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动作有些滑稽,单笖茗不太会隐藏关切的眼神。
「要吃吗?」居应仁问,将盛有蔬菜的汤匙伸向单笖茗。
「不,你吃就好,多吃点。」单笖茗摆了摆手。
「可是我吃不下了。」居应仁说,她确实已经吃饱。
「你才吃一半诶。」单笖茗放下手机,将椅子挪近病床。
「你吃一口。」居应仁说着,将汤匙送到对方嘴前,示意她试试自己手上那匙菜。
单笖茗顿了几秒,动作僵硬的张嘴。
「好吃吗?」居应仁笑似非笑问道。
单笖茗摇了摇头,「难怪你吃不下。」她说。
「对吧。」居应仁终于笑出声,将餐盘收拾乾净。
「你等一下要怎么回去?」
「嗯…我是搭车来的。」单笖茗回答,若有所思。
「辛苦你跑这一趟过来照顾病患,你可以回去了,剩下的我自己来,芷静还在家里等着。」居应仁说,语调转为冰冷,变换之快让单笖茗反应不过,方才那抹微笑不过曇花一现。
「贤凯…有人在家照料芷静,我很放心。」说到魏贤凯的名子,单笖茗很快的改口,但帮助并不大。
「贤凯?你先生吗?还是男友?」居应仁挑眉,咄咄逼人。
「不…」还没来得及否认,居应仁开口打断。
「没事,都与我无关。」她微笑,那模样让单笖茗打从心底寒慄。
几年过去,居应仁并没有改变。
她说,徒手拔掉右手点滴。
「应仁!」单笖茗惊唤。
居应仁跳下床,往外面走去。
「帮我替芷静问好。」她说。
她的瀟洒总是用在错的地方,单笖茗赶紧收拾包包,跟上去。
而正在办理出院的居应仁,免不了被护士臭骂一顿,说她不懂这么做的危险性。
「想说反正都要拔掉,就不要麻烦你了,而且我也懒得拿着点滴去拔针。」居应仁笑着。
「唉…算了,你出院以后要记得按时吃饭,然后不要太常熬夜。」护士做最后叮嚀。
「单小姐,也请您看好她,别让这小孩乱来。」护士看向站在居应仁左后方的单笖茗。
「好。」她頷首。
居应仁没有说话。
直到搭上计程车,她才打破沉默。
「你打算一直跟着我?」居应仁没带丝毫情感。
「你没有生气,为什么要假装很生气的模样?」单笖茗望向居应仁。
她不会看不出来,居应仁的情绪。
若她真的生气,不会是这个样子。
不会语调冰冷却仍让她跟在身边。
「这边停下就好。」居应仁告诉司机。
来到公司门口,居应仁第一件事是到公司对面咖啡厅买杯冰美式。
「等一下,不要喝咖啡。」单笖茗阻止店员动作。
「蛤?」居应仁傻眼。
「为什么不能?」
「医生说你摄取的咖啡因过量。」
居应仁翻了个白眼,望向店员,「我要一杯大杯冰美式,triple咖啡因。」她说,将现金压在桌上,用眼神告诉店员「付钱者才是老大」。
那小店员是被居应仁的气势吓着了,收了钱赶紧製作。
单笖茗感觉到自己的血压正在飆升。
二人就这样站在等候区,谁也不说话。
直到店员送上咖啡。
「谢…」居应仁伸手拿取,不料单笖茗竟比她早一步抢走咖啡。
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开杯盖,蹙着眉头在秒数内饮尽。
冰块与苦涩刺激着大脑,不是太舒服。
居应仁愣愣,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刻。
「走吧。」单笖茗将空杯扔进身后回收桶。
居应仁说不出话。
观看全过程的小店员也目瞪口呆。
「现在生气了?」副驾驶座,单笖茗开口。
「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什么也不说一声就这样出现。」居应仁紧握方向盘。
「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气我?」
单笖茗嚼着薄荷口香糖,驱散晕眩感。
「你的冷静呢?」她问。
居应仁失笑。
「冷静?」
「她是你女友吗?」单笖茗望向她。
夕阳洒在居应仁侧脸,单笖茗好久、好久没有这样认真的看着居应仁。
她怀念她的一切。
但她不确定手握方向盘的她…
「是。」居应仁答。
单笖茗心中紧绷的细绳终于断裂,大石压住心口。
「这样啊。」然后,她用尽最力气,道出。
「我家不方便见客,带你去旅馆投宿。」居应仁说,车子驶进另一条大街。
这里离居应仁家中有段距离。
「您好,请问有订房吗?」
旅馆位于南区的精华地段,方入馆内单笖茗便知道这里最便宜的房间她一晚都住不起。
「应仁…这间不好吧?」单笖茗握紧钱包,开口。
她看着她,心里拿捏着分寸,就怕在火上加油,她不确定对方现在的底线,此刻的居应仁,她又了解多少?
儘管她从未忘记居应仁,但那仅是过去的记忆,人总会改变。
居应仁的脾气一旦爆发必定见血,她是知道的。
「没有订房,有空房吗?一间单人房。」居应仁问。
「抱歉,目前只剩下两间双人房和三间四人房,双人房其一位于五楼,中等房间,另一间则是位于十二楼,顶级双人房。」服务生说道。
「应…」来不及阻止对方,居应仁已经开口。
「就十二楼吧。」她说,拿出信用卡。
单笖茗呆愣。
「好的,现在为您带房,请问有行李吗?」
「没有。」居应仁摇头,望向单笖茗。
「上去吧。」她说,转身往大门走去。
「好的,小姐,请跟我来。」服务生走上前。
「等…等等。」
「嗯?小姐?」服务生看着单笖茗。
「等等!居应仁!」她跑向门口的她。
她驻足了,而她停在她身后仅半步之遥。
「五分鐘。」单笖茗说。
『不要害怕,你有我,我不会离开你们,不会离开单笖茗,不会离开单芷静。』
居应仁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盪在脑海里。
曾几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