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弹起来往墙边退,一声尖叫卡在喉咙里,心跳也飞快,然而那条蛇似乎没被吓到,只是微微蠕动身躯,然后头从身体里扬了起来,双眼是金黄的,在昏暗中显得越发亮,歪着头吐信着,林耕未发现蛇没想攻击他。
可他也不想跟蛇一起待在床上。在大蛇目光下,小心翼翼蹭着墙挪动身体,心跳不停加速,在他心里转的还有一件事,六起呢?他不在?还是这是他养的?可这两个礼拜都没见到阿。
等他终于蹭到的床尾,那条蛇动了,从盘住的状态拉开了身躯。林耕未更怕了,几乎秉住呼吸,不敢乱动。然而意外的是仅在一个眨眼,蛇便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室友。
六起惺忪的口吻在夜里有点低哑:「你要去哪?」
林耕未呼出了那口气。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是个兽人。
他放松下来了,可对方搔了搔有点乱的长发:「怎么了?你好像很怕我?」
因为刚才没搞清楚状况,林耕未有些訕然,其实六起平常都睡另一侧的吊床,不声不响地上床,确实让他吓了一跳:「你,你为什么来睡这边?」
「喔……」他搔了搔脸颊:「这边比较凉,有窗户。」
语气有点訕訕。
林耕未看了一眼半开的窗户。蛇类,变温动物,喜阴还蛮合理的……
「你怕热?要不这里让你睡?我改睡吊床。」
「呃,吊床那边真有点热,要不,你若不在意,我就蛇形睡?我鳞片还凉凉的……」
凉凉的捂久了也热好吗?
林耕未有点无奈,没有一口答应,只是默默下床:「不然我先睡看看,要是真热再说。」
「喔……」
他爬上吊床时,对方还在位置上看他,也许是夜色下眼神特别亮的关係,林耕未莫名想起了小时候家里养的狗,水水的眼睛,总有点眼巴巴的感觉。怀着这种奇怪的想法,跟六起道了声晚安,躺了下来。
以为自己能好好睡一觉,可没想到缺了个窗户差那么多,睡下没多久便有些闷了,而且吊床也不是特别好睡,简直像是被公主抱的感觉,翻了几下,麻绳更让他觉得不舒服。
又一次翻动,六起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林?睡不着?」
林耕未安静了一会儿,六起又低低问了一声,他才叹气:「……没想到,不是那么好睡。」
「要下来睡床吗?来嘛,床比较好睡吧?还凉~」
一句话分了好几个层次讲,林耕未翻过身,六起拄着脑袋歪着头看他:「我可以用蛇形睡啊,睡得下的。」
好啦,蛇形也不是人形。好啦,睡得下,好像也没甚么。
不知道是劝说打动了他,还是眼神打动了他,还是夜里睏了不想折腾,几个呼吸后,林耕未又爬上竹床,「那你要变成蛇?」
「好好好。」
那条黑红的大蛇转眼间在他眼前吐信。
林耕未默默躺下。大蛇歪着头慢慢地挪动身体,他又道了一句晚安,冰凉凉的鳞片蹭到了他的腿,林耕未退了退,把空间让给室友。
睡着前他在想:总觉得,两个人睡还是太挤了,应该打地铺就好。
再次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林耕未的眼皮还在打颤,他手心底下是已经染了体温的黑蓝色的鳞片,蛇头埋在那盘起来的身躯里面,整条蛇盘在他臂弯空隙间。他下意识摸了两下鳞片,身体似乎反射的蠕动。
亲密。
刻意的亲密。
六起对他有意思,所以蹭上他的床。
他的蛇……是宠物,是宠物,所以喜欢亲近他,也是正常的……是正常的。
可白金宠物能化人,能化人啊——
水濂洞底下的空间现在多了一架床,床上侧睡的青年看着臂弯间的蓝蛇,手指在鳞片上扫动,似乎若有所思。他清秀的脸上并无笑意,碎碎的瀏海,遮住了眉目,在把蛇吵醒之前,他收了手。揉起了眼角,之后翻过身,把脸埋进抬起的臂弯中重新闭上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