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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一点意义也没有。」她当下是这么回答的,还说:「我不喜欢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既没有发生的可能,就不必浪费时间去想了。」
    话说得满,但事后,她却不住去想,她喜欢公孙华是毫无疑问的,但她究竟是喜欢他身为犬族的模样,还是喜欢他的所有?
    儘管她觉得公孙华的话语搅乱了一池春水,但机不可失,她照三餐地问候他的耳朵,有事没事都要握在手里。
    由于尾巴太过敏感,公孙华只允许夜里让她碰。公孙华虽然不会接吻,但房事大概是男性本能,黑暗中摸索一会便无师自通。
    每次握住他的尾巴,他情绪就特别激昂。孙苒十分喜欢他为自己动情的模样。
    其实那晚以后,公孙华是有些懊悔的,据他们御琼的传统,在婚期尚未定下以前,连同居都是禁止的。
    孙苒观念开放,对此事倒不怎么介意,事后她反倒还摸摸他的头,安慰他,「没关係啦,大不了我委屈一点,嫁给你便是了。」
    公孙华覷她一眼,明知她这话里真假掺半,却私心地想当真,不禁往她怀里蹭了蹭。
    孙苒觉得他这动作甚是眼熟,忽然想起什么,推了推他,「你们犬族是不是都喜欢这样?」
    公孙华正埋胸埋得欢快,闻言抬起头,有些迷茫,「哪样?」
    「就蹭蹭蹭的……像你刚才那样。」
    公孙华意会过来,了悟地「哦」了一声,随即有些疑惑,「你见过谁这样?」他脸色微变,「还是,有其他犬族也对你这样?」
    孙苒翻个白眼,「不是啦,我是看商隼整天不厌其烦的蹭我师傅。」
    公孙华稍感安心,解释道:「那是因为犬族对气味敏感。」
    孙苒挑眉,「然后?」
    公孙华似乎认为自己解释完了,有些莫名,「什么然后?」
    孙苒一噎,「不是啊……气味敏感,所以跟你老爱蹭我有什么……」她恍然大悟,「你这跟小狗撒尿占地盘的道理一样吧?」
    公孙华颇为无语,「那是祖先的习惯,是犬类才会做的事。」
    「我知道啊,但道理不是差不多吗?」
    「差很多!」公孙华不苟同地皱眉。
    「好啦。」孙苒扑上去将他抱住,「我的意思是,一样都在标示所有物嘛。」
    公孙华点点头,勉强同意。
    一天夜里,公孙华拨电话回御琼时,孙苒正从浴室出来,他抬头看她一眼,「……要跟阿苒通电话吗?」
    孙苒挑眉,「是杳杳吗?」孙苒接过电话,开心地打招呼。
    虽然公孙华跟她提过查图穆与公孙杳婚礼延期的事,但具体两人之后的婚事要如何筹备,还没有下文。
    「查图穆的伤好了没呀?」孙苒关心道。
    「外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要再休养一阵子,调养身心。」公孙杳说。
    孙苒便试探地问公孙杳打算如何筹办婚礼,公孙杳笑了笑,「我和查图穆商量好了,还是希望你能担任我们的婚顾。」
    孙苒颇感意外,「但你们不是要遵循古礼吗?」
    她听见电话传来一旁查图穆的声音,「难道遵循古礼就不能请婚顾帮忙吗?传统婚礼也要与时俱进的。」
    孙苒脑内已经產生诸多对传统婚礼改造的幻想了,她热血沸腾,「你们邀请的话,我一定会去的!」
    掛了电话,公孙华正躺在床上看园艺书籍,孙苒躺在他身侧,开心地说:「杳杳现在好像变得开朗多了呢。」
    公孙华也欣慰道:「是啊,多亏了查图穆。」
    孙苒兴高采烈的与他分享,「他们还说要邀请我当婚顾呢!」
    公孙华眼神温柔,「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有你参与的婚礼,一定非常棒。」
    「嘿嘿……」孙苒不禁傻笑,她绞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觉得,我是一个好婚顾吗?」
    公孙华放下书本,认真地回应她:「当然,难道你怀疑自己?」
    孙苒摇摇头,「我参与每一场婚礼都很认真的,只是有时候,不是你努力了,就一定能获得相对应的回报。像我母亲,她也对婚纱充满热忱,但她总觉得自己比不上姍蒂。」
    公孙华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平视自己,「根本不需要去比较的。」
    「我知道。」孙苒看着他,「你还曾经说,叫我不要太过努力的。」
    公孙华松开手,眉头微挑,「你是不是很在意这句话?」
    孙苒承认,「对,我总忍不住想着这件事。」
    公孙华想了想,「因为在感情上,御琼人向来太过执着,所以我明白,一旦对一件事的执着太深,就容易受到伤害。对梦想的执着也一样,倘若你能平常心对待,那么不论结果如何,你总能平静接受,你只要知道,自己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原来如此……」孙苒看他的眼里闪着光,她点点头,「这话真有道理。」
    沉默了会,公孙华说:「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么?」
    「也许我纠结的点不该在于『怕未来的某一天的自己会伤害你』,或是『倘若我们有一天不再相爱』这种事情上,毕竟人生那么长,未来存在太多变数。」身为在御琼土生土长的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孙苒眼眶微热。「我们应该做的,是调适自己的心态,哪怕终有一天走到了必须分离的日子,也能好聚好散。」
    「你为什么……在我们两个的感情在刚起步的阶段,就想好了这么久以后的事情?」
    「因为我们都不愿意伤害彼此,所以在情感上一直都小心翼翼,慢慢的接近对方。」公孙华轻声说,「透过你,我瞭解了许多人族的事情,虽说人族的多伴侣主义还是让我无法接受,但人族对于感情拿得起放得下,这点让我很是羡慕。我想一段感情由开始到结束,都能维持友好的关係,那也算是一种幸福了吧。」
    想起他父母之事,孙苒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晚,公孙华如同以往搂着她睡,但孙苒却莫名有些不安,她时不时睁开眼看他一下,公孙华察觉她的动静,柔声问:「怎么啦?」
    孙苒一顿,「没事没事,早点睡吧。」
    后来,她在他熟悉的怀抱中沉睡,翌日清早,晨光洒进屋内,她伸个懒腰,摸到一旁,公孙华已经起床了。
    孙苒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看了一眼四周,公孙华的东西都不见了。她心里一慌,想去找人,却不知该上哪里找,他连一张字条都没留。
    她抱头缩在床上。原来,被人拋下的滋味就是这样吗?为什么他要丢下她呢?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呢?
    她失魂落魄地吃完早餐,也没心情继续旅行,匆匆收拾行李,揽来一辆马车坐了下去,「往蒙马市。」她对车伕说。
    她经过他们共同走过的闹市、一起吃过饭的酒楼,还有江边河堤,她触景伤情,嘴一扁,眼泪就掉了下来。
    那些共有的回忆,曾经两人待过的地方,如今只剩下她自己。
    即将驶离芮多市,她经过葫芦摊贩前,却看见公孙华蹲在那里,他的行李放在一旁,正专心致志地画着葫芦。
    她忙探头对车伕叫道:「停车!停车!」
    孙苒开门下车,就怕那个身影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她走近,却不自觉放慢脚步,不知是怕打扰了作画之人,还是怕昔日温存皆不復在。
    「……公孙华?」
    他抬起头,似乎有些意外,「阿苒,怎么这么早起?」见她开始掉泪,他便扔下画具,三步併作两步走来她面前,心疼地替她拭去眼泪,「怎么了这是?」
    她声音颤抖,「你要……你要离开吗?」
    公孙华一愣,点点头,「对,早晨接到杳杳电话,说御琼有人要办婚礼,让我先回去帮忙。」
    「为什么不告而别?」
    瞧她鼻子都哭红了,公孙华很是心疼。
    对于她的指控,他反应了二秒,「……我是不想吵醒你,离开前有些匆忙,一时找不到纸笔,想着等晚点你差不多起床的时候再打给你,告诉你一声。」
    孙苒哑口无言,「就……就这样?」
    公孙华失笑,「不然呢?」他回头,拾起刚画好的葫芦,递给她,「说好要送你的,喏。」
    孙苒定睛一看,公孙华在葫芦上画了一朵紫色鳶尾花,这花对两人有着特殊意义,她心中一甜,问道:「你当初为什么要送我紫色鳶尾花?」
    「嗯?你当初不是一直在找吗?」
    孙苒咬唇,訕訕道:「不是啦,我是说,你挑了紫色鳶尾,是不是……有什么意思?」
    「只是随意採了一朵,怎么了?」公孙华不明所以。
    孙苒吃鱉,面部纠结,有些艰难地问:「所以……你当初,给我簪花,也是一时兴起,没别的意思?」
    公孙华点头,「是啊,觉得这花适合你。」
    孙苒气得跺脚,「难道你也随意给别的女子簪花吗?」
    公孙华轻笑,「怎么可能,我眼里只有你,不会再有别人了。」
    孙苒冷哼一声,他搂着她,往马车走去,「我本来不知紫色鳶尾的意思,不过昨日看的那本『百花图鑑』里,有写花语,我才知道当时自己误打误撞了。」
    孙苒气消了些,手里还攥着葫芦,有意给他机会,「所以……这葫芦上的花,是有意义的吗?」
    公孙华顺势答道:「当然,这可是我俩的定情之物。」
    孙苒被顺毛成功,心情好了许多,公孙华扶着她上车,自己也坐了进来,车伕见多了一人,疑惑道:「小姐,你们一起的吗?」
    孙苒朝车外喊道,「是的,麻烦先去蒙马市。」
    见孙苒不停把玩葫芦,似乎挺喜欢的,他也高兴。
    「昨日我与母亲通过电话,跟她说了我们的事。」孙苒抬眸看他。「她对犬族,还是有些牴触。」
    公孙华点点头,「没关係,我明白。」
    孙苒捧起他的脸,「你知道回去以后,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吗?在芮多市,我们可以逃避现实,只管两人之间合不合适,但回去蒙马市以后,我们可能要面临眾人的不谅解,甚至亲人的反对,这些你想过吗?」
    公孙华看着她眼里的担忧,轻轻点头,「想过,也都想好了。」他拿下她的手,「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不过在问你之前,我要先自白。」公孙华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我相信自己对你的喜爱,足够让我面对未来一切阻碍,并且也期待着,我们可以携手共度未来的光景。『喜欢』这件事本身或许很肤浅,毫无理由、说不出原因,但其真正的内涵并不在于喜欢本身,而是喜欢以后,掺杂着喜怒哀乐的情感,伴随着悲欢离合的人生,一面痛苦一面快乐着,那样的情感,才是真实而丰富的。」
    「现在,我要问你的是,你今后,愿意『只与我』作为人生的伴侣,相互扶持吗?」
    他这话问得像求婚,孙苒不禁微笑,「嗯,我愿意,『只与你』。」
    两人额头相抵,公孙华忍不住蹭了蹭她,孙苒喟叹道:「果然,我还是很喜欢犬族,也很喜欢身为犬族的你。」她微笑,「也许在不同境遇下相遇,我们可能不会相恋,但犬族是你本质的一部分,就像一个人的个性一样,所以……我喜欢你,就只是喜欢你。」
    两人相视而笑,你儂我儂了一阵,片刻后,孙苒看着手里的葫芦,躺在公孙华肩上,「你画得挺好,不过这葫芦好小喔……你回去以后还是要补一个葫芦给我,说好要送我当水瓶的。」
    「嗯,没问题。」
    「我的行程都被迫提早结束了,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嗯……」公孙华认真思索,「以后我再陪你来?」
    「不够。」孙苒噘嘴,「打断的心情是补不回来的。」
    明知她有意刁难,公孙华宠溺地笑了笑,还是顺着话问:「那你说应当如何?」
    「唔……我们再一起登上御琼主峰,一起去看鳶尾花海吧!」
    「好。」公孙华点点头,「我也想和你一起去看。」
    孙苒笑意浓浓,得寸进尺,「我走不动的时候,你要揹我喔。」
    「好。」她提出的要求,他怎么捨得拒绝?
    晴光正好,马车正驶向他们熟悉的故乡,在那里,还有无限令人期待的未来在等候着他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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