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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邹欣彤绝对不合适,你还是死心吧!」小霖苦口婆心地劝说谭守量。
    「我知道她条件很好,追求者很多,我的机会不大,但我还是想试一试。」谭守量咬着唇:「她是我大学时代的梦中情人,为了多看她几眼,我连续三个学期也选了最讨厌的统计学。」
    「她的确很不错。」小霖叹了口气:「却没什么追求者,最近一年也是单身,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怎么可能?」谭守量满脸不可置信。
    小霖压低声音:「她是性冷感。」
    谭守量怔住:「……别胡说!」
    「是邹欣彤自己公告天下的,随便一个圈中人都知道了。」
    「可是……」
    「你别不相信!」小霖说:「我的表妹是她的前度,她们交往了半年,连一个吻也给拒绝。」
    「也有人以为自己魅力非凡,妄图改变她,给她一巴掌摑在脸上。」
    小霖见谭守量不出声,再加把劲:「要是你真的选她,以后便要活活守生寡了,你今年才二十五,怎么守得到老?」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谭守量很认真:「但我已经决定了。」
    「不听老人言!」小霖愤愤地说:「将来吃了苦头,别在我眼前哭!」
    小霖口里说得兇狠,心却很软,主动替谭守量向表妹探听邹欣彤的嗜好爱恶生活习惯。
    谭守量感激得几乎跪下来叩谢她。
    邹欣彤是业馀网球教练,谭守量想接近她,最直接的方法当然是当她的学生。
    「我们以前见过吧?」邹欣彤第一眼看见谭守量便说。
    梦中情人对自己有印象,谭守量激动得连声音也在抖:「你曾经是我唸大学时的助教,我叫谭守量。」
    「对对!」邹欣彤敲敲额角:「就是那个明明主修英国文学,却跑来选修统计学的怪人。」
    「……我对统计学有兴趣。」
    「是吗?他们说你最初几乎连计数机也不会用。」
    谭守量吶吶地说:「就是这样才有挑战性嘛!」
    邹欣彤呵呵笑:「我最喜欢像你这种勇于挑战自己的人了。」
    谭守量胀红了脸。
    「你的脸怎么这样红呢?不会是中暑吧?」邹欣彤伸手探她的前额。
    谭守量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谭守量跟邹欣彤学网球,一星期一次,每次两小时。
    邹欣彤嘱咐谭守量平时跑步游水做器械操来锻练体能,谭守量总是超额完成。
    谭守量的运动细胞很一般,这么大的运动量对她来说,实在是非常吃力。但她咬着牙关硬挺着,为的就是邹欣彤一个嘉许的微笑。
    过了三个月,邹欣彤称讚谭守量,说她进步得很快,出乎自己意料。
    谭守量大着胆子,以谢师为名,邀请邹欣彤回家吃饭。
    邹欣彤好几年没吃过住家饭了,欣然答应。
    谭守量把邹欣彤喜欢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打听清楚,用心准备了四菜一汤,全是邹欣彤的心头好。
    邹欣彤看着餐桌上的菜餚,眉头微微一皱:「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东西?」
    谭守量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猜的。」
    「这么巧?」
    谭守量连忙说:「真的是巧合,既然这些菜合你口味,你便赏面多吃一些吧!」
    于是邹欣彤放怀大吃。
    谭守量对邹欣彤感兴趣的话题研究了很久,在她的刻意迎合下,两人谈笑甚欢,渡过了一个很愉快的晚上。
    饭后,谭守量到厨房把邹欣彤最爱的桑寄生莲子茶捧出来。
    邹欣彤看着她不说话,但脸上就是一副「请给一个合理解释」的表情。
    谭守量知道这一次再也不能蒙混过关了,只好老实交代:「我向别人打听过你的爱好……」
    「打听我?」邹欣彤挑眉:「为什么?」
    「因为……因为……」谭守量猛一咬牙:「我想追求你,当然要投其所好。」
    「追求我?」邹欣彤微微一怔:「怎么突然就……」
    「不是突然。」谭守量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我暗恋了你五年,当年,就是因为想多见你,才选修统计学。」
    邹欣彤很错愕:「你既然喜欢我,怎么会等到现在?」
    「你身边一直围满了人……」谭守量低声说:「我这么平凡,怎么敢贸然开口?」
    「大学毕业后,我到了美国发展。回港后,偶尔在朋友的生日派对上重遇你,我真的不想再错过。」「我是很有诚意的,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谢谢你的诚意。」邹欣彤说:「但对不起,我想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适合。」
    谭守量的声音吵哑:「是我有什么地方不好吗?请你告诉我,我会马上改过。」
    「不,你很好。」邹欣彤看见她脸色苍白,心窝莫名其妙地揪了一下:「问题不在你身上,在我自己身上。」
    「你既然向别人打听过我,那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女伴----我尽不了作为一个女友的本份。」
    「这个吗?」谭守量轻轻吁了口气:「完全不是问题,我可以接受。」
    「可以接受?」邹欣彤牵牵嘴角:「所谓『食色性也』,面对着人类最原始的慾望,任何人也是无能为力的。」
    「即使你忍得了一时,也忍不到一辈子,与其你终有一天因为这原因跟我分手,不如从不开始。」
    「我真的可以。」谭守量一字一字地说:「我会做运动,也可以自我解决----能够和你在一起,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至于其他,我绝不强求!」
    「只求你给我机会,我一定会証明给你看!」
    邹欣彤不是木头人,面对着谭守量的满腔挚诚,一颗心也不禁给轻轻打动了。
    「好吧!就让我们试试看!」
    谭守量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却又听到邹欣彤淡淡地说:「事先声明,要是你越过了我的底线,我一定会提出分手,你绝对不可以纠缠!」
    谭守量忙不迭点头:「以后,你的话就是圣旨,我什么也听你的。」两人正式开始交往。
    谭守量待邹欣彤犹如公主,事事以她为先,只要邹欣彤稍皱眉头,谭守量便恨不得跪下来请罪。
    谭守量很克制,不会死缠着邹欣彤,给她绝对的空间和自由----邹欣彤找谭守量,她什么时候也奉陪;邹欣彤不理她,她便乖乖守在家里等。
    对于这个知情识趣的女友,邹欣彤还算满意。
    转眼间,一年过去。
    她们的感情发展得很不错,从来没有吵过嘴,黑过脸。
    ----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谭守量百份百包容忍让不计较。
    这时候,谭守量的房子租约期满,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邹欣彤不忍她流落街头,于是主动提出让她搬来和自己同住。
    谭守量差一点便哭出来。
    ----其实,邹欣彤住在爸妈留下来的老房子,三房两厅两厕前后门口,要是运气不好,两人很有可能一、两天也碰不上一面。
    但谭守量已经万分心满意足了。
    和邹欣彤同居后,谭守量那廿四孝女友的精神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只差没有把邹欣彤的内衣熨直。
    虽说是同居了,她们最亲蜜的举动只是牵牵手,吻吻脸颊。
    面对着嫵媚动人的邹欣彤,要说谭守量完全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谭守量天天做运动泡冷水澡,不单身体健壮了不少,伤风感冒等小毛病更是再也没有患过……
    两口子的小日子过得很温馨很愉快。
    这天,邹欣彤和死党聚旧,不要谭守量跟着,她便趁机约小霖喝酒。
    「好傢伙,想不到千年冰山都给你融掉!」小霖向谭守量挤眉弄眼。「一世人两姐妹,快来透露一下内幕,让我偷偷师!」
    谭守量一愣:「什么?」
    「还装傻?」小霖没好气:「都住在一起了,当然是已经抱得美人归。」
    谭守量的脸一红:「别胡说!」
    小霖瞪大眼睛:「你不要告诉我,你们交往一年,同居半年,却一直没有……」
    谭守量咬着唇不说话。
    「天!我早就提醒过你……」
    谭守量打断她的话:「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满意?」小霖挑着眉:「你区区血肉之躯,怎么忍受得了……」
    谭守量差点便要发誓了。「能够每天伴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笑脸,我已觉得很幸福。」
    「算你熬得一年两年,但长久下去,始终也不是了局。」小霖认真地说:「你和梦中情人谈过恋爱了,也总算是完了心愿吧!不如实际一点,正正经经找个正常女人过日子。」
    「不,我绝对不会离开她!」谭守量紧握着拳头:「要我们分开,除非她不要我。」
    「你一定是中了蛊!」小霖捧着头呻吟了一下:「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痴情种?你小心别给人捉去解剖。」
    谭守量一下子便给她逗笑了:「我知道你很关心我,你放心吧!我真的很好。」
    「你自己要活受罪,谁管得着?」小霖摆摆手。
    小霖也有自己的烦心事,几杯下来,已经醉倒,谭守量只好把她送回家。
    谭守量踏入家门,已经快十二时。
    ----幸好,邹欣彤还没有回来。
    谭守量吁口气,回房梳洗。
    快一时了,邹欣彤还不回来。
    谭守量很担心,又不敢打电话给她----这是邹欣彤定下的规矩,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不能致电她,她最讨厌就是别人打扰。
    谭守量只好每隔十五分鐘发信息给她,她却一直不回覆。
    谭守量索性坐在大厦门口的花圃前等她。
    到了两时许,终于看见满脸酡红的邹欣彤从的士里踏出来。
    谭守量连忙走上前。
    邹欣彤看清楚是谭守量,放松下来,整个人倒在她怀里。
    谭守量半扶半抱,把她送回家,让她躺在沙发上。
    谭守量笨手笨脚地替她脱掉高跟鞋,松开衬衣上的钮扣,让她可以舒服一点。
    谭守量到浴室弄来温热的毛巾,敷在她的前额。
    邹欣彤嘴里不知在咕嚕着什么。
    谭守量凑近去听她说话,冷不防她大力一拉,谭守量便歪倒在她身上。
    谭守量慌忙爬起来,却给她一手搂住,火烫的嘴唇印在谭守量的颈项。
    谭守量失了神,待反应过来,已给烙上一个暗红的印记。
    谭守量慌慌张张地推开她。
    这一推让邹欣彤的酒醒了一半,只听见她低嚷:「我要洗澡。」
    谭守量小心奕奕把她扶到浴室,替她调好水温,并找来替换的衣物。
    怕她出意外,谭守量就守在门外。
    隔着薄薄的门,水声哗啦哗啦传来,谭守量拚命阻止脑海里的联想翩翩。
    过了十五分鐘,门给打开,一双白花花的大腿闪痛了谭守量的眼睛。
    邹欣彤全身只披了一条大浴巾,玲瓏的曲线尽入眼帘,谭守量很不争气地吞了一下口水。
    邹欣彤没看谭守量一眼,逕自往谭守量的睡房走去,然后老实不客气地鑽进被窝里。
    谭守量猜想,邹欣彤定是喝糊涂了,竟把两人的睡房也调乱。
    她决定把床让给邹欣彤,自己睡沙发。
    邹欣彤躺在床上,等了又等,始终不见谭守量进来,心里不由一冷----这谭守量,难道真的是性冷感?
    还是说,她外面有人?
    刚才,邹欣彤和死党小谷聊天,说起谭守量的好,小谷表示羡慕之馀,却也酸溜溜地说:「这么老实?说不定根本就是个性冷感!」「又或是另外有人给她解决。」
    邹欣彤心里禁不住「咯噔」了一下。
    ----想起来,两人交往了快两年,谭守量从来没有主动亲近过自己。即使是自己偶尔受了感动,亲亲她的脸,抱抱她的腰,她也只是红着脸呆愣着,从来不懂什么叫顺水推舟,乘胜追击。
    她对自己,居然完全没有遐想?
    邹欣彤绝不怀疑自己的魅力,问题一定是出在谭守量身上。
    ----真是当局者迷,邹欣彤居然完全忘记了,是她自己一开始便警告过谭守量的。
    邹欣彤当然忘记了,人们对自己说过的谎话,总是下意识遗忘。
    是的,邹欣彤说谎了----她根本不是性冷感。
    她只是厌倦了。
    年青时,邹欣彤对性看得很随便,相当于一项双人运动,和吃顿饭,看场戏不差多少,只要看对方顺眼便可以。
    然后,她遇到积祺莲,一个极端享受性爱的绝世色女。
    积祺莲为邹欣彤打开了一道神秘大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兴之所至,便成其好事。
    什么性玩具、性道具,她们长期为性商店义务撰写用家心得。
    邹欣彤唯一的底线是绝不容许三人行。
    积祺莲却偏要挑战它。
    终于,邹欣彤和积祺莲正式决裂。
    邹欣彤身心皆疲。
    过了许久,邹欣彤才总算回復谈恋爱的心情。
    许是邹欣彤的吸引力真是凡人没法挡,接下来的数个恋人,往往刚说完三句情话,便急不及待要和她行亲蜜事。
    邹欣彤很反感,认为对方口中的所谓「爱」,不过是为了哄自己上床的技俩,所以也很快和对方分手。
    追求者如革命烈士,前仆后继,重蹈覆辙。
    邹欣彤不胜其烦,索性对外宣佈:「我是性冷感。」
    再狠狠拒绝了几个人,耳根总算清静了。
    邹欣彤过了一段单身日子,开始觉得寂寞了,谭守量适时在她眼前出现。
    受到谭守量的诚意感动,邹欣彤便抱着「姑且一试」的念头和她开始。
    想不到一不留神,心便沦陷了……
    邹欣彤是有心跟谭守量过日子的,但她一定要先弄清楚,谭守量从不主动亲近自己的原因。
    ----要是她外面有人,邹欣彤绝对会一只扫把赶走她。
    但看她几乎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侍奉,甚至连薪水袋也上缴了,有外遇的机会实在比殞石坠落地球还要低。
    那么,就是性冷感了吧?
    想到这里,邹欣彤实在呆不下去。她离开睡房,走到客厅,看见谭守量正在沙发上熟睡。
    在柔和的月光映照下,谭守量就像一个纯净的婴儿。
    邹欣彤凑上前,在谭守量额上印下一个吻。
    看谭守量没什么反应,乾脆把唇贴在她的唇瓣上辗磨。
    终于,谭守量醒过来----
    谭守量发觉邹欣彤居然在吻她,大脑登时当机了。
    邹欣彤见她完全不回应自己,狠心往她唇片上一咬。谭守量吃痛,自然张开了嘴,邹欣彤的香舌便趁势攻佔领地。
    好不容易,谭守量回过神,竟发现身上的睡衣早已失去了蔽体功能。
    火烫的手更不断在身上游走。
    谭守量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邹欣彤感觉到谭守量的反应,终于放下心头大石----这么随便挑逗几下,她已是难以自持,怎么可能是性冷感?
    邹欣彤自己也给挑起了情火,动作更加肆无忌惮……
    低低的饮泣声传到邹欣彤耳里,她猛吃一惊,连忙抬头一看,竟发现谭守量一脸泪痕。
    「你----」邹欣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哭了?」
    谭守量急急擦掉眼泪:「……没有……」
    「你哭什么?」邹欣彤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谭守量狠狠地咬着唇。
    「你真的是性冷感?」
    「性……性冷感?」谭守量错愕地看着她:「性冷感的人,不是你吗?」
    「你先别管我!」邹欣彤拚命按捺住自己:「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性冷感?」
    谭守量的声音只有蚂蚁才听得到:「……不是。」
    「不是?」邹欣彤只觉全身也快要烧起来:「那你为什么哭?你……你不想我碰你?」
    「……」谭守量呜咽:「你曾经说过,要是我越过了底线,你便会跟我分手----你这样主动引诱我,不就是想找个藉口赶我走吗?」
    邹欣彤脑里的最后一根弦线「噗」的一声,断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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