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无法解决问题,那么以后便是数着倒计时过日子,如同死囚一般的漫长煎熬了。
哪怕是身处于能够无限加速自身时间的架空会议室里,所有人依旧争论到神思枯竭难以维继之后才停下。
即便是参会者们退出了,却还有更多的成员和对策小组、各方的代理不断的连线进入,汇总着全境的状况,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出所涉及的方面和问题。
槐诗的意识回到酒店的沙发上时,也不由得感受到一阵心力交瘁。
只是,在睁开眼睛之前,感受到了不对。
自己并没有如同进入会议室之前那样,靠在沙发上。
而是枕在熟悉的怀中。
如此柔软。
有一只修长微凉的手指自脸颊之上划过,然后,娴熟的画了一个猪头上去,愉快又惬意。
“彤姬?”
槐诗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她的眼眸和笑容,满怀着愉快。
“唔?已经发现了吗?”彤姬挑起眉头:“亏我还打算给你个惊喜呢。”
“因为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于是,彤姬面孔缓缓垂落,看着他,近在咫尺,带着好奇的笑意,吐息轻柔:“那是什么味道?”
“想要戏弄无辜契约者的坏东西的味道。”
槐诗面无表情的回答:“还有,脸挪开,我要起来了。”
“真冷漠啊,没有用的金手指竟然要遭遇这么凉薄的对待了吗?”彤姬垂泪:“利用完了人家甩手就走,还说你不是渣男?”
虽然演还是在演,但却终于放开了,任由槐诗起身。
看着他倒水热茶的身影,倾听着他的无奈抱怨。
“听上去真热闹啊。”
彤姬趴在沙发上,托起下巴:“这么精彩的事情,你难道没有什么提议么?按照你说的话,来都来了,是吧?”
“有哦。”
槐诗点头,说道:“汇聚全境的神性,大家都交给我这个太一,然后我来把控这一切,维持所有,岂不美哉?
到时候不论是重铸还是整改,都能最大限度的避免损耗,多是一件美事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
短暂的一瞬寂静之后,沙发上传来大笑的声音,前合后仰,她用力的锤着沙发垫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还真不愧是我的契约者啊,槐诗。”
槐诗无奈:“就算是离谱,也没必要这么笑吧。”
“不,一点都离谱哦,槐诗。”彤姬摇头,“相反,行之有效,效率恐怖,而且可行性相当大。只可惜……”
彤姬再度微笑,幸灾乐祸:“恐怕所有人,都绝对不会采用吧。”
“对啊。”
槐诗颔首,“因为我是太一。”
如今普照之烈日的威权,对于个人而言,就已经过于庞大和沉重。槐诗之隐患,在于现境自身。
他和现境所结合的太过于紧密,以至于毫无任何限制的手段。
没人能够忍受自己的生命和未来被一人所掌握,哪怕神髓管理委员会即便不是槐诗所提出,也必然会出现。
“这和谁是太一无关。关键在于太一本身。”
彤姬说:“哪怕是个自愿把自己关进笼子里的,缩水版的太一,也一样。”
“什么玩意儿?”
槐诗呆滞,“缩水?你管我这个叫缩水?”
“不然呢?”
彤姬反问:“和真正掌控一切,足以称之为现境本身的太一相比,如今的你也不过是拿到了管理员账号而已吧?除了太阳之外,绝大部分权限,都已经被锁住了。
比作为寻常的天敌·太一强了不少,但终究有限。
除非你真正的将那些威权从别人的手中夺过来,不惜践踏现境成就自身,否则的话,永远就只能止步于此。
至于我为什么会笑——”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契约者:
“你知道上一个打算这么做的是谁吗?”
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往事
还能是谁呢?
槐诗翻了个白眼。
当然是自己眼前这个在沙发上笑的打滚的女人啊。
曾经的帝夋,东夏诸神之主,烈日的主宰,太阳神刽子手,神明杀戮时代的发起人,神明联合的直接推动者,天文会的见证者,理想国之后的阴影,以及……
——昔日的太一!
哪怕只是简单的描述一下她身上挂着的那么多称号,都会感觉到一阵缺氧窒息。大概是房间里太小,装不下这么多人吧。
可眼看着曾经的前车之鉴现身说法,槐诗就感觉,自己不求上进的样子其实也挺好。
至少不用被人所忌惮和仇恨。
“明白了吧,槐诗?”
彤姬感慨:“不论是谁,都不会希望自己的生死和一切被操控在人的手中。这个世界是绝对不能容许一个真正的太一出现的。”
“亲身体会是吧?”
槐诗斜眼看过去。
“怎么了?”
彤姬反问,趴在沙发上看着他:“对人家的过去有兴趣吗?”
好像发自内心的疑惑那样,她眨着眼睛,任由槐诗凝视,瞪视,怒视,直到最后,无可奈何的移开视线。
她只是微笑着。
越来越得意。
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沙发:“过来过来。”
“你干嘛?”
槐诗看着那温柔的样子,多年的ptsd下意识警惕起来。
这女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可彤姬不说话,只是等待。
你不坐下,我就不说话。
直到槐诗再没有办法,无可奈何的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小心翼翼。
可她却并不满足,低下头,看着彼此之间的空隙,忽然又从沙发上挪动过来了一些,再挪过来一些。
最后,伸出了双手,强行将槐诗的脑袋扭了过来。
强迫他凝视自己,将自己的笑容印刻进他的眼瞳里。
“说起来,这么多年了,差不多也是时候了。”彤姬轻声说:“你想不想对姐姐我,有更深入的了解?”
槐诗警惕皱眉,想要后仰。这个女人又想要拿自己找乐子了吗!
“哪种深入,什么了解?麻烦你说清楚一些。”
“唔?难道是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
彤姬微微歪头,不解,然后,缓缓的凑近了,一点一点,直到近在咫尺,吐息吹拂在他的面孔之上:
“当然是你一直在想的那种了解呀。”
那一瞬间,槐诗的眼瞳扩散开来。
呆滞。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他只感觉后脑勺一痛,好像被人猛然打了一棍。
眼前一黑。
最后一瞬间,所看到的便是渐渐坍塌的世界,乃至,命运之书中喷出的无数事象,宛如雨水一般的纸页升起。
笼罩现实。
勾勒出过往的轮廓。
你又来?
来不及抱怨。
往事的篇章,自书中揭开。
……
“西方的密斯尔,红土和黑土之地传来消息。”
他,或者她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