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信上还写着“沉睡吧,我的爱”,是不是也在暗指这是安眠药?但爸爸又为什么会在出事前只留给我这一罐药和信件?
我就这么失神的凝视一整片的药丸,脑海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我,这是爸爸留给我最后值得念想的东西,就把它全揉碎进躯体中,一点一滴融于还滚烫的血液中,在悲伤渗透我破碎灵魂的同一刻,永无止尽的沉眠下去。
儘管心里正在被无尽的悲伤吞噬,我还是在忧鬱泛滥成灾时,开心的笑了出来,倏地说道:「爸爸,我爱你。」
「所以,你会希望我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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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想因为不回医院这件事造成院方那边惊慌失措,大费周折的来寻找一个我,所以我决定先放回那罐玻璃药罐和信件,之后出院再回家处理这些物品。
回到医院后,我不想让其他人看出我的异常,就故作正常的朝熟悉的护理师们问声好。
回到病房整理好衣着半晌后,就见到敲门而入的医生,我发呆了半晌,等到医生走近,我才在已经疲惫的面容上掛上礼貌的笑容:「医师。」
值班医生也笑着向我问声好,替我做了例行检查,确定我疗养的症状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后说道:「你的身体情况较为不稳定,之前也进过icu一趟,虽然现在有稳定下来,但还是得再观察一阵子。」
我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正在写病歷的医生,弯着无光的眼瞳朝他问道:「好的,那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我在医院太久,家人在等我了。」
医生愣了愣,随后温柔的笑了笑:「放心,只要这个礼拜你身体的各项数值都正常,我们就会开药给你回家休息。」
「那你先吃药好好休息吧。」
医生离开后我就起身走去外头倒了杯水,吃下医院开的药后就将房中的灯关掉,疲倦的蜷缩到床上,依旧是一样的消毒水味,让我感到疲惫的味道。
那就再等等吧,等几天后出院了,我就可以专注的想着如何治疗自己了。
沉睡入梦的前一刻,我好似在耳畔听见爸爸依然冷然,却满是眷恋的低沉嗓音,廝磨在我的耳畔,“晚熹,沉睡吧。”
崭新却索然无味的一天开始后,我也开始比以前积极治疗我的病况,连来看我的江湳汐都开心得不得了,和我说了句“晚熹,慢慢放下失去的痛,你一定会逐步往好的地方前进,叔叔一定也希望你不要走不出来”。
可知觉急速下降的程度,导致我只能先故作正常的笑而不语,隔了很久很久才回应面部表情逐渐困惑的江湳汐一句,“嗯”。
不过幸好在这礼拜的治疗中身体没有加剧恶化的情况,医生开了药给我,护理师叮嘱我一些事情后就替我办好了出院手续。
我拖着愈渐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梳洗好风尘僕僕的躯体,去厨房装了一杯温水,再慢步走到爸爸的房间,从小暗格里头拿出那罐透明的药罐出来,倒出一颗配着温水吃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伴随着温水迅速扩在嘴中,让我更加确信这是安眠药,不过因为不确定这药的副作用和效果到底是如何,我决定先只吃一颗看看。
毕竟没有任何死亡是能够轻易有结果的。
药效比我预想得还要快,睡意不过三分鐘的时间就席捲了我所有的思绪,连带四肢也逐渐因为翻涌而上的睏意疲软无力。
我躺回了爸爸的床上,用爸爸的棉被圈住自己,让自己被他愈来愈浅的冷香给环绕,在下一刻闭上眼的瞬间,陷入了彷若永无尽头的沉眠中。
爸爸,我会在这片孤寂的黑暗里抓住你的身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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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这个奇怪的人,为什么要睡在这里!」
我昏昏沉沉的意识就这么被奶声奶气的声音给唤醒,阳光倾落在我的面容上,刺眼得让我下意识抬起略有些无力的手来遮挡,鼻间已然没有冷香,徒有的只有青草的浅香。
我困惑的缓缓坐起身看向周遭的环境,这才发现我躺的地方并不是原本的床,而是一片青青草地,而身旁还有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正用一张不知道为什么鼻青脸肿的小脸不悦的看着我。
我下意识抬眼看向草地后的独栋建筑,怔慢的说了一句:「这不是??爷爷的家吗?」
我先是否定我吃一颗药就死亡的想法,我还感觉得到温度,也能缓慢的感知到周围的声音,那我??是遇到了穿越这种玄幻的事吗?
小男孩伸手就要拉起我,像是一隻警惕人的野猫,兇狠的说道:「别碍在这里,这里是你这种陌生人能进来的吗?快离开!」
我把目光放到脸被打得一块青一块紫的小男孩身上,望着他与爸爸极为相似的眉眼,下意识温柔的握住他另外一隻手,惊讶的说道:「爸爸?」
小男孩的表情十分精彩,他直接用力甩开我的手,慍怒的骂道:「你到底在乱说什么!」
但可能是因为表情扯动到他脸上的伤口,他伸手摀住了渗血的伤口,疼痛的嘶了一声。
我怔怔的伸手虚碰他脸颊上的伤,紧张又心疼万分的说道:「爸爸,你怎么会伤成这样?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小男孩再次拍开了我的手,恶狠狠的说道:「关你什么事?我刚刚说的话你听不懂吗,让你赶紧离开这里!」
「而且别一口一个爸爸,也不看看我现在几岁你几岁!」
我置若未闻他浑身带刺的愤怒,眼尖的看到他脚旁的医药箱,伸手就拿了过来,仗着自己力气比小孩子还大,就施了点力让他坐在草地上。
我摆正好他带着愕然的脸,打开医药箱就准备替他上药:「爸爸,会有点疼,你忍一下,我轻点抹。」
他却非常不情愿的抢过我手里的药,像是终于察觉我没有恶意,放弃与我沟通后倔强的说了一句:「我自己来,用不着你这个怪人帮我擦!」
「这是第三次了,你听得懂人话吧,趁他还没发现你赶紧离开,被那老头子发现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还有别一直爸爸爸爸的叫,我讨厌死爸爸这种称呼了,一天到晚只会打人还会做什么?听好了,我叫祭晨熙!」
我看着他根本不知道伤口在哪胡乱擦一通的模样,心疼的握住他的小手,在悲伤倾倒在我心中时,我轻拿过他手中的棉花棒,红着眼眶哽咽的说道:「我知道,爸爸。」
爸爸从前只和我说过他和爷爷关係从以前就很差,却没有跟我说他是一直在爷爷的暴力下长大的。
祭晨熙怔怔的看着我,看见我掉眼泪后略显得手足无措,他僵硬的说道:「被打的人是我,你这陌生人哭什么哭!」
我一边落下滚烫的晶莹,一边温柔的替爸爸上药,哽咽的说道:「因为我现在才知道你的童年过得并不快乐。」
「爸爸,我真的心疼你。」
祭晨熙似是没想到我会这样说,短短几个字像是触动到他,让他不经意红了眼眶,他撇了撇嘴,哼声说道:「不用费心关心我,你也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别同情心氾滥!」
我小心的替他在受伤的地方贴上纱布,让眼泪放肆的在面上流淌,轻轻的朝他温柔一笑,否定了陌生人这个词:「不,爸爸,不爱一个人是不会为他心疼,为他哭的。」
「爸爸,我答应过你,会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