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琢站了起来,直接揪住他的耳朵:“你小子跑哪去了?”
“疼疼疼,沈大哥…”元白歌哎呀哎呀的喊着。
“你还知道疼?”
“我是故意留在外面的,因为我知道沈大哥你一定会来找我。”元白歌对沈琢使了个眼色,他对霍遥乖巧的喊了一声“霍大哥”又继续道,“正好霍大哥也在,沈大哥霍大哥,你们跟我来。”
神神秘秘的。
沈琢跟在元白歌后面进了神女庙。庙的正中间便是神女相,一身道袍,眉目坚定,鬓发垂在两肩,栩栩如生,像是要活了一般。元白歌绕道后殿,推门走进一个隔间。
沈琢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探头一看,只见里头乌泱泱一群人,正抬眼看着他们。他们大多数衣袍凌乱,一身的狼狈相。
其中一个稍微干净点的男人见到他们,惊愕地叫了一声:“霍大人!沈老板!”
沈琢一愣,随即认出来这居然是徐然。
“徐大少爷?!”
“是我!原来沈老板也在!”徐然也没想到能在这遇上沈琢,他站了起来,又看向霍遥,“霍大人,你们昨夜怎的突然就不见了。”
沈琢看向霍遥。
“不是让你们离开?”
“那怎么行,谈好了的生意,要走了就功亏一篑。”
霍遥没说什么,倒是沈琢有些好奇,他低头悄悄和霍遥对上视线,心想你们两怎么遇上的。
这边徐然正抱怨着霍遥突然消失,那边元白歌却已从角落里拉出一个男人来。
男人被绑的严严实实,雪白的衣袍如今已变得泥泞不堪,偏偏脊骨确实直的。男人忐忑的看了眼沈琢,又迅速收回目光。
“我昨晚上本来想回去,谁知被我逮住了他。我怕他又有什么阴谋,就带着他留在了神女庙,然后碰见了徐大少爷。”
沈琢收了笑意,慢悠悠的走上前:“江昀啊……”
他拖长了语调,在江昀听来却像是凌迟。江昀怯懦的低着头,盯着面前人的靴子,像等待被判刑的犯人。
也是,他这么对不起沈琢,沈琢杀了他都是应该的。
良久,他都没等来沈琢的动作,他疑惑着抬眼,就和面前人对上了目光。
“沈大哥……”
“这里不安全,既然找到你了,就先回去。”沈琢转身,错开江昀的视线,仿佛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元白歌不确定道:“真要带他回去?”
“嗯。”
江昀内心轻松不少。沈琢这么说,那是不是并没有多恨他,他当初其实也没招惹多少病疯子去胡记,实在是没办法了……
想到这,他又胆子大了起来,正要开口,就听见面前人凉凉的传来一句——
“好歹也是他给我送的礼,带他回去自己看一看。”
江昀脸色倏地一白,僵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收尾ing,最后一段剧情了。
第110章 生死卦(一)
沈琢带着江昀回了地窖。
随之跟来的还有徐然一行人。
“难怪我找不到霍大人, 原来这泉州城底下还别有洞天。”徐然忍不住惊叹,自愧不如道,“若是我的话, 定是想不出这个办法。”
“凑巧。”沈琢回了一句。
“不必自谦。沈掌柜, 自从你痴傻症好了之后,对一切事情仿佛都能得心应手。诶,沈掌柜,你是如何恢复的?我看那些病疯子不发疯的时候,和你以前挺像,说不定也能恢复。”
沈琢瞥了他一眼,含糊道:“忘了。只依稀记得断断续续有了记忆,再次清醒的时候, 你们就说我好了。”
“是么?我也就随便问问, 毕竟这种事情,还是大夫来最好。”
“嗯。”他应了一声。胡记底下已没了休息的位置,沈琢让阿烟带到隔壁地窖的师傅家安顿下来, 室内顿时陷入一片安静。
江昀跪坐在地上, 几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他打了个寒战,嘴皮子抖得跟筛子一样。
“沈大哥,那几个都绑后厨呢,乖得很没有闹。”
“那几个”指的是当初江昀带过来的病疯子,他们转到地窖里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不想放跑这几个病疯子,又怕招惹其他的病疯子上门。
“没有闹就闹起来。”沈琢抿了一口, 瞥了一眼江昀, “热闹一点, 给江少爷接风洗尘。”
“不, 不要…沈…三弟…”江昀弱弱地开口,见阿烟去而复返,如同见到了救星,“阿烟姑娘……”
刚一开口,他便被人打了一巴掌。江昀震惊的看向阿烟,随即胸口一痛,倒在一边。
“别叫我!”阿烟死死地看着江昀,咬牙切齿道,“你引我对你倾心,利用我真情,将所有人陷于危险之中,不仁不义。江公子,你连礼义廉耻信五个大字都读不懂,真是枉做读书人。”
“我,我不是……”闷痛一阵一阵涌上心头,江昀只觉得愧疚万分,连反驳都显得那么无力。但说再多也是无益,事情是自己做的,就算恨他也是他自作孽。
他复而抬头,泪眼汪汪看着阿烟,配上一身的狼狈更显得可怜,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阿烟,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只是我。”阿烟说红了眼,“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也不会躲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要不是因为你,沈大哥不会彻夜不眠只为了随时盯着上面的情况,要不是因为你…”
理智点,理智点……
阿烟脑海里始终有个小人在拉着她的弦。她知道自己不该把全部责任怪在江昀头上,可以前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恨。
“对不起,对不起。”
“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事情已经发生,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纯属是自己造孽。”阿烟将手里的东西扔给江昀,干净的香囊在他身上打了个转,滚落在地上,“多谢你好意,阿烟受不起。”
自此以后,所有两清。
沈琢休息够了,起身道:“大元,把他带上来。”
“好。”
“去,去哪?”江昀还未从悲伤中脱离,猛地被人提起,连拖带拽出了地窖,在看见往厨房方向时,渐渐不安。
沈琢踹开门,连带着江昀浑身一颤,他使劲往后缩着:“我,我不进去,不进去!”
沈琢充耳不闻,让元白歌将人扔进去,紧接着反锁上厨房的门。
小厨房多日未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江昀在地上滚了两圈,这才抬眼看清周围的情况。
只见角落里的梁柱上绑着四个人,蓬头垢面,正龇牙咧嘴地朝沈琢挑衅。
“你送的礼,我不能收,还给你了。”沈琢将他提至病疯子跟前,那四个病疯子犹如见到美味,伸长了脖子想要啃一口,无奈被牢牢地绑在柱子上,张嘴开合咬了空气。
这令他们更加烦躁,连带着双眼发红,变得不像是人。
“不要,不要!”
“睁开眼看看,看看。”
沈琢蹲下来,强硬的将江昀的头掰正,江昀被捏住了下巴,他不敢睁眼,只感觉身前有东西在动。
“你不看,那我留你一个人在这咯?”他说着便送了力气,江昀身子往前倒,直直地栽在一块软物身上。“软物”剧烈的挣扎着,浑浊发臭的气息自头顶传来,连带着一股头发被用力地往外扯。
那力气像是要把他的头皮给扯下来,江昀忍不住溢出一声**,随即求饶道:“三弟,三弟!我看!”
“谁是你三弟?”沈琢将人薅了出来,虎口一握卡进他的下巴里。江昀没办法,被逼迫的睁开了眼,就和笑容诡异的素娘打了个照面,他“啊——!”了一声,尖叫起来。
“怎么了,嫌弃?不是你牵过来送给我的么?”
“他可是已经饿了一天,你说,要是把你送到他嘴边,他会不会吃你的肉?”
“就像撕烤羊腿那样,连皮带筋?”
沈琢说着,又将他拉进了一份。素娘的嘴近在咫尺,只要绳子松半分,就能咬上江昀的鼻子。江昀脸色煞白,惊恐的叫着:“不要!三弟!你不能这么冷血!”
“我不能?我为什么不能?你江家并未生我养我,还能要求我怎么做人?”沈琢轻笑一声,“怕什么啊?他不是你领过来的么?想必你们很熟,他又怎么会咬你?”
“不是我,不是我…对不起…”
“不是你?深夜叩响胡记大门的不是你?还是撞门而逃的不是你?”
“我,我也不想,我也不想这样。”江昀只反复说着,摇头挣扎。
沈琢一笑,温声道:“没关系,我也不想知道。我于你在那一晚早已仁至义尽,你就在这生死由命吧。”
“三弟!”
眼见素娘的脸越来越近,江昀被吓得三魂散了俩,浑身战栗不止,空气中陡然荡开一股浓烈的尿骚味。沈琢手上的动作一顿,不可思议的看向江昀。
只见江昀的衣袍湿了个透,连带着地上还被拖出了一道水痕。
他是没曾想到江昀这么不禁吓,直接被吓尿了。
“……”沈琢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直接放开了手。
江昀倒在地上,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那哭声颤颤,断断续续连和着几下抽噎,带着憋闷和委屈,元白歌守在门口,差点以为沈琢把江昀给怎么了。
沈琢无语:“行了…行了……闭嘴!”
江昀噤声,胆怯地望着沈琢。这眼神,沈琢恍惚间感觉自己真像一个糟蹋黄花大姑娘的土匪。
“咳……”他收敛神色,重新开口,“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把事情如实告诉我,要么我留你在这自生自灭。”
江昀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牵着,他讪讪的开口,刚哭过的嗓子还有些低哑:“你要我说什么?”
“病疯子的起因,以及入族谱的真相。”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昀眼神闪烁,飘忽不定,“别冤枉江家。”
“跟我装傻?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沈琢拉来一条板凳,慢悠悠的坐下,“那我和你好好分析分析。我被请去江家的时候,见老爷子那天晚上江府人全在,可第二日就少了大半。撕破脸那日更甚,逃出府时我便觉得不对劲,江毅怎么会这么好心让我走,·于是我让大元回去看,你猜发现了什么?”
“府里家仆只剩下不到十人。是江毅觉得得到了我的生辰八字,知道拦不住我,索性将我放走。当然,他也知道我没拿到我娘的除名状,没那么快离开泉州,也知道我根本走不成,因为病疯子人潮就快要来了。而你们江家像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撤了全府的人,我说的对么?”
静默片刻,江昀知道瞒不住沈琢,点头道:“对。”
“那么,你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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