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空间非常狭窄,加上父母过世之后尽可能地节省,达从来不堆积多馀的东西,墙上没有球星或明星的海报,门口没有昂贵的球鞋,衣柜里也没有多馀的配件,唯一一套西装领带是企管系学生做简报时所必须。达的教科书也多半是二手的,有些纸页泛黄、有些书上面已经有别人写的註解,有些则贴了旧的标籤。简而言之,这间小小的公寓房间,充分显示出主人的性格。杉很喜欢这间房间,他总是觉得在这里可以放心的画图。
达将笔电从背包里拿出来放上桌子,杉则把自己的包包放在墙角下,从中抽出素描簿,不过,他才拿出铅笔,素描簿就刷一声被抽走。
「你还要画?」
杉有些讶异地抬起头,视线在半空中跟达的目光撞个正着,清清楚楚看到对方摆出一副既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咦?」
「咦什么咦。」左手捏着数秒前才抽走的素描簿,右手跟着从杉的手中拔走铅笔,达挑起一边眉毛,偏过头、斜着眼,盯着杉。「你坐在我床旁边的地板上,还好意思跟我说你要画图?」
「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达把手举高,避开杉试图抢回素描簿与铅笔的手:「在我房间就得听我的。」
他的语气里含着一点点的挑衅。杉毫不畏惧地回望,嘴角仍然掛着微笑。
达的眉毛挑得更高:「蓝维杉,我在讲话,你傻笑什么?」
「嗯,我在想……」
「想什么?」
「想我好像经常看到你齜牙咧嘴的样子。」
「经常?」达耸耸肩:「你还有自觉啊?」
「毕竟我都看了十几二十年?」
「你的意思是,我从上幼稚园开始就是这种脸,还是你打从上幼稚园开始就一天到晚惹我?」
「你觉得是哪一种?」
「我怎么知道。」达将手上的东西──杉的素描簿与铅笔──放到他身后的桌子上,杉拿不到的地方,用自己挡在桌子跟杉中间。「幼稚园时期的事情我早忘了,除了你这傢伙打从五岁时起就跟别人不一样以外。」
「不一样?」杉偏着头,露出有点困惑的表情:「什么意思?」
「比方说你跟你的哥哥是同父异母,或者我们小学时家长参观日别人都把你的爸爸当成爷爷,还有你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就会在课本上涂鸦,结果被班导师看到之后叫你去参加绘画比赛之类的。」
杉脸红了:「这算什么!根本是小孩都会有的糗事吧!」
「是吗?但是我都很喜欢啊。很有趣。」
「那是嘲笑。」
「幼稚园的时候是,但现在不是。」
达一面说一面在杉的面前蹲下,伸出手,这回不是要抢东西,而是像稍早在教室时那样,把厚实的手掌心贴着杉的面颊,以指尖拨弄他的头发。
「现在我知道,那是因为画图是你的天职。虽然你画图的时候看起来很迷人,但说实在的,我有点不满。」
「不满?」
「嗯,因为你一开始画图就不理我。我会吃醋。」
杉垂下视线,红潮从他的面颊一路染到耳根。
「干嘛,有什么好脸红的?又不是第一次!」
「还不是因为你说……!」
杉讲到一半,又讲不下去,整张脸跟煮熟的番茄一样红。达咧嘴笑了,伸出另外一隻空着的手,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拉。
「对,我有说。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说喜欢你。而且我现在还可以再说一次。」
「达……」
「订正一下,不是一次。我可以再讲很多次。杉,我喜欢你,而且我现在在打你的歪脑筋。」
杉意识到自己的背抵着床铺的边缘,抬起视线就触到达的目光,那双眼睛盯得他背上窜起一阵战慄。
「现在……?」
「我妹晚点要过来,我不想浪费时间。」
杉轻轻笑了。他闭上眼睛的同时,感到自己的身体被达横抱起来,放在床铺上。
接着,吻一串串落下。