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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相隔着叆叇看他一眼:“大概用不了十几年,你升官,很快的。”
    林子葵愣一下,马上说:“老师不要帮我,学生也不会在金陵打着老师的名号做事的。”
    “老夫才不帮你,升官一事,老夫怎么帮?我在宫里又没有人。”
    “是、是学生想岔了!”林子里脸颊薄红,猜老师这是暗中夸他学识,说他以后会升官快的意思。
    初五日,薛相全家去附近香火旺的铁佛寺上香,林子葵也跟着去了,偌大薛府几乎全是女眷,男丁都是招赘来的,也有两个留在金陵做官的。
    林子葵作为有妇之夫,只跟在最后面,隔着一点距离,不跟薛府女眷们有太多接触。
    萧复的马车到了薛府外头,一问门外护院才知道。
    “阖府上下,都去铁佛寺烧香了?吃了斋饭就回?”
    “老夫人要听经,估摸要停留几日。您是……林公子的兄长么?”
    萧复虽然美得雌雄莫辨,但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是个男子的。护院自不会往林公子嘴里总提起的娘子去想。
    萧复没回答,多谢了声,给了赏银,就让马夫换道:“去铁佛寺。”
    林子葵拜了拜佛,但什么都没求。
    毕竟他在行止观求过功名了,一事总不能佛寺道观都求一遍吧?
    等等。
    林子葵忽然想起,自己确有一事相求。
    他跪在释迦牟尼佛前,心里想着照凌:“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若是会试早些恢复也好,我好去金陵看望他。望佛祖保佑,我能早日见到他。”
    他上了香后,就去求了内置香灰的平安符。
    薛府小姐看见他,轻声说:“林公子也来求符?”
    林子葵:“给我家娘子求一张。”
    薛小姐:“若是给你家娘子求,我看这个粉荷花的不错,石榴红的也不错。”
    林子葵嘴角微微笑着:“要石榴红的吧,多谢薛姑娘。”他礼貌地告辞,薛小姐提醒他:“过了午时,斋堂马上就关了,你和你的书童护卫,都还没吃吧?”
    林子葵道谢后走了,薛小姐望着他的背影说:“我娘总让我自己择婿,可挑来挑去,样貌好的有,才学差了,才学好的有,样貌差了,才貌双全,人品上乘的也有,结果有娘子了。”
    因为林子葵三句不离他那娘子,导致全薛府都知道了。薛老的学生林公子有家室了,还很爱他那娘子。
    铁佛寺香火旺,不比行止观小,初五上香人多,萧复要找人,还费些功夫,便吹了吹哨子。
    这哨声在人声鼎沸里并不尖锐,被埋没在上香的人海里。
    寻常人都没在意,除了紧跟着林子葵去吃饭的金樽。
    金樽停下脚步,耳朵竖起来,朝某个方位望去。
    林子葵回过头喊他:“金樽?怎么不走了,不吃饭了?”
    “林公子……”金樽想起侯爷不让自己离开他半步,就伸手拉着他了,“您跟我来。”
    墨柳:“哎!不去斋堂了么?公子都饿了。”
    “您跟我。”金樽很固执,林子葵被他拉着,没办法,只能无奈跟着走了:“好,好,你要带我去哪里?”
    铁佛寺熙熙攘攘,金樽伸手指着人群里:“那儿。”
    “什么?”林子葵鼻梁上架着单片叆叇,放目望去,远处有一株百年古树,底下茶花盛开,有一人穿着红衣,分外醒目。
    林子葵摘下叆叇,揉了揉眼睛。
    再一戴上,看见照凌冲他招手:“站着做什么,不过来?”
    他穿着男装,林子葵想,自己若是跑过去喊娘子,岂不是会惹人注目?
    他直直地走了过去,步伐迈得很大,有些疾步匆匆。
    墨柳正要跟着,被金樽抓住了胳膊。
    “你干什么啊!公子!公子哎!”
    金樽没说话,朝他摇了摇头。
    林子葵穿过人流不息,走到了萧复面前,睫毛眨了几下,单片叆叇起了雾。走得近了,叆叇被萧复双手摘下来,用袖口擦了下,再给他戴上去,萧复微微俯身,侧头盯着他瞧,这单片叆叇赋予了林子葵不一样的气质。
    若非这里人来人往,萧复大概会忍不住亲他的。
    但他只能动作很小地拉了拉林子葵的手心,林子葵还很紧张,左顾右盼,担心有人看见了,他也是第一回 当“断袖”,真是做贼心虚。
    萧复看他紧张,挠了几下就松开了:“林郎,这叆叇很适合你。”
    林子葵缩在袖口的手指蜷起来,还有照凌的温度。他点点头:“我也觉得适合,能看清楚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铁佛寺啊?”
    “问了薛府的护院。我不想在薛府坐着等你就来了。”
    林子葵仰着头:“那你金陵的事可是忙完了?”
    “还没有,抽了空回来的。”
    林子葵睁大眼睛:“那你还要走么?”
    萧复没说话,只问他:“左眼如何了?”
    “好些了,谢先生说,下个月就能摘了,再配个叆叇,就能看清楚了。”
    “这样么?那我也有个消息,我在金陵时听说,朝廷马上就要下告示了,八月会试,过几日你就能跟我一道回去了。”
    “真的么!”林子葵虽然只有一只眼能用,但看书写字都不成大问题,听闻消息眉开眼笑,“太好了,我随你一起去金陵。那老师……”
    萧复:“老师也跟着一起。”
    自己每日上朝,处理宫中要务,若是薛相不跟着林子葵,教他学问,林子葵势必整日胡思乱想。
    林子葵:“可老师岁数大了,这金陵路途遥远,我怕他受不得颠簸。”
    “他受得住,他才六十五岁,他亲口说的。”
    “当真么……”林子葵迷茫。
    “真,”萧复牵着他的袖子,把他往僻静的角落里带,方才牵了手,闲话家常地问他,“林郎最近身上蛊虫可还痒过?”
    说的是林子葵当初吃下的那虫子,时不时就会发作一次,奇痒难耐。
    林子葵如实点头:“痒过一次。”
    “哪儿?”
    林子葵犹豫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说,说着有些难堪,萧复见状挑眉:“不能说么?”
    “能,就是后窍,比先前松活些,两炷香的样子就过去了。”
    “后窍,是这儿了?”萧复瞧四下无人,只有树梢飞鸟,就伸手一碰他,林子葵吓得魂都飞了,险些跳起来,猛地打下他的手。
    萧复被他一打,还是笑,给他把滑下的叆叇扶正了,嗓音低了问:“是前边儿还是后边儿?难受么?”早知萧复就不管赵王造反那档子事了,早些回来,就给他揉揉了。
    萧复光是想,就觉得别有滋味。
    “后……”林子葵一皱眉,直接扭头不说了,“谢先生说,往后不会如何发作了。不难受的。”
    作者有话说:
    萧某:不就是造反么,哪有我小郎君后窍发痒重要
    第50章 凤台县(8)
    佛家清净之地, 林子葵没那个胆量在这儿和萧照凌做什么亲密的事,最多也就拉拉手,仅是牵手这么个动作, 就将连日来积聚成云的思念缓解了,心里长舒了口气。
    “你说好上月末回来, 我等啊等,等到下旬,还不知你何时回,是不是在路上了, 回来的路上是否遇到了什么……”
    结果萧复的脑回路还停留在他后窍作痒这件事上:“你说三哥给你下的这蛊虫,它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林子葵:“……”
    “你!你能不能不说这个了,我那是皮肤痒。”早知道不告诉照凌了,林子葵转身要走, 回头问他,“你可有吃饭?”
    “没吃。”萧复笑着牵住他身上襦衫的袖子, “小郎君带我去吃什么?可是好吃的?”
    “我也没吃,我们去斋堂, 听说铁佛寺的斋菜和它的梅花都是淮南一绝,斋菜……”林子葵说到这, 忽地想起萧照凌幼年中毒, 导致没味觉这件事。
    幼年中毒, 他是士族出身吧, 兴许是庶子,受人所害, 长大进了军营, 因样貌出色而受尽欺凌, 摸爬滚打,落得满身刀伤,触目惊心。
    照凌这前半生,都是苦的;分明苦,还爱笑。
    林子葵通过揣摩加以想象,心里一疼,底线就退步了。
    罢了,他爱说什么说什么,自己听不得,权当没听见。
    一边吃,他一边给萧照凌形容斋菜的味道。
    “这是菇,有一种浓郁的酽香,还有木质和落叶的香味,是食物里最特别的其中之一,不过许多野外生长的菇类都是有毒的,你在外面不要想着尝尝,就摘来吃了。”
    萧复吃,脑海里根据他的描述勾勒出画面。
    还是无法想象,是什么味道。可无形之中觉得东西变得好吃了,不那么索然无味了。
    用膳间,那头突然走来一个薛府小厮。
    “林公子,终于找着你了,老爷说你跑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了!”
    小厮陡然看见了萧复:“咦,这位公子是……”
    “是、是……”林子葵不敢说这公子是自家娘子,脸无端涨红了。
    萧复见状道:“我姓萧,是林公子的异姓兄长,过来特意寻他的。”
    “哦哦,原来是萧公子!那萧公子烦请一道?”
    萧复:“我们用完膳就过去,你家老爷在哪?”
    “老爷在大雄宝殿。”小厮先告辞后,留两人继续吃饭,只剩一点斋饭了,但林子葵没有浪费的习惯,要吃完才肯离去。
    萧复吃得不多,林子葵就夹过来把他的剩菜吃了,低眸道:“方才……我犹豫了,不敢说你是我的娘子,是我的过错。”
    “我穿着男装,说是你娘子,怕你是要遭人非议了林解元。”淮南是林子葵的老家,萧复不想他远赴金陵后,留下散言碎语。这么多口舌,是杀不干净的。
    “你慢慢吃,吃饱了,吃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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