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雁行也不扭捏,“自然心疼。”
她这样大方,众人反倒不好打趣,后面果然放水。
饶是这么着,直到天都擦黑了,柴擒虎才过五关斩六将进得门来,一抬头,又见自家师父努力拉着脸,眼带笑意等着。
时间过得真快啊,好像不久前,这小子还是个只知舞枪弄棒的莽小子,屋里的也是个掰着手指头算钱的毛丫头,如今,竟也要成婚了。
柴擒虎乖乖过去行礼,“师父。”
裴远山有心训诫,可这两个弟子除了胆子大些,又确实无甚毛病,故而只好胡乱勉励几句,又叮嘱道:“成家立业,成了家便是大人,更该有担当,日后务必三思而后行……”
说到后头,裴远山也难免感伤,几欲哽咽。
可转念一想,到底不是远嫁,都是自家儿女,也算幸事。
柴擒虎认真听了,后面宋云鹭和田顷也跟着习惯性行礼,“是,谨遵师父教诲。”
在场宾客们先是一愣,继而哄堂大笑,惹得裴远山也忍俊不禁。
罢了,师门自产自销,也挺好。
宋云鹭和田顷在笑声中回神,臊得抓耳挠腮,双双憋得面红耳赤。
哎,习惯了!
“新娘子出来了!”
徐薇大声笑道。
众人抬头,就见里间款款走出来一位身着凤冠霞帔,头顶红盖头的女郎。
虽看不见容貌,但观其举止步态落落大方,果然与小柴大人是天生一对。
再看小柴大人,嗨,哪儿有节度使之子的威风,一双眼珠子都直勾勾的,只是傻笑。
师雁行只见盖头下伸过来一只熟悉的手,莞尔一笑,握了上去。
柴擒虎的手有点抖,掌心湿漉漉的。
两人先拜别江茴,又拜了裴远山和宫夫人,吃了一盏出门的茶,这才往外走。
到了门口,田顷蹲下来,“小师妹,二哥背你上轿子。”
师雁行心头一暖,也不知怎的,竟险些掉下泪来。
上辈子她高堂健在,兄弟俱全,奈何只是尔虞我诈,徒留仇恨。
可在这里,在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身上,她竟感受到了亲情。
多么神奇。
直到此时此刻,师雁行才想着,或许这一切,都是老天对她上辈子缺失的补偿吧。
田顷背着她上花轿,轿帘子放下来时,田顷竟先哭了。
柴擒虎“……”
师雁行:“……”
胖胖的田大人胡乱抹一把脸,嘴硬道:“出汗了!”
又哽咽道:“小师妹,想家了就回来看看,若他待你不好,二哥与你出气!”
打不过也打!
大不了仗着兄长的身份,不许他还手!
师雁行吸吸鼻子,破涕为笑,“好。”
柴擒虎深吸一口气,看着晃动的轿帘后若隐若现的人,心头一片宁静。
“师兄妹,咱们回家吧。”
起轿后,田顷又追了两步,然后跟鱼阵抱头痛哭。
呜呜,我妹子出嫁了!
第188章 过年
说来好笑, 刚成亲的头几天,师雁行和柴擒虎都有点不适应,偏两人都是警惕心重的,时常半夜醒来吓一跳:
怎么多了个人?!
哦, 我成亲了……
对师雁行来说, 除了每天面对的人不一样了之外, 婚前婚后似乎没什么分别。
林夫人是位顶豁达通透的长辈,也不要儿媳妇立规矩。
“寒冬腊月的, 我也冷, 都别折腾。你们早上不必来请安,我也偷懒多睡会儿, 咱们都受用。等开了春, 化了冻, 我就北上找你们爹去!”
感激之余,师雁行不免挽留, “那边到底不如京城繁华,说不得过两年爹就调回来了, 不如您再在这边等等,也叫我们尽尽孝心。”
她有钱, 长辈又厚道,是真的不怕尽孝心。
反正有人伺候呢, 需要什么开开口就是, 只管账房上支银子,一点儿不费事。而她只需要每天问一嘴,扎一脑袋, 就是感天动地的好儿媳妇了。
若哪天兴致来了, 亲自下个厨, 传出去都够夫人圈儿里吹半年的!
况且林夫人在,江茴也有个伴儿,两人正经挺投缘。
“快别!”林夫人一听,如临大敌,连连摆手道,“我且还没老到叫小辈们到床前尽孝的地步呢。”
说得众人都笑了。
柴擒虎便道:“是,娘您青春永驻,自然用不着,不过这也是我和飒飒的孝心。”
林夫人拉着他和师雁行的手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尽知道的,如今见你们成了亲,我心事了了,也着实有些想那老货。他整日粗拉拉的,骤然去了那里,少不得忙公务,也不知顾没顾惜身体……”
少年夫妻老来伴儿,儿女再亲,也不是跟自己走到最后的那个人。
将心比心,自己年轻时不愿意公婆插手,儿媳妇更是个有主意的人,难道就愿意?
她这个当娘的得识趣,别总腻在跟前儿,成了老厌恶,也叫儿子受夹板气。
见她主意已定,师雁行和柴擒虎也不好勉强,私下收拾了不少东西,也有给柴振山的。
又请了当日给柴擒虎看伤的刘太医,配了许多日常丸药,并各类跌打损伤的药油和金疮药粉等。
老爷子戍边,日常操练,这些都在所难免。
放假最开心了!
林夫人是个很省事的长辈,师雁行和柴擒虎就理直气壮地赖床,吃饱喝足妖精打架,生活非常充实。
外面很冷,屋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不用早起真的太开心。
趴在被窝里剥蜜橘吃,还有硕亲王那边送来的南方蜜柚,皮儿薄肉厚,酸酸甜甜特别解渴。
剥下来的柚子皮也不浪费,外面的油皮削下来熏屋子,中间的白瓤儿留下,师雁行难得爬起来做了柚子糖。
先用盐巴搓洗去涩味,再煮熟去水后加糖炒出糖霜,外表呈现出雪白的霜壳时就成了。
吃起来的酸酸甜甜,还很有嚼劲,又能止咳化痰清肺,特别好。
柴擒虎在旁边看着,边看边偷吃,被师雁行打了好几次手。
林夫人也挺爱吃的,还顺口起了个雅名儿,叫“白玉霜”,专门翻出来一只整块抠的翡翠西瓜盅来装。
师雁行就立刻咽回去原本想说的“柚子皮糖”。
就叫白玉霜!
白玉霜多好听!
白玉衬翡翠,起名废合该闭嘴!
柴擒虎觉得这道点心特别好,转头送往硕亲王府上献了一小盒。
师雁行:“……”
行吧,人家送你两大篓柚子,你回赠人家柚子皮。
真有你的!
转眼婚后三日回门,恰好是除夕夜,小两口一块回去看江茴和鱼阵,师雁行还没怎么着,娘儿俩就眼眶泛红,拉着她的手,十分嘘寒问暖。
柴擒虎有点不自在。
咋觉得比成亲前还不受待见了呢?
鱼阵小声问:“姐姐,今晚你在家过年吗?”
师雁行一怔,又见江茴虽没说,可眼底也是期盼着,沉吟片刻,扭头对柴擒虎道:“要不,今年咱们还是各回各家?”
柴擒虎:“……”
我成亲了,但又好像没成亲!
年三十儿,吃了午饭,小柴大人蔫嗒嗒回柴家,林夫人下意识往他身后一瞧,空荡荡的。
我那么大个儿媳妇呢?
柴擒虎把事情原委说了,林夫人也是唏嘘。
“也是赶上了。罢了,难为她小孩子家家的,这么些年都是娘儿仨一起过的,如今冷不丁分开,可不要难受?你可不许恼她。”
唉,也是她有了年纪,又挂念远在东北的老卷毛儿,竟忘东忘西起来。
这么要紧的日子,早该想到的。
柴擒虎听了,顾不上失落,反倒笑了。
“瞧您说的,我岂是那般不知好歹的?”
顿了顿,忽心生一计,凑到林夫人身边道:“娘,今年爹不在这边,就咱们两个,多无趣!连二师兄都出城找师父师娘去了!不如咱们去那边跟她们一处说说笑笑,守了岁,吃了饺子拜了年再回来睡觉不迟。”
本来么,除夕晚上就是要守岁的,在哪儿熬不是熬?
反正如今都是一家人了,何苦分两边做那牛郎织女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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