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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找到水文形图,」末了,泀沁终于能开口:「好把属于尸人的东西买回来?」
    「还能买回什么?血统?土地?生活的方式?」圃里摇头,「当军队衝下山头后,什么都拦不住了。他们打杀、强暴,谁还能拦阻呢?当尸人躲避、逃离、死去,又有什么能保留,还有什么能恢復、能讨回的呢?
    「泀沁,尸人回不去了,曾几何时,他们吃掉大半个人类文明;现在换人类回去吃掉尸人的文明,只是用了更文明的方法——让尸人里流满了人类的血,那么自古以来的人吃人,就还有什么好责备的呢?」
    泀沁的头好痛,「这不一样吧,人类吃人类的罪孽,再怎样也不能用吃尸人去赎?」
    「人类不都这样?」圃里反问:「从头到尾就没有丐童歌里的女孩,根本就没有被强暴的人类女孩,但人类不也让尸人用命来偿命?」
    泀沁无语了。
    「所以你问我为何要找水文形图?我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什么復兴、復育、復甦尸人的理念。我只知道,这一切的一切,佔地的人类、被驱逐的尸人、杀人、被杀、性侵、被性侵,全都源自于有人吃不饱。而我,」圃里望向自己的儿子,「只是不希望这样的事再发生了。」
    懂了,泀沁默默地点头,只是,今晚,被勾起的回忆、尸人的际遇、以及眼前这对父子的算计,唉,她已无力为大脑再装进些什么,「那你呢?桀?」泀沁只是下意识地问道:「你为何要找水文形图?」
    「他们弄垮的大坝,」矮人将脸再往火光的阴影中藏了几分:
    「地底下就是矮人们的家。」
    ****
    够了……。
    泀沁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帐篷,简单的梳理,又找了个隐密的地方大便尿尿,嘖,真不知道那些小说里的勇者都是怎么解决擦屁股的问题的。总之,她恼火地踢了几脚沙坑边缘,让崩落的沙子盖住底部的排泄物与粗草纸,至少这里到处都是沙,埋起东西比较方便,然后弄得到处都是沙……啊啊啊啊!够了!沙!
    女孩愤愤地打着提灯到河边装了一袋水,带回帐篷里等着沉淀,同时一边思索着自己干麻如此烦躁,这种日子不是已经过了许久?一天走不到二十原里,剩下的时间就是扎营、捡柴、生火、煮饭打水烧滚大便尿尿洗衣烤乾,头发打结、皮肤乾裂,就连胯下都让无所不侵的风沙鑽入,尖锐的稜角刮擦着细嫰的肌肤,如果置之不理,很快就会发红发痒发炎发肿?
    该死的沙啊啊啊啊!
    泀沁细细地用溼布拭去私处的沙粒,又简单地擦了个澡,然后,就着沙粒一股脑地躺到暂作地褥的斗篷上,让这些彷彿有着生命与智慧的小东西重新回到身上该回去的地方。
    哇啊啊啊!
    泀沁怒火中烧地捶着斗篷下的起伏。当然,她知道这根本就不是沙的问题,而是,卡邦,他竟然是尸人混血?
    当然不是!而是那对父子坦然的自白中,为何听得出几分的隐瞒?他们到底藏了什么?还有,跟矮人又有什么八杆子的毛线关係?真的就只因为大坝毁了他家?然后他们三人就凑在一起了?该死的,还有……,
    巨人到底是什么?
    泀沁确实想去找圃里,问那个被她打断的故事,但……惊醒!
    睡着了?
    靠!有人!
    她瞪大了双眼,真是……,在一片漆黑里瞪眼怎么有用?还是摒住气吧,仔细地聆听,听……听……听沙子在辫子河里的翻腾,沙子在无止尽的风中呼啸,沙子在无数沙粒间的碰撞,沙子在爬虫硬壳鳞甲上的刮削,沙子割裂着不远处的鼾声……两个男人熟睡的鼾声。
    泀沁认得出来,其中一个是阿卡,而另一个是和他同帐的圃里?没想到在帐蓬里也能睡这么死啊?
    这么死……?
    该死的!
    少了矮人的声音!
    如果他不是走远或离开了,那就是……,在这里……摒息……。
    泀沁缓缓伸出手,靠着寒气摸到睡前放在身边的绘纹刻碟。
    这个刻碟比往常惯用的厚上许多,事实上,那是个空心的圆盒,被盒面上的绘纹取走内部的热量,降温的气体冷凝减压,令外部的空气衝开单向阀进入圆盒、降温、减压、进入、降温、减压、进入,直至,填满的液态空气从内部推开开关、刻碟中央的机件弹起、表层的绘纹错开成两个不同平面、停止降温;而另一面的绘纹则被同样的机关啟动,将盒内加热直至室温,冷凝的空气汽化,被阀门困住,无处可去,于是,该死的圆盒里装满了杀人的气压,只待……。
    泀沁压下圆盒,作动底部的开关,三原秒……,压力驱动部件,精巧的惯性轮释放动量,二原秒……,延迟阀门的弹开,一……,只留足够的时间抽回手……零!
    啪!圆盒弹起,气体喷旋,整个机关高速旋转,累积动量,直到一点五原尺高……,答!惯性轮停止,
    磅!
    真正积压的空气炸开,为机簧施加额外的压力……咔!
    咻咻唰咻咻唰唰咻!无数尖锐的细物飞出!
    高速飞旋而出的针海啊!
    泀沁蒙住头,满心祈祷着这七拼八凑的东西别出乱子,乖乖地水平飞出,就像前几次一样,接着,就会听到侵入者的惨叫声——压下圆盒时,被作动的绘纹梭寻高度在一原尺到两原尺间的双眼……绘纹无法作用在人体,但没有禁止用气流引导针尖插进人眼啊!
    尖叫吧…………啪啪叮啪叮叮?
    没有尖叫?有的只是针尖戳穿帐篷或钉在骨架上的声音?
    该死的!泀沁恍然大……呀!
    脚被抓住!大手?腾空?失去空间感,跟……磅!被砸在地上?
    哇啊!泀沁喉中涌出血腥味,咳咳!咳……,该死的血泡呛住!爬呀!快……她好想吸气,但终于袭上的剧痛,啊啊啊啊!她只能发出惨叫……再腾空?
    磅!
    加乘的痛楚让泀沁倒抽了口气,再被更多的呛咳哽住了呼吸,哇啊!像隻断线的悬偶,女孩扭着不自然的四肢想爬出帐篷。但是,即便那隻大手已经松开脚?哇啊啊!她却被硬是被翻过身,拉开上衣!
    不要!
    泀沁死命地尖叫,同时没命地踹踢,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啪!
    嗡……,那巴掌让即将断线的大脑只剩耳鸣,跟,无力的双手被压制,不要……她气若游丝地哀求着,不要……,但紧握到让指甲陷入掌心的双拳,却只能无助地紧握着,不要……不要!不要啊!
    而那人,只是挪动着脏嘴边吻边往上舔,「我好想你啊,小妞儿。」
    该死的果然是桀蠕!脸上流下的泪如是说,所以针海陷阱才没用,因为侵入者是个不到一原尺高的矮人啊!
    「滚!」泀沁用仅存的力气挣扎。
    「别这样嘛!」卑贱的矮人说着卑贱的调戏。
    「救命!圃里!救我!阿卡!」
    「好啦,小女孩,别尖叫了,」侏儒的口臭说:「你还没想通吗?他们不会来救你的。」
    什么?「阿卡!圃里!阿卡!」泀沁尖叫,然后惊恐地发现,不远处的鼾声更急促、更大声、跟……更作做了?「不要!」
    「你越叫,我越想要。」桀蠕松开泀沁的手,扭着身子快速地往下蠕,滑过她的身子,压制她的腰身,扳开她的大腿!
    「不要!」
    「我要。」
    「圃里!救我!」无助的女孩疯狂地扭着身,「不要!放开我!」泀沁毫不留情地往侏儒身上打去,然后,这才发现,桀蠕之所以敢放开手,并非纯然是他太矮的关係。而是,他身上的厚甲厚皮厚肌,没一处是泀沁那双小手能打疼的?去你的,泀沁咒骂着,快啊!快啊!
    「好了,」桀蠕冷笑着,「别再装了,十五岁的小女孩。」
    嘖。
    「在我这儿呢!」桀蠕一脸淫笑,一手拍拍不知何时背到他背后的背包。「还有,害怕时,应该要脸色发白,全身发抖吧?」
    眾神啊,泀沁这回真的害怕了,她刚刚不断示弱,就是为了让侏儒卸下戒心,松开手,让泀沁能装着一边拍打求救,一边则去摸装着绘纹刻碟的背包。
    结果,这脑细胞少人一半的侏儒竟能看穿她的心思?嘖,「那你说这样如何?我就用背在你身上的我的背包把你身下的我换回来?」
    「吭?」
    「我说,」泀沁为发愣的侏儒给出一个又大又甜的微笑「亲爱的,靠近点嘛……」
    磅!屈膝重击!
    桀蠕脸色大变——变成淫笑!
    「哇啊啊啊啊啊啊!」泀沁则咆出惨叫!原来侏儒的蛋蛋竟也跟石头一样硬!啊啊啊啊!她痛得爆出眼泪,这下真的脸色惨白了!绝招没用!「圃里!阿卡!」但叫他们不也没用?
    「好啦好啦,」一脸扭曲的桀蠕得意地安抚着,「别叫了,他们不会来的,想知道为什么吗?」
    「不要!」
    「因为,他们怕我啊,泀沁。」
    女孩真的开始死命挣扎。
    而石头般的桀蠕则一点也不在乎,「想想看,那两人为何要隐瞒着什么?背叛的军人怎能躲得过军队的报復?还有,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小县军阿兵哥,竟然掌握了老手才知道的水文形图细节?但又跟新手的白痴一样,到处宣扬秘密?然后四处拉来路不明的外人加入屠魔团?
    「泀沁小妹妹啊,你就不觉得不合理吗?」桀蠕俯身往泀沁的脸上舔去,「不合理是因为他们怕我啊,」噁心的男人含糊地炫耀着:「失去大片财富、军队、权力的县爵,派遣屠魔团猎补圃里跟卡邦;而算他们狗运好,这群小兔崽子竟也抓住我,想顺便多讨一份赏金。于是,半夜,我在圃里与卡邦面前,砍了那群屠魔菁英的小头,在他们口中逼问出水文形图的秘密,然后再掛到树上,惨叫到死。
    「所以,你想想,目睹这一切的两人,还敢来忤逆我吗?」
    女孩强忍着眼泪,强迫到全身颤抖。
    桀蠕抬起头,「别怕,我的小兔子。」
    「不要碰我……啊!」
    「呼呼呼……。」
    在侏儒腐臭的喘息中,泀沁明显感受到来自桀蠕的压力渐增……。
    「我说不要碰我!」
    渺小的女孩无助地捶打侏儒,头、颈、背,但就如渺小的螻蚁无法撼动巍巍的群山一般,那些轻似棉花的拍拂根本就无法在桀蠕厚实的死皮上掀动半片皮屑,只是让他粗暴的动作更加急燥。
    「不要!」
    「给我吧,泀……」
    轰磅!
    帐篷中爆出闪光与巨响?而馀暉中,侏儒的面目呆滞,两眼空洞?
    磅咔!再一次?
    鲜血自桀蠕口中炸出?而瘫软的身子逐渐歪斜!
    该死的!这回泀沁真的怕了,她大力屈膝,将腿从桀蠕跨下抽出,脚掌顶住侏儒的胸腹,大力蹬开!
    短小的身躯飞出,泀沁则藉力翻身,将全身裹进斗篷,快啊!泀沁!快滚到外头……
    碰磅轰!
    至今最大的一次爆炸在桀蠕背后炸开,掀翻半片帐篷,巨大的衝击撞开了他后飞的势头,令瘫软的身子直接落地,手脚扭成诡异的角度。
    泀沁强忍着身上四处的剧痛,终于勉强翻到帐外,而在那之前的最后一眼,
    咚嘎!落地的侏儒身子再次炸飞。
    老天吶……泀沁让自己滚下小沙丘,远离仍在喷出火花以及轰轰哗哗作响的帐篷,直到她觉得安全为止……嗯,还是再多滚两圈吧。
    最后,她停下,喘着大气,弓起身子,啐掉满嘴的鲜血、酸水、沙子眼泪鼻涕沙子跟沙子,还有空气中满满的金属燃烧味,镁、磷、鋰……,可能还有钠和热铝跟一大堆她不知道什么热加乘的化学反应產物。
    眾神啊,?浬根本就是把她的背包装备成极度危险的行动化学火药库嘛。
    还有经手大量热熵的绘纹,点燃三十个背包里所有易燃金属还绰绰有馀的热熵!
    跟,啟动这些绘纹的机关。
    幸好刚才在背包上的乱捶开啟了足够的开关,让炸开的绘纹触动了其他的机件,然后引发连锁反应——将那座火药库直接炸翻了天。
    也幸好,那矮小的侏儒为了展示自己的皮硬肉厚,而放开她的手。
    而更幸好的是,幸好自己的愚蠢终究没害死自己……或被怎么样了……或是……然后,依旧弓着身子的孤单小女孩开始喘息,落泪,啜泣。
    我好怕,?浬,我好怕啊……。
    直到,身前冒出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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