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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三十分鐘的激烈较劲后,比赛来到第二局,计分板上标示的数字为24比23。
    第一局由我们惊险拿下胜利,第二局乘胜追击,来到赛末点,再拿下一分,便能摘下冠军的宝座。
    「嗶──!」
    刚好轮到我的发球局,在赛末点担任发球员,真的是备感压力啊……
    「蹦!」
    我将球稳稳发过网,不求直接ace得分,毕竟我不是善于发球的人。
    剩下的就交给前排的庄绘和阿力吧──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没想到这次轮到对面上演了前一局我和庄绘的后排杀球组合技。
    一名看起来同样内层穿着高中排球队球衣,外层套着14号号码衣的球员,将球高高往后排位置送去,随之起跳的则是那名身高一百八十公分,扣球会直接扣得你心里发毛的8号球员。
    「──乓!」的一声,至今为止最响亮,且看起来威力最强的重扣笔直朝我的脸上飞来。
    『不会吧──』当我正在心里这么想,身体却无法即时做出反应时──
    声响不如平时那样的清脆,反而带着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随即我感受到一阵晕眩,眼前的视线由白转黑。
    「唔……」
    脸上再次感受到异样的触感,不过这次带点温热。
    「喂……凌胜和,你流血了!」
    「啊……真的耶!谁有卫生纸!」
    「嗶──比赛暂停。」
    场面一片混乱,不过我无法清楚看见眼前的状况。
    我的双眼因为疼痛无法张开,尤其是右眼的部分,传来阵阵刺痛感。
    「啊……镜片碎掉了……」
    「送他去保健室,不要把卫生纸压在伤口上,可能有镜片卡着!」
    「我带他去!」
    周遭传来杂乱的声音,我用手摸了摸眼镜的位置,却空无一物,大概是被刚刚的扣球震飞了。
    接着我的左臂传来一阵力道,我将左眼微微张开,看见了春咲的脸庞。
    「走吧,我带你去保健室。」
    「啊……麻烦了。」
    春咲搀扶着我,虽然我现在身上因为比赛而湿透,实在很想叫她不要碰我,不过看来现在的状况并不允许。
    「啊……」
    接着我转头望向球场方向,朝着庄绘他们看去。
    「凌胜和,你快去包扎吧,剩下比赛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彷彿看透我一切心思,庄绘直接对着我说出这番话。
    「好啦……你们加油。」
    说完这句话后,我就在眾人关切的目光下离开球场。
    真是的……可以不要看了吗?受伤就够糗了,而且身为八卦当事人,緋闻对象还直接明目张胆地近距离贴着我,有够尷尬的啦……好想鑽进地洞。
    对了,我都忘记春咲也在场边看比赛,所以她一定也注意到了阿谷吧……
    那么,现在顺势提出来应该没问题吧?毕竟都亲眼看见了。
    「那个……」
    「你不要讲话!先去保健室再说!」
    「啊……好。」
    奇怪,为什么感受到某股怒气啊……是我的错觉吗?
    就这样一路上我们沉寂了五分鐘,只是默默的肩并肩走着。
    春咲伸出她那纤细的手臂扶着我的左臂,我则是吃力的张着左眼走路。
    「…………」
    「…………」
    「到了。」
    「啊,原来保健室在这。」
    「……你不知道保健室在这哦?」
    「不知道耶,平时又不会来。」
    「那恭喜你知道保健室在哪了,走吧~~」
    进门后,只见保健室阿姨似乎司空见惯了,不疾不徐的叫我坐下检查伤口,擦乾血渍然后进行包扎处理。
    春咲则被叫去帮忙填写备忘录,貌似是来保健室都要留下患者的资料以记录追踪。
    「你这个齁~~还好没伤到眼球,只是眉头被划伤而已,回去看个医生擦个药就可以了。」
    「谢谢阿姨。」
    「呼……」
    身旁传来了听似放心的吐息声。
    「不会啦,打球小心一点,尽量不要戴眼镜比较好。」
    「啊……好的,我会注意。」
    待伤口做完简单的应急处理,和保健室阿姨道过谢之后,我们准备离开保健室。门外却不知不觉染上了一片灰色,开始下起滂沱大雨。
    「哇~~这个雨也太大了吧~~」
    「嗯……不知道比赛有没有打完。」
    「不知道耶,等等问班上的人应该就知道了吧~~重点是我们没有伞。」
    「……啊,不然先去旁边的学生餐厅躲雨吧。」
    「哦~~好啊,刚好也差不多要肚子饿了!」
    「……啊,我忘记一件事情了。」
    「怎么了?」
    「我的背包还在球场啦!」
    「你说这个吗?我有帮你拿啦。」
    春咲侧身转过来,将单肩背着的我的后背包在我眼前晃了晃。
    「啊……谢谢。」
    没想到春咲居然连我的背包是哪个都记得……
    「走吧,过个转角就到了,小心不要滑倒。」
    打开保健室的门后,春咲单手搭在我的背上,半推着我小跑步绕过转角的梁柱来到学生餐厅的门口。
    「啊……失误……今天是星期六。」
    「没有营业啊。」
    平时透过明亮的落地窗,可以从外头清楚看见学生餐厅内闹哄哄的模样,不过今天却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丝一毫动静……虽说如果有的话也挺可怕的。
    「看来只能坐在这边的椅子上等雨停了。」
    春咲指着位于学生餐厅门口正对面,位于这栋行政兼教学大楼一楼洗手间外侧的长椅,由于刚好位于大楼内侧因此不必担心被雨势波及。
    「我去个洗手间,你先坐吧。」
    我从背包里拿出毛巾和替换衣物,来到男厕内进行梳洗换装,顺便看看自己被包扎后的独眼龙模样。
    「唉~~真是有够衰。」
    我边对着镜子自叹,边把脏兮兮的手掌和手臂清洗乾净。
    是说春咲不打算洗手一下吗?她刚刚可是摸了我整身汗耶……她不洗我都想帮她洗了……呃,听起来怪怪的。
    花了五分鐘清洗完毕,回到外头的长椅时,春咲旁边多了一个人影。
    「啊…………」
    我站在原地,看着这名身穿排球服装,脚上的白色长袜及排球鞋看起来都被浸溼,拿着一把湿漉漉的折叠伞,头发则些微凌乱的男子。
    他就是把我右眼弄残废的兇手……这样讲好像敌意有点重,改口一下。
    他就是将高速旋转的球体往我脸上砸的残暴……算了。
    他就是方才那名身穿8号号码衣的法律系选手,春咲的前男友──阿谷。
    果然面对把自己弄受伤的人无法马上恢復冷静啊。
    『请你立刻把医药费赔给我!还有如果刚才比赛是法律系拿下胜利的话,就请你们自动放弃资格吧!』
    虽然很想这样说,但身为成熟的大人才不会这样做。
    嗯?大学生也算是大人啦,没有问题。
    「真的非常抱歉!」
    「咦……!?」
    在我眼皮上烙下伤痕的男子,突然弯腰鞠躬并大声喊叫。
    不只吓到我,也让一旁经过的学生都愣了一下。
    「呃……没关係啦,只是擦伤而……」
    「你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咦?」
    能感受到春咲微微的怒气,不过脸上并没有显露任何表情。
    「当然不是啊……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咲?」
    「…………」
    「呃,那个…………啊!话说,刚刚比赛怎么样了?」
    「是你们赢了哦,比赛结束后我就往保健室这边跑来了。」
    「啊~这样啊~~不过你们真的很难对付呢。」
    我默默的握紧拳头,代表一个小小的胜利仪式。
    「哈哈哈!你们也是一样啊,尤其是你们的那对攻举组合,看得出来也是以前打过排球的啊!」
    「是啊,还好我是和他们同队呢,不然可能我眼镜就不只碎掉一次了……啊……抱歉,我无意冒犯。」
    「不,冒犯的是我,把你的眼镜打掉真的很不好意思!多少钱?我赔你吧!」
    「呃……不,说起来比赛本来就有风险,戴眼镜上场的我也要负些责任……」
    「不!让我赔吧!这样我会良心不安的!」
    「这样你会良心不安?」
    「咦……春咲?」
    在我们两个不经意间间聊起来的时候,春咲冷冷地插了一句话进来。
    我往春咲看去,发现她正投以阿谷冷冰冰,却些微湿润的眼神。
    「还有其他事也会让你良心不安吗?」
    「…………」
    「不说话是代表不会嘍?」
    「…………咲。」
    「怎样?事到如今你才想说些什么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蛤?现在你才讲这种话?」
    春咲情绪好像有点失控,现在每一句话都像利针似的。
    然而面对这样的春咲,阿谷却只是看着她,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不管怎么样,眼镜你必须要赔给他。」
    「等等,我说没关係,算了啦……」
    只见春咲往我这边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
    「唉……你们男生每到这种时候都只会婆婆妈妈的,真是够了……」
    「我有点无辜耶……」
    「……抱歉。我要走了,雨看起来变小了。」
    『等等,雨哪里有变小?反而比刚才更大吧?』
    当我看了看外头的雨势,想要说出这句话时,只见春咲抓起了自己的包包往倾盆大雨中跑去。
    「…………!」
    「啊……喂!咲!」
    春咲的身影因为雨势的关係愈渐模糊,只留下两个错愕的男人彼此对望。
    「那个……听说你叫阿谷是吧?」
    「呃……是的,我的全名叫秋大谷。」
    不过,总不能放任春咲独自在厚重的乌云和冰冷的落雨下自暴自弃吧。
    「秋大谷吗……那我就叫你大谷吧。大谷,你有伞吧?快去追春咲。」
    「咦?」
    「你和春咲之间似乎有什么事没有讲清楚,对吧?」
    「……嗯,算是吧。」
    「那你趁这个机会跟她说清楚吧,你是为了她才转进这所学校的吧?」
    「咦!?你怎么……」
    「咦?没想到是真的啊,我只是乱猜的说~~哈哈。」
    「……你其实也不是春咲的男朋友对吧?」
    「…………谁知道呢?总之你快去吧,不然她要跑远了。」
    「嗯,我知道了。」
    大谷语毕,便撑起伞往春咲跑走的方向追去了。
    「呼~~这样就好了吧。」
    我用双手撑住长椅,身体稍微往后仰,放松脖颈使眼睛直视天花板。
    毕竟从一开始就是他们两个的事,这种时候只能由他们两个自己解决。
    既然都念同一所大学了,总不能每次见面都要搞得战火一触即发吧,虽然每次都是春咲先攻击人家就是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刚刚没有直接否定呢……如果那样做的话,事情应该会再更单纯一点吧?
    「…………嗯。」
    我像是要肯定自己的答案,发出了声音。
    只是考虑到春咲的心情,和她那样做的理由,不想要随便去糟蹋罢了。
    虽然和春咲认识不久,大概两个礼拜的时间而已,但隐隐约约也能够感受到她内心的想法,里头尽是脆弱,充满着矛盾和迷惘。
    这样的心情显而易见,春咲会在私底下默默因为过去的事情感伤流泪,但在大谷面前却总是偽装起来,像一头刺蝟似的束起针刺保护自己。
    如果这时候直接把那层外壳掀开,春咲想必会很不堪吧。
    毕竟身为一个女孩子,就算对象不是我,也没办法轻易把心意託付出去。
    沉重的水滴不断用力敲响磁砖和地面,以及不时从远方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彷彿都在回应那晚在路灯下,望着那落寞的人影所下定的我的心意。
    望着这大到有点荒唐的雨势,正在奋力洗刷眼前的景致,貌似诉说着要把所有的尘埃冲净、把城市的脏污抹去、把扭曲的人性打回原样。
    于是我默默的闭上眼,任风雨骤降,任雷劈四起,看着、听着、闻着、感受着这场雨宴,在原地静静的等待。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雨才终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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