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而言,明面说是有两种方法,可这两种方法基本上是同一种。
「非离明白,非离是想同师父说,为何这施术者要下咒诅在温公子身上?」
「当然是为了害帝座无法飞升,要置帝座于死地。」
「那是,但若真使苍黎帝座自此魂飞魄散,于谁有任何好处?」
本君顿时迷糊了,「难不成害人还有理由可言?」
非离頷首,「哪怕挟怨报復,也算得上是种理由了。可是苍黎帝座贵为父神之子,且战功彪炳,眾神论之皆无不佩服,魔族早在万年前休战,与天界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他们有心陷害,玉帝也不会坐视不管。可这咒诅显然就不是魔族的手笔,反倒像是神仙所为,且定是法力无边。」
我听得头疼,揉着太阳穴道:「你的意思是,想害帝座的是天庭神仙所为?」
「极有可能,但这幕后黑手瞄准的或许不是帝座。」
「那是谁?」我不置可否道:「不可能是本君。」
「为何不可能?」非离扣住我的手腕,「师父可还记得被人偷走的那两枚果核?」
确实,我明明将它放妥在香囊里,本君虽是大而化之,常常不经意地丢三落四,可那香囊是帝座赠与给本君,本君时时放在贴身处,若非亲近之人,万不可能知道。岂有不翼而飞的道理?
我思忖片刻,「莫非??你想同本君说,这幕后黑手是我所熟识之人?」
「正是。」非离敛下神色,「而且怕是与师父相处甚久,是师父如何也怀疑不到的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如此对待本君能有何好处?」我不置可否道。越想越惊骇,抱着头不愿再想下去。
非离将我抱在胸口,轻抚我的背心,「师父莫怕,这儿还有非离在,只要有我在的一日,就没有人能伤到师父一丝一毫。」
我手掌按在他心上,「那你呢?你怎么办?」
他微笑,「非离无事。师父毋须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那人连本君都敢算计,若他真要借刀杀人,要是伤着你了可怎么办?」我忧心道,「不行,你快回天上,快回景晨宫里躲着,你快走啊。」我推搡着他,却一寸也推不开。
他按住我的肩膀,眼神同我平视,「非离不会离开的,从师父给我取了这名字后,除了师父身边,非离没有他处可去。若非离要走,也要带着师父走。」
我为难道:「可、可我这儿事情还没处理完,我得搞清楚温弦到底弄出了什么玩意儿,好保温言能够顺利飞升才是。」
「那非离就待在这儿陪师父,待一切终告一个段落,咱们再一起回天庭。可好?」
非离温柔的语调像是给本君打了剂定心针,我凝视他的眼睛,点点头。
今日得知的消息已经够让本君头昏脑胀,非离牵着我回到厢房睡了一宿后,我们再次重新审视温家,发现温婉如说的故事和苏镜尘的传闻有所重叠。就温婉如的记忆,百年前劫难中,她在园子里迷走,找不见爹娘,只是胡乱的东冲西撞,最后被当时尚为医女的本君给救下。温言说过,当时苏镜尘的妻子王氏和两子皆躲在地牢中,只有最小的女儿下落不明。
「如此来说,温婉如便是苏镜尘的么女了?」我同非离道,「因为苏镜尘的名字在家谱上被抹去,加之他继承母姓姓苏,我方才以为温婉如一直是旁支的血脉。」
「师父此话甚是有理,若真这般想,那要解开温家的谜题就容易许多了。」
没错。这样只要追本溯源即可,而一切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一个人——前任温家家主温弦身上。
可温弦的年谱还在温流手上,且即便有年谱也无从得知温弦成为家主前的旧事,有过六千年的樑子,命格老头再如何也不可能双手奉上命簿给本君瞧,要是意外让他得知本君私自下凡,到时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
「若是用观尘镜呢?」非离道。
我摇摇头,「观尘镜只能观看人世一切眾生百态,就算可以看见旧事,也要此人尚活在这世上才行。」
「何谓活着?」非离问。
这就难答了。
本君寻思,「起码也要有一缕魂魄留存人世才行,若是已投入轮回道里,那铁定是找不着了。」
「如若,」非离凝视本君,「那人以身祭法,召唤了妖兽呢?」
「因为是以自身为媒介召唤了妖兽,三魂七魄会立刻被冲散,黑白无常就无法感知??」
我不可思议的看向非离,俩人异口同声道:「那么他的魂魄一定还在人间流连!」
果真是有非离在,本君有如多了三个脑子,多了四头六臂,我兴奋的无以復加,立即站起身想回景晨宫寻那面镜子,被非离给拉住,我戳他眉心,「你还愣着做什么?咱们只要拿到观尘镜,连年谱都不需要了,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非离笑道:「确是如此。可师父你此时若是消失了,那温家的人来寻岂不露了马脚,更别说是温公子,要是找不见你,他铁定会勃然大怒的。」
我细想,依温言的性子八成以为我是跑了,另两成就是被沉晴宰了,「那派谁去好?你不会又要离开本君身边吧?」
听完非离早前说的那些话,设局人就在本君身边,且是本君极其信赖之人,顿时有些后怕。非离抚上我的脸,「放心,我不会离开师父身边的,且那观尘镜是极重要的法宝,迟早会助师父一臂之力,便先託在一人手上。」
「何人?」我问。
「观尘镜的原主,怀瑾娘娘手上。」
我登时热泪盈眶,往非离脸上亲了一口,太天才,太周到了,真不愧是本君自豪的亲传弟子。
非离嘴角含笑,「这样非离就能陪师父在凡间等,只消差杏花回一趟天庭自娘娘那儿取过来便是。」
本君当下立刻叫来杏花,吩咐下去,杏花道了声是,转身就立刻奔回天上了。
杏花办事一向最是可靠,要不了凡间数日,便能拿到观尘镜。本君心里放下一块大石,想来待在这凡间的日子也只剩尔尔数日,有些依依不捨。这兰河的富丽风光,软糯语调,和粗糙却可口的小食以后再也看不见,也嚐不了了,我弹指施法,让毛笔自己仿造我的字跡抄经,命银柳等人严加看守,就携着非离出去玩儿了。
这遗寺往来出入很是自由,普通兰河人认不出我是谁,只有遗寺里的和尚和沙弥知我是温家眷属,可却没见过温言,每回遇见都称非离为温公子。我也不出面纠正,这解释太过冗长麻烦,反正不过几日我就要离开了,有解释不如不解释。
八日后,杏花不负我所託,带着观尘镜回来了。我拉着非离迫不及待的捧镜,要瞧瞧这温弦的秘密。许是温弦魂魄四散,观尘镜里很是模糊,我不耐的敲了几下,终于乖巧多了,镜面里人潮涌动,让出一块空地,一名紫衣少女正在吹奏青笛,笛声嘹亮清远。忽尔,她瞥见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停下吹奏,道:「公子,我瞧你皮相不错,千两银子买你一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