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们这种死士,折磨你们也没什么意思。」千罗棉刚说完,又是一鞭狠狠打在夜蝗身上,一条血红色的印子立刻浮现出来。
「毕竟做得了这个行当的,也不是流点血就会怕的人。」又是一鞭,这次不偏不倚打在夜蝗的耳朵上,几乎将它给扯了下来。
将鞭子放下,千罗棉露出阴险的笑容道:「这样吧!我也打累了,再打下去你也撑不了多久,不如你就告诉我你愿不愿意配合。你若愿意,我保证让你死得痛快,你若是不肯就范,那我就让你活着比死还要痛苦。」
夜蝗满身是血,双眼因被殴打而肿胀不能视物,奄奄一息,几乎是连话都讲不出来了。
千罗棉做了个眼神,孙尧立刻将装满盐水的水桶从夜蝗身上浇了下去。夜蝗凄厉地哀嚎着,贯彻整个地牢。
「我就只想知道一件事。你们是怎么发现罗老闆就是御前房的眼线的?」千罗棉阴冷问道。
夜蝗挣扎着抬起了头,虚弱道:「等你死了...那姓罗的会亲自告诉你...」
见他不松口,千罗棉竟然不怒反笑了。
「我就知道你没这么简单会招。」千罗棉边说边拍了拍手,随后一个宦官将被符咒綑绑的奢遥扔进了牢房里。
之前汴州就有探子来报,说他们的情报网被一邪秽之物所破坏,千罗棉便有所准备,知道日后将对付的可能不仅仅是人。
掏出了怜殤,千罗棉缓缓道:「我这把怜殤曾斩杀过千人。听说过千杀之物能除妖挡煞,无论是多厉害的邪物,只要被砍上一千刀,都会魂飞魄散。今天,就拿你的同伴来试试,看看怜殤是不是真的如同传闻一般。」
话才说完,千罗棉便一刀画向了奢遥的大腿。只听见奢遥惨叫一声,一股黑烟伴随着流淌而出的血液从伤口中蔓延而出。
「一刀。」千罗棉说道。
「你..你给我住手!他..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就衝着我来!」夜蝗愤怒道,但伤势严重导致他话说得十分艰苦。
「两刀。」
奢遥又是一声哀号,受了两刀的腿竟然开始渐渐呈现蛇尾的形状。
千罗棉见状,冷笑道:「唉唷,原来是蛇妖啊?」
转头望向孙尧,千罗棉接着道:「去拿些雄黄粉来,我想看看白蛇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住...手..」夜蝗终于哭了出来,哽咽道。
夜蝗早就猜到奢遥能将自己脸上的伤疤治好,绝非一般人,却没料到他竟然是个妖怪。但无论是人是妖,他都曾救过自己的命,是绝对不能连累恩人的。
见夜蝗崩溃,千罗棉假意缓和道:「许仙啊,我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我只砍他一千刀,你若是肯说,一个字,抵我一刀。你只要说得够多,说不定你的白娘子就不用灰飞烟灭了。」
奢遥听了,忍着疼痛諂媚道:「大爷啊,您早说嘛!别急啊!我这就去让他知无不言!」
蠕动着身子,奢遥挣扎爬到了夜蝗脚边,将头靠到了他的腿上道:「命就只有一条,辜负谁都不能辜负自己,知道了吗?爷现在让你说,你能说的就都说,不能说的也加减透漏个几句,九百多个字一下子就说完了。」
但夜蝗却感觉到,奢遥正在偷偷替自己疗伤。原来他是害怕妖力迟早会被怜殤全部砍光,想趁现在先治好夜蝗。
这也就表示,奢遥明明能使用妖法,却选择救夜蝗而不是自己逃走。
「我就是一个妖精,你们凡人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奢遥假意哀求道。
但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小声。
「所以你不必顾忌我。」
夜蝗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他俩不过萍水相逢,但一个蛇妖,却让夜蝗感受到了人类从来没有给过他的温暖。
此时千罗棉在怜殤上撒了些孙尧拿来的雄黄粉,又是一刀砍在了奢遥腿上。
「啊!!」奢遥私心裂肺地叫着,伤口的血竟然开始冒泡。看来雄黄真的就是蛇妖的剋星。
「不要啊!!」夜蝗哭喊着。
「三刀。我再问你一次,罗老闆是怎么暴露的?」千罗棉冷冷问道。
夜蝗的双稍微消肿,依稀看见地上痛苦挣扎的奢遥略微摇了摇头。
「四刀。」这一次,千罗棉砍在了奢遥的手臂上。
「我说!」夜蝗终于崩溃了。
感到脚上一紧,原来是奢遥抓住了夜蝗的脚踝。
「你若是说,那..就必须是你自己想说..而不是因为遭人胁迫...」奢遥挣扎道。
随心所欲,想干嘛就能干嘛,是奢遥对夜蝗唯一的期望。
「奢遥是妖,本来就..人人得以诛之,存活至今已经很...侥倖了。」奢遥虚弱道。
「五刀。」
地牢中回盪着夜蝗的哭喊声。
【凡人应该不能把他怎么样】
桃子回到家里,从天亮等到天黑,也没看到奢遥回来,焦急如焚,终于坐不住,去找笛午求救了。
「师父!快去救师兄啊!」桃子在笛午房中想道。
笛午一脸迷惑,问道:「救奢遥?他怎么啦?」
桃子这才将昨晚与今天上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跟笛午解释。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啊?」笛午拍桌道。
「师兄说他能搞定,叫我先回家。我想他是个妖怪,凡人应该不能把他怎么样,一开始也就没着急...」桃子内疚在心中想道。
「啊..你知道他是妖精?」笛午傻眼问道。
桃子点了点头。
算了,现在不是时候纠结桃子怎么知道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救出奢遥。笛午心想道。
但那个死士有自己的命数,笛午是万万不能出手相救的。要救,也只能救奢遥。然而奢遥就是为了救那死士才会以身犯险,若笛午不救他,奢遥还会肯乖乖走吗?
管不了这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笛午心想。
转身对桃子道:「你给我好好待在家,千万别跟着出来添乱,算我求你了。」
接着,笛午忙赶往御前房地牢。
无论是死士集团还是朝廷势力,桃子本都该是跟他们有着密切关係的。如今笛午虽把她从中捞了出来,却还是扯上了关係,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命不可违吗?这一齣齣突发状况,都是冥冥之中命运在把桃子拉回原来的命数轨道吗?
笛午虽不能对凡人使用仙术,但隐个身什么的还是不算犯忌的,轻而易举进到了地牢之中。
凭藉着蛮力,笛午三两下敲晕了几个狱卒,转眼就来到了关押着奢遥他们的地牢。
此时奢遥已经被砍到露出整条蛇尾,奄奄一息在地,而夜蝗则是不停嘶吼着:「不要!」,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看着拿刀在折磨着奢遥的宦官背影,笛午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眼下哪管得了这么多。
看准位置,笛午一个手刀袭向那宦官身后,但他却像是有所察觉,突然转身抓住了笛午的手。
「我的妈呀!你不是鬼差左葬吗?!」笛午看见转过身来的千罗棉,在心中惊呼道。
【仙与鬼】
「你啥毛病啊?什么不当,你当个宦官?」笛午甩开手,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之前马面说过左葬下凡来度假,照理说不是应该拿人生赢家的剧本吗?怎么会是宦官呢?难道娶老婆对阴间来说是件可怕的事吗?
但笛午转念一想,御前房房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富贵荣华又武功高强,还因为白化病显得有些仙气飘飘,若不是像马面一样满心想去谈恋爱的话,似乎当个宦官也没什么缺点。
只是左葬真身高八尺,大概是厌烦了所以投胎选个迷你的来过过癮吧!
千罗棉此时自然是不记得这些的,听见笛午出口污衊,脸上露出了怒意,反手就是将怜殤劈向笛午。
本以为笛午会向后躲开,不料他竟用把扇子硬是接下了招。
千罗棉不知笛午凤羽扇的厉害,心想一把扇子怜殤总不会砍不断吧?手上一用力,然而扇子非但没断,笛午的力气还大得跟头牛似的,别说砍下去了,甚至还被压回来个几分。
「你我也算是旧识,我只要那个妖精,木架上的人我没兴趣。你一朝廷官差,管的是人,总不会连妖精也抓吧?」笛午好声劝道。
既然僵持不下,千罗棉收回了刀,冷冷道:「我可从未见过你,何来旧识?我抓回来的无论是人是妖,都不是想带走就能带的!」
见他如此跋扈,笛午忍不住道:「你若是跟我对着干,等你死后一定会后悔的!」
仙的地位比鬼差高,笛午这句话的意思是等左葬度完假,必定会为了自己今日的僭越而感到后悔。但这话听在千罗棉的耳中,只觉得是在挑衅。
青筋一冒,千罗棉直直刺向笛午。笛午用凤羽扇从侧面想来个四两拨千金,但身经百战的千罗棉也不是个花架子,顺着他的势,一个转身横向再次劈了过来。
笛午打开扇子让刀刺进凤羽之间,然后闔起扇子那么一转,想绞掉千罗棉的刀。不想千罗棉竟顺着他的方向一个侧翻落地,硬是来个刀不离手,没让笛午得逞。
千罗棉将刀抽出,左斩右劈。笛午仗着自己力气大,小心躲过攻击,一把抓住了千罗棉的手臂大力往后一拧,轻易制住了千罗棉。
正想拿凤羽扇往他背后一捅,结束这个回合,笛午突然想到千罗棉现在是个凡人,自己可不能杀死他,只能用自身的力量把他往下压,想着压昏他算了。
然而与高手过招可容不得手下留情。他也就迟疑了半秒鐘不到,千罗棉已经将身子转正,一脚踢向笛午了。
笛午忙用手挡下,但依旧是吓了一跳。
他速度好快!鬼差这么能打的吗?笛午心想。
千罗棉也是一惊。刚刚这一脚就像是踢到了根铁柱,完全不是人手臂的触感,看来这傢伙也不是一般人。
就在此时,笛午眼角馀光看见一团艷红色的火侵袭而来,下意识往后跳开,躲了过去。
火直直衝向夜蝗手脚上的铁鍊,『啪』的一声,铁鍊竟然瞬间就被烧碎了。
这种火光,笛午很久以前曾经看过一次。
年少时,曾有幸见过天上的稀宝,火王之弓。那弓里因封印了远古火王的一缕魂魄,射出的箭都带有火王之力,别说一箭燎原了,就连粉天碎地都有可能。
火王之弓在一千多年前便于崑崙山灭为灰烬了,这火的威力也不比当年,但它的确就是火王神火。
神火,怎么会在凡间出现?笛午心想。
一个黑衣蒙面女子出现在牢房门口,两指朝上,指尖跳耀着艳红色的火光。几乎是一眨眼,那火便扑面袭击而来。打开凤羽扇,笛午挡下神火,但在神火散去时,神祕女子与夜蝗也早已逃之夭夭。
笛午心知神火现世乃凡间乱象,扛起昏迷不醒的奢遥便是往外追去。千罗棉见状,不明就里,也拔腿追上。
对付神火,笛午不必有所顾忌,仙术一施,直接用飞的。而女子搀扶着夜蝗,也无法跑太快,几乎是才逃出皇宫就被笛午给追上了。
拋下了奢遥,笛午将扇子脱手而出,眼看就要击中女子,此时神火再现,将扇子轰到了地上。
好在凤羽扇不怕火,笛午手指一勾,扇子重新回到手中。
女子亮出匕首,一个蹬地刺向笛午。笛午将扇子甩了起来,麒麟尖刺就像是把刀似的,三两下就将匕首给削成了废铁片。
见自己佔了上风,笛午想趁胜出击,一把擒住了女子手腕。不想女子从另一隻手里射出了几个红色的暗器,逼得笛午只能放手,以凤羽扇防之。
孜孜两声,暗器被凤羽扇弹开,嵌进地里,冒起缕缕白烟。
这是什么东西啊?笛午纳闷道。
此时千罗棉也赶到现场,提刀就是劈向神祕女子。
神祕女子手无兵器,只能左右闪躲,却还是一个躲避不及,手臂上被砍出一条血口子。
看着伤口流淌出鲜血,笛午讶异这女子竟然是个凡人?但一介凡人,岂能操控神火?
此时地上的夜蝗大叫道:「对手厉害,夜萤你不必管我,自己先逃吧!」
「夜萤?!」笛午忍不住复述道。
那本来不是桃子的名字吗?她都不在死士集团了,怎么还有个夜萤?笛午心想。
咻咻两声,女子再次朝着两人发出刚才的古怪暗器。
笛午这才回过神来,忙用扇子挡下,而千罗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轻轻跃起,躲过了暗器。
然而造化弄人。一颗暗器被笛午的扇子反弹开,弹中了跳在半空中的千罗棉。
哎呀!糟糕!笛午在心中暗骂道。
只听见千罗棉闷哼一声,便摔到地上昏迷了,神祕女子也藉着这个机会,拉起夜蝗急忙逃走。
笛午忙上前查看千罗棉伤势,只见暗器射中的地方焦黑一块,全身也逐渐发红,就像是被火烤一般。
手按脉搏用灵力一探,感到千罗棉体内有炙热的液体状异物在血管里来回窜动,全身血液正在不停升温。
这下笛午可是慌了手脚。
刚刚那神祕女子的暗器大概就是被神火烧过的什么东西,一进体内便会液化,像毒一样走遍全身,要是置之不理,一炷香内必死无疑。
神火一定是在凡人命数之外,而千罗棉之所以会中暗器也是笛午造成的,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他命里该有此祸。为了弥补这个意外,笛午只能想办法救他。
但能怎么救呢?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笛午心想。
左手抱起千罗棉,右手拎起奢遥,笛午决定先回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