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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辞到最后还是没有跟吴境分享心事,吴境也不想勉强他,只说句需要人说话时,他会在。
    宣辞很感谢吴境的体贴,笑说他会记得的。
    到了目的地,明明游乐园是吴境提议来玩的,却几乎是宣辞拉着吴境走。光云霄飞车他就拉吴境上去坐了四次,下来时,吴境觉得他的双脚都在抖。
    不过看着宣辞难掩兴奋的语气问要不要再玩一次时,吴境想腿软一点也没所谓。
    他们玩到游乐园快关园,吴境才拖着依依不捨的宣辞离开。回市区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两人在游乐园里有买些速食餐吃,不怎么饿,所以吴境直接开车送宣辞回家。
    宣辞下车后,跟吴境告别、让他回去开车小心点,直到看吴境的车子走远,才转身进入屋内。
    回到家,屋里是一片漆黑的,梁又冬出门了。
    摸索墙上的开关开灯,小厨房的碗架上放着洗好的陶锅和汤匙,未关的阳台晾着新洗好的衣服,晚风吹来,带着淡淡的洗衣清香。
    这么晚了,会去哪?宣辞心想。拿出手机确认讯息,没看到梁又冬传来任何出门晚归的消息。
    交往多年,梁又冬这样出门不说的行为实属罕见,宣辞也没打算查岗似的打电话去问梁又冬人在哪里,传了封讯息跟他说自己回家了,便拿着乾净的衣服去洗澡。
    他们租的公寓浴室附设浴缸,偶尔宣辞会泡澡放松身心,想今日走了许多路,正好可以放松一下。
    洗了浴缸、打开水龙头,宣辞蹲在洗手檯下的储藏柜前翻找之前买的沐浴盐和精油,拿不定主意该放哪种味道的。
    他在柜子里的角落找到一盒包装精美的礼盒,上头还印有知名品牌的烫金字体。
    宣辞没印象买过这个,一脸疑惑的打开,过往的记忆瞬间回来。
    是很久以前夏然送得。
    想起夏然,一整天疲惫却愉悦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宣辞垂眸轻抚嵌放在盒里的精油瓶,脸上毫无思绪。
    他也没看存放这么久的精油是否过期,随手拿了两小瓶天竺葵味的,缓缓起身,走至快满水位的浴缸旁,将两小瓶的精油全倒进水里。
    天竺葵温暖的花香味瞬间盈满整个空气,那是予人放松的疗癒香气,但过多的精油显得味道过于浓郁。宣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脱掉衣服、直接踏入水里的,连伸手试探个水温都没有的,直接泡了进去。
    烫人的热水触到皮肤,引起他一阵畏缩颤慄,但他没因为无法适应水温而仓皇起身。
    白皙的肌肤被过热的洗澡水熨烫出温热的粉红,他偏执的让自己每一寸肌肤都浸泡在包裹着天竺葵香的热水里,不愿离开。
    宣辞失神望着水面下左肋骨上的刺青。
    那荆棘描绘而成的foreveryoung在水底看来有些失序歪斜,就好似他近日愈来愈脱轨的生活般。
    ──你现在是想要回去从前的日子吗?
    忆起那日梁又冬的责备,宣辞不禁想要哭泣,单薄的肩臂轻轻颤抖,闷声的泣音回盪在充满热气的浴室里。
    他不想啊。
    梁又冬,他也不想的。
    他想他们好好的,一直在一起。
    许是放太多精油的关係,浓郁的花香令宣辞有些昏昏欲睡,他仰着头,轻闭上眼,最终伴随着浓烈的天竺葵香气,滑了下去。
    再度醒来时,第一眼见是梁又冬怒气衝天的脸,宣辞一脸茫然、反应不过来,耳边全是呼隆隆的杂音,搞得头痛欲裂。
    他吃痛地蹙着眉,发现自己身处在陌生的环境,鼻间全是消毒水和苦涩的药味。他试图伸出手,忽感手臂一阵刺痛,瞥见吊在一旁的点滴瓶,宣辞才意会过来自己身处在医院,而模糊朦胧的记忆逐渐回笼。
    他在泡澡,不知怎么的,昏了过去。
    「宣辞,你疯了吗!」梁又冬双眼赤红地大喊,宣辞被吼得头愈发地疼,不自觉闭上了眼,清秀的脸庞显得更加脆弱苍白。
    梁又冬的怒气却没因为宣辞面容更加虚弱而停息,他现在很难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怒吼道:「你疯了吗?你知道你这样子有多危险?假如我再晚一点回来??」
    他简直不敢想,连后果都不敢说出来。宣辞绝对想不到他一回家没见到他,最终在瀰漫着花香味的浴缸里发现他时,内心是多么崩溃绝望。
    他以为他要失去他了。
    永远的。
    他把他从浴缸里抱起,替他作了人工呼吸、排出腹中的水时,眼里全是让人视线模糊的眼泪。
    宣辞不停乾呕咳嗽,随之昏了过去时,他又是何等心情。
    是宣辞绝对体会不了的心力交瘁,他觉得他也要疯了。
    若宣辞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怎么可以,怎么敢这样?
    可是宣辞恍若未闻他的怒气声,紧紧闭着双眼,不肯睁眼与说话。
    若不是他紧抿着唇,微微颤抖,他以为他又昏睡过去了。
    梁又冬因为情绪失控几度怒吼,而微微喘息。他低头凝望着宣辞紧闭眼眸、不愿说话的脸,他忽然看懂了──那是拒绝交谈的意思。
    像是被谁抽乾了力气,他颓然地瘫坐下来,脸上全是无能为力的痛苦。梁又冬眼眶有些潮红,他乾哑着喉咙,低声下气地祈求着:「宣辞??算我求你,求求你??不要伤害自己??不要这么对我??」
    宣辞紧闭着双眼,眼睫微颤,眼角缓缓流下了一滴眼泪。
    之后医生来检查宣辞的身体,除了梁又冬替宣辞做人工呼吸断了两根肋骨需要静养外,其馀没太多问题。但为了确保无恙,还是让宣辞住院观察个几天。
    医生在询问宣辞的身体现在感觉如何时,因为断了两根肋骨,宣辞的声音显得虚弱无力,梁又冬在旁边看得很是心疼,直皱着眉。
    医生说了些关于照护的注意事项,梁又冬听得十分认真,偶尔还会提问几句;反倒当事人一脸淡然、事不关己的态度,目光疏离的远望着窗外漆黑的风景。
    送走了医生,梁又冬瞥一眼床上失神发呆的人儿。
    适才大发雷霆与低声下气都换不了男孩一句回应,梁又冬疲惫地叹息,哪怕知道又得不到回覆,仍开口道:「我回去拿点东西,有要特别拿些什么吗?」
    宣辞如他所想得不发一语,梁又冬毫无办法,只能无奈说声马上回来,拎着车钥匙离去。
    这时,宣辞偏过头,静静目送着梁又冬离开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后,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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