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
他笑一笑,低头吻她的时候想,他也许低估了梁倾在此事上的天赋。
两人一时无声地躺倒在榻榻米上纠缠。
梁倾眯着眼睛,从这个角度,便再看不到城市灯火,只有蓝黑色的夜空,零星一抹铅色的云,细看又好像不是,只是玻璃上一块陈年的污渍。
周岭泉的手从衣摆伸进来,在她肌肤浅浅地游走,他的吻很具有攻击性,不给她思考的空间。
忽然有人敲门。两人一时噤声。周岭泉抬头看一眼那纸糊的门上人的剪影,脸上欲色未褪,又埋头向她颈间。
“有人啊周岭泉。”
“他们不会进来。”
梁倾只有在些时候才会叫他的名字。
她被压着,笼着,追着,赶着。气息太近,在她腮上,颈肩,耳后,弄得她好痒,咯咯地小声笑,周岭泉便更得意了,复撑起身子,吻她那个笑涡。
梁倾不甘示弱,把口红往他脖子上蹭,要叫他也被人看笑话。两人交颈地纠缠在一起。梁倾眼看趋于下风,于是便曲起一条腿去磨蹭他...
这下倒是周岭泉先拉开距离,投降似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说:“姑奶奶,别动了。”
梁倾的眼睛里水光涟涟,眼下有一抹荔枝红,挑衅地看他。
-
“进步很大。”
两个服务员正给他们上菜。
梁倾知道他在逗她,也戳着芥末,回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然后毫不客气地从他筷子底下夹了片最肥厚的金枪鱼。
周岭泉看她咀嚼的表情并不享受,便问:“吃不惯?”
“嗯,我不大爱吃刺身。”
梁倾小时候很少吃过海产,长大了也并未习得这种品味。
“那就不吃。再叫别的。”周岭泉瞧她一眼说,“刚才怎么不说。”
“这不是陪你吃么。我也不挑食。”
“也不至于叫你这样委屈。”
他说着叫了服务员进来,要了她平时爱吃的玉子烧,烤牛舌,秋刀鱼和茶泡饭。原都是不在菜单上的。
不一会儿东西上来了,梁倾才更有了胃口。
“等会我们去哪儿?”
“楼上。”
周岭泉领口敞开一粒扣子,端着茶盏看着她。
梁倾有种自己变成了盘中之物的错觉。
她本来想问些什么,又及时发现这些疑问多么不合时宜,只说,“这鳗鱼烤的不错。”
“你喜欢就好。”
“你经常来这儿?”
“偶尔。有时候招待客户图个方便。”
“这样。”
两人这顿饭吃得各自心怀鬼胎。
吃完出去乘电梯,周岭泉问她明天什么安排。
梁倾报了一些地名和餐馆,都是社交媒体上推荐的。末了她又补了一句,约了何楚悦和姚南佳一块儿。
—— 潜台词是白天不需要你陪玩。
其实后面那句是她临时编的。
但她懂得他们这样的关系,保持边界感何等重要。因此主动说起。
周岭泉没再说什么,不一会电梯来了。他们一前一后上去,周岭泉走在后头,突然电话响了。
他垂眼看了一眼,微微蹙眉头又退了出去。梁倾也跟着退出来。
周岭泉走远几步,到了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接电话,走廊里很静,虽然周岭泉压低了嗓子,仍然听得见只言片语。
梁倾出于礼貌,百无聊赖打开了消消乐,把声音调大些,给他空间。
他接完这个电话,又拨通了另一个,不过很短暂,好像是报了酒店地址。
他走过来,梁倾才点击结束游戏,上面提醒她,恭喜您打破了上次的记录。
十一月二十二日。
她记起来,上次她玩消消乐还是和周岭泉在医院等车的时候。
周岭泉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的时候,表情淡淡的,已和刚刚那种轻纵的状态截然不同。这样的周岭泉,梁倾偶尔窥见过,曾经好奇过。譬如十一月二十二日,那个雨夜。
但这是以他们的关系大概无法探索的另一面。
她倒不觉得遗憾。他们在一起图的是快乐而非了解。
“抱歉,有些事,得出去处理一趟。”
周岭泉把房卡给她。
梁倾欲言又止。
周岭泉仿佛猜中她心事,说:“累了就先睡,不要等我。若是太晚,我就不过来了。”
-
梁倾刷了房卡进门。行李已有餐厅的人帮她提前送到。
和南城的酒店相似的布局。
她找衣柜挂衣服,打开柜门看到柜子里有几套熨烫好了的衬衫,西装,领带。另一侧还有两件干净的浴衣,领口的底部绣了个z。
心想,果然是壕无人性。大概这儿也是周岭泉的‘据点’之一了。
至于是自己在这儿常住,还是... 还是专门和女伴... 无从得知,她也不想知道。
周岭泉是个体贴,有服务精神且有界限感的床伴,在这些私密的场景之外,就他们有限的交集来说,他也是个体面的人。
这就够了。
他们结束晚餐已经九点多,梁倾看了集没头没尾的电视剧,再抬头看就已经十一点多了。
周岭泉音信全无。
梁倾觉得他大概是不会再过来了,便起身去洗澡。
洗澡间洗发水有两瓶,一瓶是酒店定期更换的那种,一瓶是墨绿色的磨砂玻璃瓶,上面写了‘shampoo’,瓶身上其他的就都不是英文了。
她打开闻了闻 —— 原来这就是周岭泉身上那种好闻的气味来源。
她像勘破一个秘密,兀自笑了一笑,又放回去,打开酒店的那瓶来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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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思雪
周岭泉的车驶入蒋家院中。警卫看清了来人先向他敬了个礼。
蒋思雪独站在门前等他。
周岭泉从车内看过去,里面灯火通明,依稀还有人声传出来。是个极热闹的场合。
他下了车往大门走,蒋思雪也下了几级台阶来迎他。
周岭泉说,“您在这儿等做什么,外面冷。”
蒋思雪说,“你外公生了好大的气,好不容易才哄好些。说岭玉好不容易回一次国,又是过20岁生日,全家都到了,就你不来。还得他三催四请。你服个软,别坏了场合。”
“知道了。”
周岭泉琢磨‘全家’这两个字,心知进去会是什么光景,无悲无喜。看戏或是演戏,他都作陪便是。
进了门,里面果然热闹极了,开了两席,坐得满满当当,大人一桌,小孩儿一桌。不过晚饭已经过了,现在上的是甜汤和蛋糕。
他先去主桌老爷子跟前打招呼,说今天有个会实在是耽搁了。
蒋振业见到他这幅恭恭敬敬的做作样子,不知为何觉得烦心,刚刚又喝了二两酒,杵着拐杖哼一声,瞪他一眼,说:“还知道过来?”
蒋思月眼看他又要发作,上来打圆场,说年轻人求上进那是好事。其他几位长辈附和。
蒋思雪的丈夫,陈谦,也举起杯子打圆场,说‘来,岭泉,跟叔叔喝一个。’
周岭泉面上挂着笑,陪桌上每位大人都喝了一杯。
蒋老戎马半生,是个铁血人物,蒋家生了三个女儿。
蒋家大姐蒋思梅读的医药博士,丈夫是某国字头医药企业的一把手,平时长居上海;二姐蒋思月听从父亲进了体制内,工作能力强,踏踏实实从基层一路升上来,嫁的人同是体制内,级别相当,近些年提得很快,但也不在北城,时常调动,近五年都在西边;蒋家小妹蒋思雪年轻时的美貌是北城他们大院里出了名的,但于学业事业上相较于这两个姐姐却是平平。在欧洲学的是艺术史,旅居几年,回来后蒋老爷子安排相亲结婚,选了陈谦做女婿。蒋振业无子,陈谦孝顺,生的儿子跟着姓了蒋,叫蒋岭章。
据说蒋老爷子最心疼这个女儿,希望她在北城陪着。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往事了,且是蒋家讳莫如深的一些往事...
周岭泉晚上只吃了些刺身,此刻几杯白酒下肚,自是不太好受。
绕到小辈那一桌,在蒋岭玉身边落了座。
蒋思梅年近四十才生下她,全家小辈里数她年龄最小,她上面还有个亲哥哥,比周岭泉都要大七八岁,已经结婚生子。蒋老爷子将她宝贝得很,要她也随了蒋姓,从岭字辈。
周岭泉还未落座,又先与这桌上的一阵寒暄,又摸了红包出来给几个带了孩子的。
桌上的除了蒋岭玉,年龄都不小,表面功夫做得体面,一时气氛自然还算和气。
“哥,sorry。我跟外公好说歹说都没用,他一定要喊你过来。老了就是这样,气头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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