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颜时莺在走了一段路之后,终于被几个人包抄,迅速围在了中间。
眼见她已经插翅难飞,无路可退,翟芷霂不再顾忌,迫不及待就抬手朝她一巴掌抽去。
看到翟芷霂的动作,颜时莺一惊,身体却没动。
说到碰瓷,她可是行家。
随着翟芷霂手臂落下,颜时莺立刻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身体直接被打得重重摔到了地上。
翟芷霂一愣后大喜,还以为是自己一怒之下出大力,蹲下身揪住颜时莺的头发,准备向她发泄这几日来她积攒的怨气。
周围的几个女生却忽然惊慌失措的退散开来,翟芷霂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一道男声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翟芷霂反而松了口气。
她一抬头,脸上扯出几分笑,“原来是戚少,我们只是有些话想和这位同学说,麻烦戚少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当什么也没看到吧。”
她根本不觉得戚昊然会插手这件事,戚昊然是什么身份?为他暗地里争风吃醋小打小闹的女生又有多少?他可从来都没管过,这么一个身份低微又姿色平庸的人,戚昊然大概只有脑子抽了才会管这种闲事。
想到这里,翟芷霂不但没松手,反而笑吟吟的又把手里的头发又往上提了几分。
手下的人顿时溢出一声痛楚的闷哼,绑着绷带的一只手也无力的颤抖了几下……
也不知是她刚才哪句话得罪了戚昊然,戚昊然陡然面色一寒,冷冰冰的朝她吐出一个字:“滚。”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了面子,翟芷霂立刻耳根火辣辣的,像被人抽了耳光似地一阵青一阵白起来。
一旁的宁红已经白着脸扯了扯她衣角,小声说:“我们待会儿不是还有课吗?快走吧。”
翟芷霂咬牙恨恨看了眼颜时莺,一行人像来时那般匆匆离开。
看到狼狈摔倒在地上,头发被扯得七零八落的颜时莺,戚昊然眉头不自觉一拧,向她递出手,“你还好吗?”
颜时莺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她们都走了吗?”
戚昊然点点头。
就见颜时莺长松了口气,也没搭他的手,就自己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
她一站起来,膝盖上两片擦伤就鲜艳的印入他眼帘。但颜时莺只看了一眼,就随意拍了怕裙摆,好似浑不在意。
戚昊然眼尖的看到她裙摆下几片若隐若现的淤青,他微微蹙眉,“你的伤……”
颜时莺仰起有些苍白的脸颊,竟轻轻朝他摇头一笑,“没事,小伤而已,我已经习惯了。”
戚昊然顿时哑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到他拧着眉沉默不语,她犹豫了一会儿,反倒安慰起他来,“没关系,她们也找过我好几次了,我了解她们,如果我身上的伤太严重对她们来说也是麻烦,一旦出现大的伤口她们好几天之内都不会再来找我。所以和今天这种伤口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倒是刚刚的事,我还要谢谢你。”
她的声音轻软,像汩汩的泉水般流入他的耳中,三言两语间将自己的困境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她望着他的目光清亮澄澈,写满了诚挚,戚昊然对上她的眼眸,不知为什么眉眼一沉,微微侧过了头没有看她。
既然提到了这些事,想也知道接下来她一定会提出让他帮忙之类的要求了吧。
他在学院有多大能量他很清楚,只要他开口,这些困难也就一句话的事,总是被这些人盯着,想必她也快受不了了吧。
默默等了一会儿,预料中的请求却迟迟没有出现,戚昊然有些意外,却见颜时莺谢完之后竟什么也没向他要求,干脆利落的准备转身走了。
“等等!”
颜时莺被叫住,她推推眼镜,目露茫然,“怎么了?”
好像她完全没有开口向他求助帮忙的意图。
戚昊然有些愕然。
她竟然真的打算就这么直接走了吗!
不可能,这个女人怎么可能这么单纯,她一定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思绪混乱间,戚昊然把一样东西放在了她手上。
看清自己手上的东西,颜时莺诧异的瞪大眼,有些不解的开口:“戚学长……?”
第124章
虽然脸上做出了惊讶的神情,但实际上颜时莺第一眼就认出了戚昊然给她的是什么。
事实上,这枚东西应该在不久后出现在秦念之的手上,之前那次校门虏人事件如果没有她从中作梗,戚昊然本该会和秦念之结缘,也正是他手里的这枚东西,会帮秦念之一个大忙。
这枚代表了戚家的造型别致的黑青色徽章,几乎约等于戚家给出的人情承诺,比那次戚昊然给的口头承诺份量要中的多,颜时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为什么会给她。
而这枚徽章,显然颜时莺不该也不可能知道那是什么。
戚昊然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竟只是淡淡和她说道 :“拿着这个,以后你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只要你来青昊大厦就行,就当是上次你救我的补偿了。”
对这枚徽章到底代表了什么意义,他竟只口未提,语气更是轻描淡述,仿佛手中的东西不值一提。
颜时莺看着徽章沉默片刻,忽然轻叹了口气。
“抱歉,我不能收。”
她重新把徽章放回在他手上。
这话一出口,戚昊然有些愕然的抬起眼,“这只是枚徽章,其实你……”
还没等他说完,不远处的一阵嘈杂声忽然毫无预兆的传来。
“还敢说你没偷?!小四眼都看到了,那天教室里剩下的只有你,不是你偷的还会有谁?又有哪个人被发现偷了东西还会承认的?狡辩谁不会?”
“唐、唐秉川,你只要道个歉就行了……程少说了,只要你愿意道歉,他立马就会放你走……”
不远处的石阶边上,好几个人正站在周围,看着石阶上对峙的几个人窃窃私语。
站在石阶上的男生头发挑染成桔色,手腕上戴着一只价值不菲的百达翡翠,神态倨傲、居高临下的站着。
而他对面那个清瘦高挑的男生,正是唐秉川。
一看到唐秉川,戚昊然瞳孔一缩,就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般,眼底露出了比那日在球场看到陆迟时还要浓厚的不快。
几乎没有人知道,戚昊然其实很不喜欢唐秉川。只不过他不屑像那个程家少爷一样,用那种低劣的手段大庭广众下当众让人难堪。
那边的程家公子已经一把勾住身边四眼小胖,轻佻的拍了拍他的脸,“小四眼,你看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他偷了你的钱还死不承认,你该怎么办?”
“我……我会告到纪管老师那,让他记大过……”
“唐秉川,听到没?还不准备向我们道歉?被记次大过你的奖学金可就玩完咯。”
唐秉川的样子有些狼狈,衣服被推搡的七歪八扭,露出里面陈旧发黄的内衣,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围观人刺目的视线下,在那两个人的面前单薄的像座孤立无援的孤岛。
但他的背脊始终挺得笔直,声音如同冰脆冷硬的磐石:
“我说过,我没偷。”
他寸步不让,像根百折不弯的刺,顽固的扎在对面人的眼中。
桔发男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眼见对面的气氛直转而下,戚昊然漫不经心的冷眼瞧着,丝毫没有想插手的心思。可面前的颜时莺不知道为何,竟有些不安的朝那边频频回顾,好像将大半注意力都从他身上分给了对面。
她这么在意对面,难道她认识唐秉川?等一下,看她的样子……她不会是想过去给唐秉川那小子解围吧?!
这个念头甫一升起,就被戚昊然毫不犹豫的否决。
她这样身份低微的女生,应该比谁都清楚明哲保身的重要性。就算她认识唐秉川,在这种情况下得罪程家人,这得需要有多大的勇气和胆量才敢去做?他还没认识过有谁敢以这样的身份得罪这些行事肆无忌惮的公子哥的。
更何况,戚昊然比谁都明白,她现在的处境其实比唐秉川也好不到哪去,而且她刚刚还拒绝了他的徽章。
如果是为了他或是宗巍怀,戚昊然倒还能理解,可区区一个唐秉川,无论怎么想他都想不出她有什么插手的必要。
这样想着,戚昊然心下安定了几分。却见对面的颜时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深吸一口气开口。
“我想戚学长可能是误会什么了,我不是为了你的回报或者承诺才救你,不管那天和我一起遇险的是谁,我都会那样救他。”
她的目光澄澈,阳光下瞳仁显现着极为纯粹的黑与白,丝毫不见杂色。
“而且我一直很清楚,我和学长其实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也许在你看来,这只是枚徽章,但在我看来,拿了这个东西的我就和翟芷霂眼中的我没有任何区别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们都不该走得太近,所以这个东西……请你收回去吧。”
她客客气气的朝他说完,微微朝他鞠了一躬,就转过身毫不犹豫的朝唐秉川的方向走去。
戚昊然握着徽章,有些不敢置信她就这么干脆的和自己划清界限,去了唐秉川那。
仿佛给了他一种错觉,好像是她在他和唐秉川之间,选择了唐秉川。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那客气又疏离的声音,还有清澈的目光,如同海浪般在他耳边起伏汹涌的……戚昊然心中陡然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半晌后,戚昊然面色阴晴不定的呼了口气,捏紧了手里的徽章。
颜时莺还没走到那,远远地就听到那个居高临下的公子哥难听刺耳的笑声。
“别人说没偷我还信,你个穷逼说没偷谁会信啊?不信大家都来看看他身上穿的,看看这衣服这鞋子,我家的保安都不会穿成这样,这种穷逼说不会偷钱你们谁信啊?”
四周来往的学生跟着他的声音把目光投在了唐秉川的身上,看着他破旧泛黄的衣服鞋子,周围陆续发出了刺耳的哄笑声。
唐秉川一动不动的站在石阶上,像动物园里被扒光的动物般被周围的人肆意打量。他垂在身侧的手极细微的颤抖着,脸上没一丝血色,白得几乎能看见额角跳动的青筋。
但他的背脊却像悬崖边的松柏般,始终近乎笔直的挺直着。
他看着男人的目光很冷,翻滚着极深的克制,仿佛多强烈痛苦和屈辱都不能催折他,多剧烈的打压都无法使他低头。
“你信吗?你信不信?你呢……”程家公子随意指着周围的人,满是恶意的一个个问过去。当他点到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时,却听到她干脆到格格不入的声音。
“我信。”
简短的两个字像冰块投进沸水里,四周的嘈杂声忽然有些安静下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程家公子脸上仍然在笑,但站在他旁边的四眼小胖子却被他眼中散发的阴冷吓得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我说我相信他。”
“我也知道,他根本没偷钱。”
这声音清脆利落,仿佛说话的人根本不认识程家公子是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落了他的面子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周围的人都向颜时莺投来怪异的目光,好像她是一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