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国遇到他的那天,我便已觉得,他的背后有着许许多多的故事,而这让我不禁想要更深入地了解。
但是……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资格过问。
于是,我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了,「你……为什么不叫董事长妈妈?」
闻言,顾允轩眼神一暗,我感觉不对劲,「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我想解释,但他却不给机会,直言道:「没事,这种事我向来不怕别人知道。」他淡淡一笑。
虽然表面上是个得体的微笑,但实质上却是个掩盖着许多伤痕的疤。
「在英国的时候,我应该还没跟你说过我爸妈的事吧?」
我摇摇头,「……没有。」
他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完,吞下去后便向我娓娓道来:「以工作和家庭而言,我爸是一个内冷外热的人。他可以为了工作把家里的事搁在一旁,公司也常常传出他和女秘书有曖昧,虽然我人在英国,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我妈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一切,只是她为了体谅我爸,什么事也没说出口,总是闷在心里,然后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这是我在出国前看到的状况,也许我出国后,依然如此。后来有一天,我在英国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哭着说,她对不起我,她无法再陪伴我了,说完就掛掉电话了,就算我回拨了也语音信箱。我觉得很奇怪,所以我打了通电话问我爸,他说他和我妈大吵一架,我妈跟他提离婚了。」
原以为他会继续讲下去,没想到他停顿了。
在我以为这个故事有转折点的时候,他却接着说出:「过没多久,我爸宣布要娶他的秘书为妻,也就是现在的董事长。他们要结婚的前阵子,我回台湾了,但他们的婚礼我没去,因为我回国那天就当着我爸的面指着她说:我这辈子只认一个妈妈,而她,不可能。」
他笑了笑,却不带任何情绪,「你一定觉得我很奇怪,干嘛为了一句话回台湾?其实没有,我回台湾是想把我妈找回来。因为我小时候曾和我妈承诺,如果未来我爸伤害了她,我会代替我爸陪伴她的下半生。而我想,是时候完成我的承诺了。可我翻遍了整个台湾就是没见到她人,所有能拜託帮忙找人的我都请他们帮忙了,最后只换来一个消息——我妈癌症末期过世了。」
他没有将故事说完,但听到这里我想也差不多了。「那你有恨过谁吗?」
「没有。我恨不了任何人,尤其是我妈。我爸虽然因为工作没什么照顾我,不过他还是很疼我,虽然他最后依然不顾我反对娶了那女的,但我依然不恨他,同时我也不恨那女的。这间公司是我爸一生心血换来的,一开始的规模确实很小,可我还是不想辜负他的期望。若不是她撑起了这间公司,就算以我的能力也绝对无法在短时间内撑起一间小企业。所以,我很感谢她,但也仅只于此。」
「我知道,要这样就原谅一个害自己原本美满的家庭破碎的人,无论是谁,也都无法接受。但也是因为她,所以让你成长了,变得更懂事了,不是吗?」
「所以我恨不了她,但我也原谅不了她。」
不恨本来就不代表原谅。
有时候,选择原谅不过就只是让自己往后日子好过点,同时也让那个人如此。至少让互动模式变回陌生人,而不是停止在尷尬点上,因为这样无论是谁都不会好过。说白点,全都只是在折磨自己,也折磨那个人。
与其将自己绑在过去的痛苦中,还不如向前看,至少不要让未来的自己,为了现在的自己而后悔。「但是,你也放下了不是吗?不然你也不会选择乖乖回来公司。」
他再次展开笑顏,而这次的微笑,多了更多的温度了。「对我而言,执着于过往,不过就是绑架自己,让自己活在那个痛苦中。」
是啊,选择放下,其实也是对过去的解脱。
「既然放下了,那就好好往未来打拼吧,不然你的放下可就没意义了。」
闻言,他笑了。
不再是刚才那个夹带满是伤痕的笑容,非常爽朗。
说真的,这个瞬间,他似乎更帅了。
选择把心里的事说出来,对自己算是有个交代吧。因为愿意说出来的同时,也表示,我们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愿意放下它了,且往后也不再纠结。
彻彻底底地放过自己,不再让那件事有折磨自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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