张开,将含在里头的饴糖露出来。
“唔……这糖怎么就那么甜呢?又香又甜,简直好吃死了,我家的小崽子一定很喜欢。”
李氏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嗑瓜子,却见杜金宝用力打开院门,横冲直撞地跑过来。
“奶奶,我要吃饴糖。李奶奶她们家买了好多饴糖,却一块也不肯给我。”杜金宝说着说着,竟然哇地哭了起来。
“没事,咱不哭,奶奶过两天去镇上买点给你吃。”李氏见乖孙孙哭了,立马安慰。
“不要,我不要过两天,我就要现在吃。”杜金宝馋虫上来了,哪里还肯等?
“哎呦,家里又没有饴糖,村里杂货铺也没得卖,我去哪里变给你呀?”李氏用脏乎乎的袖子给杜金宝擦了擦眼泪,接着说道。
“你若实在想吃甜的,奶奶现在就给你冲碗白糖水,怎么样?那白糖水甜丝丝的,可好喝了。”
这白糖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在这个年代,大家平日都不舍得随便吃。即便是冲水喝,也只舍得放少许,只要有淡淡的调味即可。
有时候孩子生病了,家里人一说冲白糖水喝,那病立马就能好一半。
但杜金宝却使劲地摇头:“不,这白糖水和饴糖吃起来不是一个味,我不要白糖水,我要吃饴糖。”
“可家里离镇上那么远,奶奶总不能因为一包饴糖,特意来回坐牛车吧?这一来一回可是两个铜板呢,咱们不能浪费。”虽然心疼孙子,可李氏也心疼自己的铜板。
“呜呜呜,我不管,我就要吃饴糖。”杜金宝豁出去了,闹不到就不罢休。
李氏见他这么不听话,又顺势提了一句:“金宝,你怎么这么不听话,都这么大了还闹糖吃?你看看你叔,人家多听话呀。”
杜金宝看了站在旁边的杜福瑞一眼,突然锤了李氏一拳:“你也知道他是我叔,他还比我大两岁哩,能一样吗?”
说完,他居然又冲杜福瑞喊话:“叔,你也快哭呀,只要我们一起闹腾,奶奶就拿我们没办法。”
杜福瑞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哭不出来。虽然他也想吃糖,可他觉得这么闹人有点儿丢脸。
李氏听罢,直接扬手在杜金宝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家怎么能养出你这样不听话的玩意儿?”
虽然只是轻轻打了一巴掌,不痛也不痒,但杜金宝却仿佛被点了哭穴一般,越哭越厉害。
朱翠英刚从外面回来,一进门便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哭得这么伤心,立马急切地问话。
“哎呦,我的宝,我的心肝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娘,我阿奶打我,呜呜呜,她打得我好疼呀。”杜金宝见撑腰的回来了,哭得更稀里哗啦。
“你这死孩子,我都没使大力气打呢,有这么痛吗?”李氏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金宝,你快告诉娘,你这是怎么了?”朱翠英见儿子哭得这般伤心,那叫一个心疼。
“娘,我想吃糖。隔壁李奶奶买了好多饴糖,但她却不肯给我。我叫奶奶买点糖给我吃,她不但不买,还用力地打我。”杜金宝说到这,又委屈地哭了。
朱翠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又看向李氏:“娘,咱们金宝还是个孩子呢,嘴馋也是正常的,你怎么能打人呢?”
李氏慌忙解释:“你别听他瞎说,我都没用劲,就在他小屁墩上拍了一下,他便哭得哗啦啦。”
“这村里的杂货铺没得饴糖卖,我总不能为了一包饴糖,特意花两个子儿、花那么多时间去镇上吧?”
朱翠英想了想,而后对杜金宝说道:“算了,娘现在就去趟你李奶奶家,问她要块饴糖,给你过过嘴瘾吧。”
旁边的杜福瑞听罢,立马开口:“嫂子,我也想吃。”
“行行行,都有,我这就过去。”朱翠英大方地应道,而后往外走。
第61章 你怎么那么抠门呢
敲开院门后,朱翠英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杏花微微一笑,而后淡定地说:“实在是不好意思,这饴糖是我们花钱买的,所以……”
“杏花,不就两块糖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小孩子闹腾得这么厉害,我是真的拿他没辙了。”朱翠英说到这,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不不,对于你们来说,两块糖是算不得什么。但对于我们来说,完全不一样。毕竟我家靠种地和卖绣品挣辛苦钱,你公爹和你男人却在外边挣大钱,我可比不上你家。”杏花大声回道。
“杏花,要不是孩子闹腾,我也不可能厚着脸皮向你开口。这样吧,你今日借我两块糖,等我下次买了再还给你。”朱翠英想到儿子那么可怜,又继续说道。
然而,杏花知道朱翠英口中的“借”是什么意思,又直接摇了摇头,表示不同意。
“哎呀,也就村里没得卖,这儿又离镇上远,要不我早就去外边买了,犯不着跟你开口。 ”朱翠英想不到,这杏花竟然如此抠门,连区区两块糖也不肯给她。
杏花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大方地说道:“行,既然你家金宝这么想吃糖,那我也不好再拒绝你。”
朱翠英听罢,立马露出了笑容。但没想到,杏花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的笑容僵住了。
“这红薯饴糖是六七文钱一包,一包也就十来颗。这么一算,相当于一文钱两颗。你想要几颗,我按原价卖。”
朱翠英本以为是“借”,但没想到对方说的却是卖,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了。
“杏花,不就是两块糖嘛,邻里乡亲的,有必要算得这么清吗?”
要让她花钱去铺子里买糖,她很乐意。可要让她花钱跟邻居买,她是一百个不肯。
而杏花老早就知道朱翠英会是这样的说辞,所以跟着又道:“翠英,你这话说得有点儿……有点儿好笑呀。我家的铜板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又不是刮大风刮来的。”
“我自己花辛苦钱买的饴糖,又怎么可能白白送给你呢?这过日子本来就不容易,我又穷得响叮当,怎么可能打肿脸充胖子呢?”
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但朱翠英却觉得非常刺耳,难听极了。
“我说杏花,孩子嘴馋问你讨两块饴糖怎么了,你有必要东掰西扯讲这么多道理吗?你怎么就这么抠门呢,送我两颗糖会死吗?”
杏花露齿一笑:“来来来,你不抠门,你现在就带我去你家晃一圈,看看能送点什么东西给我。”
“你自己儿子想吃糖,那就去买呀,犯得着跟我啰嗦这么久吗?我又不是大傻子,怎么可能把花钱买的东西白送给你。我就一句话,一文钱两颗,你要不要?”
朱翠英果断拒绝了:“不要。”
说完,她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杏花家,仿佛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娘,糖呢?”杜金宝见她两手空空地回来,立马问道。
“我问了,她不肯白给我,要我花钱买才行。啧啧,一文钱两颗糖,她怎么不去抢呀?”
李氏听朱翠英这么说,也跟着生起了气:“这一家子都是什么破玩意呀,给两块饴糖又怎么啦?又不是要她家的金山银山,犯得着这么抠吗?”
越想越气,越想越不服,原本坐得好好的李氏,立马蹭地站起来。
“哼,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几颗饴糖嘛。金宝福瑞,你们且等着,我这就去镇上买糖。”
“等我把糖买回来之后,你们两个就站在她家门口,大大方方地吃给她们看。我要让她瞧瞧,我家不缺钱,我家又不是吃不起,她们气不着我们。”
……
许久许久之后,李氏才骂骂咧咧地回来。
“那该死的牛车车夫,竟然多收了我一个铜板。说他和我不顺道,不加钱就不载我回来。”
“那卖饴糖的货郎,也是黑心肝的狗东西。本来才六文七文一包的饴糖,竟然卖到了九文钱,还说过段时间可能还会涨价。”
“这些个黑心肝的,就知道挣我们的苦命钱,就几块破饴糖,也卖这么贵,他怎么不去抢呢?”
杜金宝和杜福瑞见李氏把饴糖买回来了,立马喜滋滋地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样闹回来的饴糖,味道就是好,比以往吃的饴糖香多了,甜多了。
“你们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快去那老太婆家门口吃,让她们瞧瞧咱们家也有糖。就算她不给,咱们也吃得起。”李氏跟着又道。
于是,杜金宝和杜福瑞两只手各拿着一块饴糖,欢脱地跑了出去。
然而片刻之后,杜金宝竟然哭着回来,脸上全是泪痕。
“金宝,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抢你糖?你告诉我是谁,我这就去揍他一顿。”朱翠英见杜金宝连鼻涕都哭出来了,心疼得要命。
“呜呜呜呜……柱子在发糖,他把糖给了别人,却不肯给我。”杜金宝哭得好不悲惨。
两条澄清透明的鼻涕,渐渐滑下来,很快就流到了嘴巴上。又咸又黏,还滑溜溜的,恶心死了。
“什么意思?”朱翠英刚刚没听清。
杜金宝扬手用袖子狠狠擦掉鼻涕,气鼓鼓地说:“柱子把他家的饴糖送人了,每个人都有,就我和我叔没有。”
跟在后边的杜福瑞补充说道:“柱子发糖后,那六七个人还故意站在我们面前,吃得津津有味,想气死我们。”
虽然他们手上也有甜津津的糖,可自己家花钱买的,和别人送的,意义终究是不一样,吃起来的感觉是有差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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