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仔细想想,若只是一个普通的梦,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效果。
想来他是真的梦到了前世,或者说,有了关于前世的一些记忆。
再想到那次她梦到顾敬臣坐上了皇位,而顾敬臣醒来告诉她他的梦里没有她。这说明他们二人可能做了同样的梦。
类似的事情也不止这两件。
结合顾敬臣的前后变化,想来二人接触后,梦到前世的人不止自己一个。
顾敬臣肯定也梦到了。
只不过成亲前他梦到的应该和自己不同,成亲后二人应该做的是同样的梦。
画完后,意晚看了看纸上画的道士,把画收了起来。
于她而言,顾敬臣是否记起来前世没什么影响。不过,这对青龙国的百姓而言倒是件好事。她只是有些好奇,顾敬臣的前世是到什么时候,应该不是她死的时候。
从梦境中来看,顾敬臣后来还去做过皇上。
令她不解的是,为何顾敬臣在前世做了皇上,今生却不想做了。
不多时,秦老夫人那边的人过来找意晚了。
意晚没再多想,去了正院。
秦老夫人正跟檀香说着话,二人商议要去街上买什么东西。
瞧见意晚进来,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意晚,一会儿你随我去街上买些东西。”
意晚:“好。等儿媳处理完府中的——”
话未说完就被秦老夫人打断了。
“府中一共就你我敬臣三个主子,如今敬臣去了军营,就你我二人,有什么要紧的事。把事情都交给李总管。你莫要日日憋在府中不出门,仔细憋坏了身子。”
意晚:……
从前婆母一年到头也没见出去过几次,比她出门的次数还要少。自打她嫁入侯府,婆母更是不出门了,各个府中有什么事儿都让她去。
“好。”
秦老夫人朝着意晚招了招手,笑着说:“过来,你瞧瞧我穿哪个颜色的衣裳好看。”
意晚认真地看了看婢女手中的几件衣裳,选了一件绛紫色的。
“这件。”
秦老夫人看看绛紫色那件,又看看旁边的墨绿和姜黄色,最后定格在了意晚身上衣裳,道:“你年纪轻轻的,怎得会喜欢如此老气的颜色。”
意晚:……之前婆母还夸她衣裳颜色好看来着。怎得来了漠北,婆母的眼光也不一样了。
“儿媳觉得这个颜色挺好看的。”
秦老夫人仔细打量起意晚。
她这儿媳长得是极好看的,尤其是周身的气度,沉静内敛,往那里一站就显得端庄。
“这颜色也就是你能撑得住,换个人都要显得老气。”
秦老夫人虽然不喜欢绛紫色的那件,但因为是意晚选的,她还是穿上了。
檀香笑着说:“还是夫人眼光好,一眼就看中了这件绛紫色,果然老夫人穿上显得贵气。”
秦老夫人:“嗯,眼光确实不错。”
接下来,秦老夫人几乎日日都会出门去逛逛。意晚陪着她去了两次,后来秦老夫人嫌她太过安静,又跟她眼光不同,就不带着她去了。
秦老夫人从前不爱出门是讨厌京城压抑的环境,意晚却是真的不爱出门。相较于出门逛街,她更喜欢在屋里绣绣花,看看书。
这日,意晚正坐在榻上看书,正院里突然来了一位婢女。
“夫人,府中来了客人,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来到延城之后,延城官员女眷都曾来拜访过,不过,多半都被婆母拒之门外。这次不知是何人来了,母亲竟然会亲自见了。
等到意晚到了前院,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明白过来了。
聂扶摇看着意晚,笑盈盈地没说话。
意晚瞥了她一眼,随后看向秦老夫人。
“见过母亲。”
行完礼,她站直了身子,看也不曾再看聂扶摇。
意晚是个重视礼数的人,但她从来不要求别人必须向她行礼。只是,事有例外。聂扶摇前后两世都觊觎顾敬臣,她对她着实没什么好印象。
屋内的气氛顿时沉寂下来。
秦老夫人看看意晚,又看看聂扶摇,道:“扶摇,这是你敬臣哥哥的夫人。”
秦老夫人这是在点聂扶摇要去跟意晚行礼。
一句话就看出了亲疏远近。
聂扶摇手握成拳,脸上依旧笑着,她朝着意晚福了福身。
“见过侯夫人。”
意晚终于看向了聂扶摇,虚虚抬手:“聂姑娘客气了。”
聂扶摇站直了身子。
秦老夫人为意晚介绍:“这是聂将军的女儿,聂将军曾是敬臣父亲的副将,二人情同手足。”
聂扶摇补了一句:“嫂嫂有所不知,不仅家父和老侯爷是好友,我和敬臣哥哥也从小一起长大。”
这样的话意晚前世就听过了。
前世,聂扶摇很喜欢来侯府,时常去探望秦老夫人,秦老夫人待她也不错,她常在正院里瞧见聂扶摇。
意晚正想开口说话,只听秦老夫人来了一句:“嗯,说起来你年岁也不小了。意晚,你多留意,若是有适合扶摇的好儿郎,给她张罗张罗。”
意晚心头一暖。
前世婆母对自己有些成见。虽并未帮着聂扶摇说过话,也从未旗帜鲜明地站在自己这一边过。今生不同了。
聂扶摇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意晚:“好,儿媳定会帮聂姑娘好好瞧着。”
秦老夫人:“扶摇,你若有什么要求也尽管跟你嫂嫂说。”
聂扶摇忍住心中的酸涩,道:“是。”
意晚琢磨了一下,开口问道:“聂大人是被皇上派到延城了吗?”
聂扶摇脸色微怔。
秦老夫人:“没有。”
意晚看向聂扶摇,眼中的意思很明显了。
这是在询问聂扶摇为何会出现在延城。
聂扶摇:“我听说边关不稳,也想来出一份力。”
意晚:“不知聂大人可知晓此事?”
聂扶摇神色微顿,道:“不知。”
意晚看向秦老夫人:“母亲,此事须得跟聂大人说一声,免得聂府担心。”
秦老夫人微微皱眉:“你说的极是。”
说着,她看向了聂扶摇:“我这就给你母亲修书一封,告知她你的去向,你也早些回去。”
聂扶摇跪在了地上:“还望老夫人莫要赶扶摇离开。扶摇打小就喜欢舞刀弄枪,也想向父兄一样上阵杀敌。从前一直没能寻到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来了边关,不想就此回去。”
秦老夫人:“可你一个姑娘家能做什么?敬臣治军极严,绝不会允许你去军营的。”
聂扶摇:“那我就留在城中,不去前线。老夫人,京城太过压抑,我不想回京城。您就让我留在这里一些时日,过段日子我就走。您当是理解我的。”
秦老夫人怔了怔,道:“我跟你母亲说一声,让你在这里住些时日。”
聂扶摇笑着说:“多谢老夫人。”
意晚一直冷眼旁观着,一句话也没说。
秦老夫人:“意晚,你给扶摇收拾一间客房。”
聂扶摇:“不必麻烦了,我陪着您住。这样咱们也能说说话,也不用麻烦侯夫人了。”
秦老夫人琢磨了一下,觉得这样儿媳能更省心省力些,便道:“也好。”
顾敬臣是在半个月后回来的。余将军因病回了府中养病,顾敬臣一直在军营之中。这半个月来,顾敬臣只往家里送了两封信,人并没有回来。
回府后,顾敬臣先去了正院给秦老夫人请安。
在正院里,他见到了聂扶摇。
和意晚一样,他见到聂扶摇之后第一反应是聂大人也来了边关,只是此事他并未听说。难道是奉密旨来的?
“聂大人来了?”顾敬臣试探了一句。
聂扶摇脸上的神色微怔,道:“并未。”
顾敬臣面露疑惑之色。
聂扶摇五指聚拢,脸上神色亦有些尴尬。
“是我想来前线帮一帮敬臣哥。”
顾敬臣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边关凶险,聂姑娘还是早些回京吧。”
聂扶摇脸色白了白。
他嘴上说着边关凶险,可他还是带着自己上了年纪的母亲和柔弱的夫人来了此处。
秦老夫人如何看不出来聂扶摇的心思,自然也看出来儿子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