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两人是直接使用阴差给的传送符传送到该地点,省略了交通过程,所以沉书悦也不太清楚明确的位置究竟在哪里。
山区的温度让沉书悦打了个冷颤,幸亏秦白在出发前提醒他穿了一件薄外套,否则他铁定会得感冒。
仪式所举行的区域遍布高大的树木,由针芒状叶片构成的树冠几乎遮掩了夜空,只有依稀月光从树叶的缝隙中透出,地上则长满矮小的灌木丛,部分蕨类植物穿插其中。
为了照明,阴差们在树干上掛了几个大大的白色灯笼,灯笼内的蓝色火苗在微风轻拂下微微晃动,让整个仪式场合看起来和人类生死存亡根本搭不上半点关係,反而更像是邪教徒的诡异聚会。
此时好几位穿着西装正装的阴差正穿梭在林木间,他们用掛满符咒的宽大白色布条,围起一块约莫两个篮球场大小的空间,这个布条不仅能够将神降过程中洩漏出的些微神力全数吸收,还能将此方天地与人间暂时的隔绝开来。
带头的阴差依旧是戴着金边眼镜,比起阴差反而更像是银行高阶主管的那位先生。
周围的其他阴差们都称呼他为老大,似乎在阴间的位阶不低。
沉书悦发现除了这位被称作老大的阴差先生,仍然保持着精神抖擞的模样,其馀的阴差几乎都在勉强打起精神工作,他们两眼无神、精神萎靡,只有身体仍旧机械式的动作,看起来和他加班好几天的状态如出一辙,简直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
每个阴差疲惫的脸孔看起来都超级适合饰演蛮牛广告里的主角。
甚至在几位阴差的脸上,沉书悦还看到了黑眼圈。
「鬼魂是不会有黑眼圈的,所以我们这样也算是可以拿金世界纪录了吧?大概可以名留青史,被载入阴间的史册,想想就兴奋。」「虽然鬼魂不用睡觉,但我现在真的好想稍微睡一下…。」「我们已经为了屏障连续加班超过一个月啦!与其在外面跑外勤,我真想回去面对电脑,呜呜呜!」「好羡慕老大!我也想要有用不完的精力。」
阴差一边工作,一边对沉书悦小声抱怨着。
似乎查觉到阴差们的抱怨声,老大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全体人员立刻马上闭上嘴巴,然后大家随即鸟兽散,跑到一旁开始装忙。
很快的,时间便来到了凌晨四点,仪式举行的确切时间。
秦白在给完沉书悦最后一个拥抱后,便独自一人站在祭台上,虽说是祭台,但也就是一个木头搭建,仅能容纳一人站立的小台子。
所有的阴差分成四个小队,分别站在四个角落,每个人手比不同的特殊手势,被称做老大的阴差则是手拿一鼎插着三柱清香的青色香炉,站在秦白的正前方。
这时所有人的口中同时发出奇特的音调,和秦白当初在饭店试图招魂时所唱的旋律相当相似。
随着古朴的旋律响起,秦白的身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光。
接着一小截树枝从秦白的皮肤表层破体而出,但他似乎感受不到肌肤被刺穿的疼痛,依旧维持着笑脸,目光不捨地看向沉书悦。
当沉书悦看到秦白的身体被树枝穿透的当下,他几乎忍不住悲伤,眼泪即将溃堤。但为了不让秦白看见他难过的模样,他紧咬着嘴唇,努力做出微笑。
他希望秦白看到他的最后一眼,是他的笑顏。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枝枒从秦白体内窜出,带着细长叶片的下垂枝条遮挡住秦白的脸庞,最后他长成一株巨大的柳树,柳树高耸的主干将原本遮掩夜空的树冠挤到两旁,而他的身影再也不復踪跡。
当柳树长成之际,阴差们也随之停止诵歌。
从柳树稀疏的叶子间隙,沉书悦看见原本繁星点点的夜空出现了一点裂缝,之后裂缝越发扩大,一隻戴着玉石脚鍊的白嫩裸足从中踏出,接着祂的身影逐渐清晰。
出现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名体型娇小,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有着可爱面容的少女。祂赤裸着双足,身着一件改良式的水蓝色齐胸襦裙,飘逸的裙摆在身体前方只到小腿处,但后方则是拖曳着长长的裙尾,两只宽大的水袖将双手完全遮挡住。
一头大波浪长发直至脚踝,随意披散着。
穿过夜空之后,祂坐在柳树细长的枝条上,一面露出怀念的神情,一面将手掌贴着柳树的主干,轻声说着,「柳柳,好久不见啦!」
说完这句话之后,祂露出一个古灵精怪的表情,对着沉书悦比了比大姆指,「放心吧!柳柳算起来也是我奶大的孩子,毕竟是他横跨了好几百年才萌发的初恋吶,我绝对会好好守护这得来不易的果实!」
「柳柳…?」
「就是你家的白白。」祂提起坠在身后的裙襬,灵活的跃向地面,激起了少许砂石,其动作之大让沉书悦一时有点担心,不知道祂的裙摆会不会往上扬起,不过神明的服饰大概都有抵抗地心引力的功能,所以依旧好好服贴在祂的小腿上。
「抱歉啦,也不是我故意不把柳枝的事情告诉柳柳,但这种鑽天道漏洞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万一天道察觉,我玩这么杰出的一手就没意义啦!」祂惆悵的叹了口气,「只是我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人间这么快就有变化,在我闭关的时候居然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按照计算,这件事情应该会发生在秦白的晚年才对,幸好在最后一刻,睿智的我成功完成了这个阵法,如此一来柳柳就能继续留在人间囉!」
沉书悦顿时恍然大悟,原来祂就是秦白在神界时跟随的那位神明,也就是祂把柳枝偷偷摸摸的放入秦白体内。
而且最重要的是,祂似乎有方法能够改变秦白成神的命运。
这个结果让沉书悦连日乌云密布的内心再次感受到了光明。
瞬间放松下来的他,直到这个时刻,才有馀裕去询问他一直放在心中的疑问。
说起来所有事件的起源其实都是来自于天道,但天道究竟是什么?
「就是你们人类常常说的天公伯,或老天爷。不过硬要说的话,大概算是地球的意识,或是宇宙意识的分支,类似那样的东西吧?」祂双手一摊,无奈的耸耸肩,「虽然我们是神明,但我们也有很多不了解的东西,比起人类,我们只是能够卜算出天道的一些痕跡,然后藉由痕跡去推算更多的可能,以此避开某些结果。毕竟天道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就如同你是秦白的转机,而秦白是我们神界与人类的转机。但如果让天道太早意识到我们的计画,祂又有可能跟着改变,所以放入柳枝这件事才需要瞒的这么紧。」
祂比了一个类似莲花指的手势,一连串黑色的字符从祂的食指指尖冒出。
「不过啊,人类老是这样作死,我们也不知道能够看顾他们到几时了。认真想想,天道创造的物种都很会做死啊,不管是我们,还是妖族,又或是人类,总是很喜欢自己坑自己呢,这该说真不愧是同一个妈生的吗?」
「人类做死?」沉书悦有些疑惑。
「是啊,我刚刚不是说过吗?我原本预测的变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发生。但随着人类世界发展快速,大家越来越无法约束自己内心的慾望,所以比起上古时期,產生邪祟的速度加快了。正因为数量增多,才间接让邪祟產生异变,屏障也因此被巨大化的邪祟啃咬出裂缝,导致妖族有机会侵犯人间。所以说起来,这一切问题的根源,都是人类自己亲手造成的,完全怪不了别人。」
祂打了一个响指,黑色的字符便化作五道银白色的光芒,射往五个不同的方向。
做完这一切,祂抬头看向天空。
沉书悦也跟着一同抬起头来,讶异的发现在朦胧的月亮旁,出现了一道翠绿色光芒的帘幕,它不断改变着型态,缓缓盪漾在星空下,但只出现了短短的三十秒便消失不见。
随着宛若极光的光幕消逝之后,地面也随之出现了小幅度的震动,身为长期饱受地震之苦的环太平洋火山带上的居民,沉书悦很快就判断出,这大概是个三到四级的地震。
「台湾几乎全岛都是地震断层,我引发的地震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瞩目。至于极光,就交给气象局去烦恼吧,我想人类应该很容易就可以总结出一个解释。」神明原先充满朝气的脸孔,出现了一点倦色,「做到这种程度,应该可以再保障人间五十年没有问题,不过前提是大家别再挖坑给自己跳,这次算是运气好,如果再有下次,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运了。人们总是认为神明无所不能,寄望神明能够解救苍生脱离苦海,却不知道最大的转机其实在自己身上。」
在离开前,祂将一颗晶莹剔透的晶石弹进柳树的体内,看到沉书悦一脸担心的模样,神明笑的一脸荡漾,「哎呀,久违的恋爱的酸臭味呢。别那么担心,这个只是能够将过多的神力吸收,让柳柳得以继续待在人间的法器,不会再有任何意外造成柳柳必须离开人间了,这是神明的一言九鼎的诺言噢!不过神降之后还是会有些许的副作用就是了…。」
这席话让沉书悦好不容易安放在胸腔的心脏再次提了起来,他如临大敌的看向神明。
「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啦!」祂笑着摆了摆手,「只是会不老不死,然后体质增强,大概等同于…,嗯,弱化版的超人?不过万一他决定要回到神界,只要爆掉自己体内的晶石,就能直接成神,这一切都看他的选择。」
闻言,沉书悦紧绷的情绪再度缓和了下来。
其实就算没有发生预期外的神降,秦白死后势必也会面临回到神界,或是再次投胎的情况,而自己转世之后,也不太可能带着这辈子的记忆。
他们俩人的恋情,在最一开始,秦白就注定会比较辛苦,因为当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时,若是秦白直接回到神界,他可能会带着哀痛欲绝的记忆度过漫长的岁月。
不过通往人生终点的路途如此漫长,或许他们在最终会一起找到解决的方法。
但是对他而言,现在就把目光投向下辈子,因此满心担忧实在过于庸人自扰,不如把爱留在此刻,带着所有的甜蜜一起走向人生的最后。
「那我等等告诉他,还有什么要我一併交代的吗?」
「这倒不用,虽然柳柳化为柳树,不过外界的一切他都能感知到。啊对了,这个送你,算是我给儿媳妇的见礼。」
儿、儿媳妇吗?
沉书悦的耳尖泛着一点艷色,一脸愕然。
只见祂再次弹了个响指,小小的星状光芒射向沉书悦的坠子,当光芒一接触到坠子表面,上头便出现了一个六芒星的记号。
「这个是神明的一点庇护唷!」祂俏皮地眨了眨眼,「我该走了,柳柳就拜託你继续照顾他啦!」
祂足尖一点,便轻松地跃上柳枝。接着像是想起什么,歪着头停止了跳跃的动作,「唉呀,最近记忆真的不太好,又忘了一件事。」
当神明此话一出,沉书悦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这次是我赢了呢!想想就超爽,哈哈哈哈哈!不枉我筹画那么久!」发出魔性的笑声,祂态度嚣张,对着天空做了个拇指朝下的挑衅动作。
没想到原本繁星点点的夜空,突然在此时飘来了一朵乌云遮挡住月亮,接着一道闪电从乌云底下炸出,准确无误的劈向神明,速度太快让祂根本反应不及,原本柔顺的大波浪捲发瞬间成了体积惊人的爆炸头。
不过虽然被雷劈个正着,但祂脸上依旧保持着愉悦的笑容,只是嘴巴一张便立刻吐出一串黑烟,「没想到我以为我堆满了雷抗,结果天雷打到身上还是会痛。不过没关係,至少我现在心情超好,所以我不在意。」
在乌云试图打出第二道闪电之前,神明随即动如狡兔,溜的飞快。
祂的身影一消失在裂缝处,原本还在酝酿闪电的乌云便随之消散,连朵残云都没留下,彷彿刚才的天打雷劈只是场幻觉。
沉书悦哑口无言看着一点痕跡都没留下的天空。
如果依照神明的说法,天道算是万物眾生的母亲,那神明刚刚大概亲身演示了一番,什么叫做你妈在你后面,她非常火。
千万别随便惹你的天道老妈,否则祂随时就能让你天雷吃到饱。
随着夜空恢復原状,巨大的柳树开始慢慢缩小,细长的叶片逐渐消失,枝条越缩越短,最后秦白的身躯轮廓再次显现。
等所有的枝枒全数收回秦白体内,他从祭台上跌了下来。
四周的阴差都离秦白有点距离,而且仪式尚未完全结束,他们也不能随便移动。虽然不知道可不可以,但沉书悦的身体动作仍快过脑袋运转,一个箭步衝上前去,将秦白抱了个满怀。
「阿悦,我回来了。」倚靠在沉书悦的胸前,秦白仰着头,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我只是有点腿软,别担心。」
沉书悦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秦白的脸庞。
只是这次的泪水乘载的是满满的喜悦,不再是悲伤。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收尾工作了,阴差们脸上散发的光芒简直就像下一秒就会成佛升天,每个人都用着非比寻常的速度收拾场地,甚至有人移动的速度快到出现残影。
看起来如同连续休假的前一天,所有职员刚过下班时间点的情况。
「总算可以放假了!」「我想把全集的魔法少女重头看过一遍,来安慰我受伤的心灵!」「喂喂喂,你这傢伙该不会被部长传染了吧?」「蛤,魔法少女哪里不好,你说啊!你说啊!」
眾阴差七嘴八舌的讨论起休假之后的计画,和沉书悦他们道别之后,便排成长长的队伍,一个接着一个走进通往阴间的传送阵。
这次的传送阵依旧很魔法,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大型传送阵,正中央画着一个大大的六芒星,周围的角落点缀着六个不同盈亏圆缺的月亮,最外面则是均等分佈着十二个小圆圈,圆圈内部分别画着和阴间风马牛不相及的十二星座符号。
等到传送阵的光芒消失后,两人也迎接了日出的第一道曙光。
远方山际透出的金黄色阳光,从林木间倾洩而出,没多久便洒满了两人一身。
秦白和沉书悦十指紧扣,他别过头轻轻在沉书悦的唇上吻了一下,结果却嚐到一嘴的铁锈味,「阿悦,嘴巴破了?怎么回事?」
「啊…。大概是刚刚咬破的?」专心欣赏壮阔景色的他,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似乎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不要紧的,明天大概就会好了。」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难过。」捧着沉书悦的脸,秦白一脸郑重地与他对视,「也不会让你心痛,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看到沉书悦灿然的笑容,秦白低头吻了上去。
大概是失而復得的喜悦,这个吻持续的时间有点太长,沉书悦被秦白吻的头重脚轻、气喘吁吁,甚至还感觉到有点缺氧。
脑子一片迷茫的他,突然想起还没向豪哥他们报告秦白已经平安的消息。
这才不得不把秦白从自己身前推开,然后不意外的看到对方有些不满的神情。
「我要打电话报平安啊!大家一定快担心死了。」结果沉书悦把手机拿出来,才发现萤幕上一格讯号都没有。
等等,所以他现在不只不能报平安,还没有办法通知来福来接他们下山?
沉书悦摀着额角,一脸懊悔。
出发前一片愁云惨雾的大脑居然自动忽略山区有讯号不良的问题。
而且刚刚因为太过开心,所以也忘记和阴差借用能够异地传送的符咒。秦白虽然有办法连络阴间,但他们俩人现在身上唯一的纸张就是纸钞,虽说纸钞的确也能勉强作为符咒载体,可是他们连一支笔都没有,因此也无法製作联络阴间的通讯符。
所以说,真的只能求助救难队了吗?
身上一件登山装备也没有的他们,绝对会被骂到臭头。
「不如跑着下山?」秦白提议说道,「虽然我飞不起来,但我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体素质,应该能够抱着你跑下山。」
「欸?可是我们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这样没有问题吗?」
「应该没有问题吧?」秦白的语气听起来不太确定,但他仍然将沉书悦拦腰抱起,「反正固定往一个方向跑就没问题了,大概吧?」
这个大概听起来好可怕啊!
接着秦白便全速奔跑了起来,具体时速沉书悦不知道有多快,但他觉得脸皮被风颳的生疼,所以大部分的时间,他都闭着双眼把头埋进秦白的胸膛。
大概是山区太过颠簸,沉书悦泛着些微噁心,但他还是努力把反胃感给嚥下。
别人是晕车晕船晕飞机,他是晕秦白这个人,想想也是世上独一份了。
虽然这个方法听起来相当靠不住,但他们依旧在一个小时后顺利到达有人烟的地方。
那是一个居民人数不多的小村落,当两人顶着一头鸟窝头出现时,简直把居民给吓了一大跳,尤其秦白脚上的布鞋还残破不堪,露出沾满泥土碎屑的双脚。
不过脚倒是没事,毕竟是被神力沐浴过的躯体,连个小口子都没出现。
据说他们现在的所在处,是台东山区的一个小村落。
他们俩口径一致说是迷路才走到这里来的,然后被热心的居民请了镇上的警察协助下山。
虽然手机已经恢復满格讯号,但在报过平安之后,沉书悦还是决定坐火车回老家。儘管可以联络阴差送张传送符过来,但他们好不容易能够放假,再打扰他们好像有些过意不去,而来福虽有隐身能力,但大白天两个大活人乘坐飞天狐狸在天空打转,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一些体质敏感的人看见,再说了,也不容易找到一个完全没有人会经过的安全区域降落。
「其实我能够抱着你跑回家。」秦白悄声在沉书悦耳边说着。
「那会变都市传说…。」但老实说,万一有山友刚好看到秦白抱着他,一路用着超乎常人的速度跑下山,大概也已经变成山区传说了。
幸好台湾的山区传说够多,所以秦白大概也只会被当作其中一件。
如果秦白当时头戴斗笠,又正好穿着黄色雨衣,他还能够把锅甩给别人,可惜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沉书悦有些扼腕的想着。
一坐上火车,沉书悦就睡的跟死猪一样。
连日来的担忧受怕,在事情尘埃落定后,全部化为浓厚的睡意。即便到站,秦白也捨不得叫醒他,虽然是睡着的状态,但秦白知道沉书悦一直很牴触在公共场合被公主抱,所以他小心翼翼的背起沉书悦。
他一路背着他走向回家的道路,就如同幼时的秦白也曾被沉书悦背着回家一样。
迎着阳光,沉书悦悄悄睁开双眼。
回首这个暑假,简直能够用跌宕起伏四个字来形容,他觉得他人生的前二十九年都不曾如此惊心动魄。
虽说逢九必衰,但福祸相倚,他也因此收穫了此生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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