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刚好走岔了。如果真是如此,未免太命途多舛,周知彦宁愿相信不是这种情况。
担心姚亦华的转述有疏漏,周知彦要求亲自检查一下监控。姚亦华倒是没多说什么,帮他取了过来,还带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让他在休息室看。
正是岑少艾前几天住过的那间,空气中还若有似无飘荡着她身上的气味,既熟悉又怀念。
大概因为姚亦华并没有和她相处过很长时间,周知彦看了监控,觉得岑少艾的神态和表情并不像姚亦华描述中的那么“正常”。在恍惚和茫然之外,还有几分惊惶。他说不好。
“你要告诉我什么?”周知彦眼睛盯着屏幕,一心两用。
姚亦华不提防他猝不及防的发问:“啊?”
周知彦转过身来:“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你说当面讲比较好。”
因为监控的事情分了心,姚亦华竟然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多亏他提醒。
打电话的时候姚亦华还没有看监控,并不能完全肯定岑少艾已经离开医院。于是她一开始想和周知彦说的重点,并不只是“岑少艾不见了”这件事。
姚亦华的手机在开会的时候没电了,回去之后又急着找岑少艾,手机便留在房间里充电。等她绕医院找了一大圈再回来,才发现手机里好几通未接来电,是影像科的同事。
应该是给岑少艾拍的片子出结果了,姚亦华担心有什么问题,连忙打电话过去。影像科的同事已经下班,隔了一阵子才接起来。听到姚亦华慌慌张张的来电,还安慰她,说没什么大事,就是片子里显示岑少艾身体里有个东西。
“不过不危及生命,也对她的身体没什么伤害。我想着你可能在忙,原本打算明天再跟你说。”同事的语气轻描淡写,最后大概仍没控制住好奇心,多嘴了一句:“患者以前是哪个医院转过来的啊?”
姚亦华没有正面回答:“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像是私立医院的手笔。”
影像科的同事说他把片子给了值班的人,要她转交给姚亦华。姚亦华刚想说她没见到有人来,就有人小心翼翼从门后探出头。
“姚医生,总算找到你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袋子。
姚亦华道了谢,把片子拿出来一看,果然在脖子后面的位置,有一个异常的东西。说“异常”,因为它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出现在那里。
“这是什么?”姚亦华的电话还没有挂断,夹在耳边,皱眉盯着手中的影像,“怎么感觉有点像……”
“有点像是猫猫狗狗会植入的芯片对吧,”同事抢答道,“我起初还以为看错了,但真的很像。这个就是看起来更复杂一些。”
姚亦华咬住下嘴唇,沉吟不语。
同事说的没错,她的第一反应也是宠物芯片。
但显而易见,岑少艾并不是“宠物”。
影像科的同事经常在片子里见到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因此很多时候见怪不怪。更何况这个东西没什么伤害性。给姚亦华打了几次电话,没有打通之后,他们便自己讨论起这会是个什么。
后来有人说:“不会是防走失的吧。”
宠物芯片的功能,主要是储存身份信息和主人联系方式,这样有专业设备的地方——譬如说宠物医院——进行扫描之后,可以及时联系到走失小动物的主人。
“感觉也很适合咱们院的患者。”
有一些精神疾病会造成记忆问题,因此他们接手的患者中,确实有在路上因为突然的病发而走失的。因此下班之前的闲聊中,他们还在讨论起这个方案推广普及的可行性。
“不过毕竟不是我们的专业领域,我们只是觉得看起来有点像而已。”影像科的同事在电话里对姚亦华说,“具体是什么,可能需要取出来才知道?”
扬城精神卫生中心的职责范围,正如它的名字,以“精神卫生科”为主。也有神经内科的科室,却没有神经外科。或者任何一个外科。
也就是说,这里做不了手术。
且因为对这个患者的具体信息他们知之甚少,姚亦华又说得含糊不清,影像科的同事联系她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问问她,是否要联系扬城市其他医院安排手术。
或者有机会跟同僚们学习探讨,万一这是什么新型治疗手段呢。总之他们不了解、也完全没见过。
“这个什么东西,可以定位吗?”
在听到姚亦华说“宠物芯片”的时候,周知彦心中就有这个疑问。他看着姚亦华递来的片子,却没打断,一直到她讲完才说出口。
隔行如隔山,从片子上,他只能看出那个东西无论好坏,不是人体内会自然长出的。
不忍心打破他的希望,姚亦华含蓄地说:“具体我不清楚,不过如果是宠物芯片,一般没有定位功能。”
一般没有,并不代表具有定位功能的皮下芯片是不可实现的技术。定位芯片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皮下埋植又已经很成熟,且生物电技术也在不断的发展中。这叁者的结合,只是没有大规模投入使用罢了。说不定哪个实验室已经开发出来,正在测试与更新呢。
当然,猜测是猜测。若想知道岑少艾体内的究竟是什么,还是需要先取出来才能知道。
而想要取出来,首先需要找到人才行。
听姚亦华说可能无法定位,周知彦的表情肉眼可见失望许多,对该“异物”的兴趣也就消失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